说话的男人叫金安军,金鸿三子一女中,排行老二。
他单手靠着沙发,坐姿大大咧咧的,显得满不在乎。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金鸿摇头:“钟明国上个月才来过,今天又来,他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老三金邵斌也跟着蹙眉,开口道:“爸,我早就说过,咱们现在生意做的这么大,以前那些事情能不做就别做了,要不然,咱们家迟早惹祸上身!”
金安军嗤笑一声:“老三,你说的简单,咱们要是撂挑子,你信不信马上就有人跳出来,把我们当做蛋糕给瓜分了?
咱们正是做的这些生意,才让那些一条船上的人忌惮咱们!
只要我们洗白上岸,他们绝对能拿着我们的软肋,别的不说,就说国外那些生意,肯定得被蚕食干净。
有些事情,不是你说不做就不做,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说完,金安详看向自己老爸:“老头子,你也别担心,至少在临江市,他们绝对查不出问题来。”
“滚一边去!”金鸿看都不看他,而是看向老三:“邵斌,你稳重一些,你给点建议?”
金邵斌沉吟了一会儿,回答说:“我还是那句话,趁早洗白上岸,就算把深蓝生物科技丢出去,咱们也在所不惜,还是那句话,保命要紧。”
金鸿叹了一口气:“我何尝不想啊,但你二哥的话也不能不听,咱们要真的不干了,有多少人想要搞死我们?”
金邵斌道:“那又怎么样呢?总比战战兢兢过日子要强吧?咱们赚的钱够多了!
前些年,张军和古志良案发的时候,多吓人啊,特别是那个叫罗锐的刑警,打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
好在,他调去省厅,风浪没波及到我们,说句不好听的,他当时调走,我真是舒了一口气,要是让他在临江市任职,咱们家早就没了!”
金安军冷哼一声,怼道:“那你是吓破胆了,这罗锐有什么好怕的,他在临江市也只能扫扫黄而已,你别自己吓唬自己。”
金鸿瞪了他一眼:“住嘴!老二,我看你是真不晓得天高地厚!”
金安军虽然不服,但却不再反驳,他把脸撇到一边:“那你们说,咱们怎么办?”
这时,金鸿看向自己唯一的女儿金寒娜。
“娜娜,前天你回来的时候,真的在航班上碰见了罗锐?”
金寒娜点点头:“是碰见了,刚开始我还认出他来,后面知道他的身份,我就没再搭话了。”
“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
金寒娜摇头:“应该不知道。”
金安军来了一句:“他知道又怎么样?他没有一点儿证据,还能把我们抓了不成?”
“我没和你说话!”金鸿吼道,随后他看向女儿,语气低了几分:“娜娜,这个节骨眼上,我看你和迈克先回澳洲,你看怎么样?”
金寒娜摇头:“我不走,要是警察敢抓人,大不了咱们和他们鱼死网破!”
金安军立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要不说,我们妹妹有血性!”
金寒娜继续道:“再说,爸爸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无论如何,我也会和你们一起面对这个难关。
等这个难关迈过去了,爸爸您还是得听三哥的,咱们把公司交给其他人搭理,咱们全家移民出去,到时就算这些警察查出什么来,也拿我们没办法。”
金邵斌在旁边忙点头:“移民好,我赞成!”
金安军笑道:“那大哥恐怕不愿意,他对资本主义的那一套深恶痛绝。”
金寒娜问道:“对了,我回来两天了,也没见到大哥,他去哪里了?”
金安军撇撇嘴:“不知道跑到哪个穷乡僻壤义诊去了呗,他还能做啥,家里的事情从来不管。”
“你知道个屁!”金鸿骂道:“我三儿一女,只有你大哥最懂事!他不知道家里的事情,他得给我好好活着,要是咱们真出了事,只有他给我们收尸。”
“爸,说哪去了,别说不吉利的话。”金寒娜铁青着脸:“您放心,咱们一定能度过这个难关!”
“但愿吧。”金鸿背着手,神情疲惫地看向窗外。
金安军站起身,拍了拍手:“老爷子,那我就叫下面的人这几天全都停手,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金鸿点点头。
金安军临出门前,转身问道:“爸,咱们没有供体,下游的哪些客户怎么办?”
金鸿不耐烦的挥挥手:“让他们去别的地方找,又不是只有咱们干这个。”
金安军眨了眨眼:“也对,有钱还怕找不到供体?人家洛克*菲勒都换了六次心脏,其中一颗还是咱们发家的资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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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市,殡仪馆门外。
孙康和其家属站在礼堂门前,接受前来吊唁人群的慰问。
罗锐带着攻坚办排在长队里,每个人都从头上摘下了警帽,并把帽子托在左手上,微微低垂着头。
孙康头发已经白了一半,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松弛,看着比往日更加老态。
等前面的人进入礼堂后,罗锐缓步来到他跟前。
“孙局,请节哀。”罗锐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孙志浩的牺牲,给所有人心里都笼罩着一层阴霾,特别是参与案件侦查的刑警们,心里更是沉甸甸的。
孙康握着罗锐的手,为了不让后面的人久等,他把罗锐拉到了一边。
“罗处,我听说你在追逃过程中,在白石县打掉了一起贩卖人体器*官的大案?”
