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永辉也深以为然,但话题不能扯得太远,他接着刚才的话题问道:“赵大哥,你们还说那两个村子的情况呢。”
赵屠夫撇撇嘴,烟头从嘴里掉下来,落在了大腿上,他赶紧捡起来,扔向窗外。
“还能怎么说,穷呗。
你看这路两边的环境就知道,这两个村子很封闭,十来年前还好,他们还和其他村子来往。
自从被打击过后,这些人就很少出来了。
对他们来说,章风镇根本就不是管辖他们的地方,山那头的木棉县才是他们常去的地方。
所以啊,这两个村子大部分青壮年都跑去缅垫了,搞一些非法的勾当,要么是贩毐,要么就是绑架什么的。
反正不危害我们这边,镇上派出所也懒得管。”
时间缓慢过去,皮卡来到一条岔路口,在土路一侧竖立着一尊警察雕像。
但是因为风吹日晒,颜色脱落,表面很是难看,跟破庙里年久失修的菩萨像一个样。
而且雕像表面上被人涂鸦,用石头刻着污秽和侮辱的词语,不知道是谁干的。
赵屠夫指着岔路口里面,开口道:“从这里进去三公里后,就是岩水村,李田村还在最里面。
你们瞧着那两座大山了么?第二座山翻过去,就是木棉县。
以前发生过战斗,那一大片还埋着地瓜子。
前几年我还听人说爆了一个,炸*死了李田村一个农户。
那些年那些干走私的,都是从那里出境的。”
钱柏山疑惑道:“不怕死啊?”
赵屠户耸了耸肩膀:“我记得是八几年吧,我那时候刚成年,有一伙人在镇子上四处收购山羊,把我们镇子里和附近几个村的羊都买光了。
我们以为是外地屠宰场的人呢,事后才晓得,他们是把这些羊拖去那边的山头,在羊的脑袋前绑胡萝卜,赶着这些羊去探地瓜子。
那一晚上,老远都能听见地爪子爆Z,响了一个晚上。
后来派出所跑去查看,人影都没有,死了几十头山羊,被炸的四分五裂。”
方永辉赞叹道:“这些人厉害啊。”
“那可不是。”赵屠户叹气道:“我年轻那会儿,也差点走上岔路,但是我老爷子是参过战的,把我看的死死的,所以现在的生活才顺顺当当的。
我那一辈儿的人,要么犯了法被枪毙,要么还在牢里,要么就死在了缅垫,过年喝酒都凑不出一桌老朋友。”
方永辉和钱柏山一边听着他唠叨,一边注意着周边的环境。
这条岔路只是一车道,错车的路都没有。
但也不需要错车,因为这种情况,根本不见车辆进出。
而且两侧生长着茂盛的灌木,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只能看见远处的大山。
土路中间也是杂草荆棘丛生,车一开过去,不断地刮擦着车底,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赵屠户见他们神色严肃,便问道:“我们先去哪里?”
方永辉回答道:“岩水村岩水村一组五号,和二十五号。”
赵屠户皱眉:“这两个地方我知道,不过路不通,只能把车停在村办公室,然后走路过去……”
钱柏山摇头:“不,先找村长。赵大哥,你经常去收生猪,就以收生猪的名义,向村长打听一下情况。”
“也行。”赵屠户点头:“不过你们办的事儿……”
钱柏山摆手:“你不用管我们,就把我们当做你的同伴。对了,岩水村的村长好不好说话?”
赵屠户冷哼了一声:“这狗日的姓鲁,他要是好说话,岩水村至于那么闭塞吗?在那村子里,他说一不二,他就是法律。”
“行,你记住,到时别露了馅儿。”
“明白。”赵屠户郑重点头。
三公里的路,行驶了接近半个小时。
路不仅烂,而且还抖的厉害,路面上时不时横着芭蕉树,或者是从山坡滑落的大石头。
这个时候,方永辉和钱柏山就得下车搬开,而且还得警惕着,万一从哪里冒出来一伙持械的歹徒。
幸好万无一失,他们最终到达了岩水村。
这个村子四面环山,围绕着村办公室,修建着几栋农村住宅,都是二层楼房,前面贴着难看的黄色瓷砖,两侧都是水泥抹墙。
赵屠户向门前搭着雨棚的房子努了努嘴。
“那就是鲁村长家开的小卖部,咱们下车后,我去和他聊聊。”
“行。”
钱柏山答应一声,他和方永辉对视一眼,两个人摸了摸藏枪的地方,确定枪还在,这才感到安心。
三个人下车,由赵屠户打头,他向小卖部走去,声音爽朗:“鲁村长,你在家吗?”
“鲁村长,我是镇上的老赵啊,收生猪的,你在没在家?”
钱柏山和方永辉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都在向四处打量。
这周围除了几栋住宅之外,全是芭蕉树、以及阔叶林之类的植物,望不见周围一里地的情况。
这让他们很没安全感,难怪临出发前,杨所长再三叮嘱赵屠户照顾好他们,千万别迷失了方向。
这要是遇到危险,一旦跑进林子,只能任人宰割,即使有枪,估计作用也不大。
这也是为什么章风镇派出所再三提醒,外来人员最好别进来这里。
这要是出事儿了,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方永辉感觉很恍惚,这里的地形和植被,放眼一看,跟缅垫那边的环境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这是在境内。
他和钱柏山再次对视,都从彼此眼里看见了不安。
这时候,赵屠户已经走上了台阶,来到门前。
门是关着的,在右侧墙上开了一个窗子,里面摆着两排货架,卖些柴米油盐和日用品,也有香烟和酒。
钱柏山一眼就看出,那些烟酒有的就是缅垫那边的。
除此之外,正面墙上有一个佛龛,里面供着一尊金佛,也不不知道是镀金,或是真的。
赵屠户来到窗户前,见里面没人,喊道:“鲁村长,我镇上的老赵啊,来收生猪的。”
他话音一落,从左侧最里面的门里迈出一个纹着花臂的年轻人,他穿着无袖白背心,嘴里叼着烟,骂骂咧咧地道:“喊什么喊?”
赵屠户不认识这人,小心翼翼地问道:“兄弟,鲁村长呢?”
花