听他这么说,罗锐微微讶异,今天这样的场合,不太适合聊案子,但孙康又是孙志浩的家属,于是他道:“孙局,这个案子我不能和你多说,而且我也没参与,更不能讲了。”
“是,是不能多讲。”孙康神情落寞,而后又抬起头,眨了眨眼:“罗处,杀害我儿子的两名嫌疑人都抓住了吗?”
“什么?”罗锐一下子愣住了,当即看向孙康的眼睛。
“我儿子孙志浩,你忘记了?他不是跟着你的吗?”孙康舔了舔嘴,眼神黯淡。
罗锐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的手腕被孙康紧紧抓着,听着对方不断地讲:“这小子从小就想当警察,他说他要子承父业,老子还没死呢,他继承什么家业?
不过,我也想,他要是真能当上警察,至少为人民服务嘛,对吧?”
罗锐压下心中的惊骇,重重点了点头,这时,他才注意到孙康根本没穿制服,而是穿着黑色的西装。
“对了,罗处,我告诉你,【718案】肯定有问题,孔志杰是被冤枉的,我想给他翻案!
但我一个人不行啊,我只要把这个案子提出来,就有人阻拦,我只能私下跑去省厅报告,为此,我还把自己儿子送到省厅,就是为了看看你罗锐行不行。”
“我……对不起,对不起,孙局。”罗锐咬着牙,强撑着情绪。
“我那小子夸你呢……说你是最天才的刑警,最有能力的刑警,这小子把你夸上天了,他说比我还强。”
“不,我不如他。”
孙康转了转眼珠,神情凝滞了好一会儿,看向罗锐后,眼神透着警惕:“你是?”
“我……”罗锐说不上话来,只好求助地看向礼堂。
这会儿,曹洋快速跑了过来,一把将孙康扶住:“师父,我扶你去休息一会儿。”
“你……”孙康看向曹洋:“你是局里刚来的新警?”
曹洋没搭理他,而是向罗锐点头,语气悲伤地道:“罗处,自从耗子遇害后,师父三天三夜没合眼,头发白了一半。
他睡了一觉起来后,就成这样了,神智有时候清醒,但大多时候糊涂,说话也是语无伦次。
因为要举办耗子的追悼会,我们这才把他从精神病院接出来……”
说到这里,曹洋说不下去了。
罗锐看向孙康呆滞的眼神,轻声问道:“那他知不知道孙志浩已经遇害了?”
“在他大部分的记忆里,耗子一直都还活着……”
第52章 举手表决,谁赞同/谁反对?
夕阳如血,铺满西边的天空。
灵车缓缓地从殡仪馆开出,由两列铁骑开道,沿着空荡荡的林荫路,向烈士陵园开去。
街道两侧站着队列整齐的刑警、交警,来自各单位、以及社会群众都纷纷前来送别,庄严肃穆,或是神情悲伤。
穿着制服的警察们,左手托举警帽,向经过的灵车齐眉敬礼。
警察牺牲并没有专门的公墓,一般是家属指定墓园安葬,但孙志浩和歹徒搏斗中,身中数刀,英勇牺牲,于是被定为烈士,葬入烈士墓园中。
孙志浩的大幅黑白照片贴在灵车车头,他的眼睛注视着所有人,所有人也都向他的音容瞩目。
灵车路过方永辉身边时,他紧咬着腮帮子,红着眼眶,脊背挺的笔直。
“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赶去,你也不会牺牲……”他心里一直在呢喃,嘴唇都咬出血了。
章勇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我们已经抓获了杀害你的歹徒,战友,安息吧!”
林晨从追悼会一直哭到现在,她双眼都已经浮肿:“孙志浩,你是大无畏的,我错怪你了,你是一个真正的警察……”
乔雪和楚阳紧挨在一起,紧紧地盯着灵车远去。
追悼会结束后,所有人都显得很沉默、压抑。
罗锐站在殡仪馆的花坛前,一支烟接着一支烟的抽,地面落满了烟头。
蔡晓静缓步过去,抬头盯着他。
罗锐避开她的眼神,问道:“怎么了?”
“咱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罗锐摇头:“半个小时后,出发去临江市。”
“有新任务?”蔡晓静转过身,和他一起看向礼堂内摆放的花圈和挽联。
“朱总队和汪总已经在去临江市的路上了,我的假期也泡汤了。”
蔡晓静点点头,抿了抿嘴,而后叹息了一声,开口道:“罗锐……”
“嗯?”
“这次我就不跟你们去了。”
“为什么?你有别的安排?”罗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底碾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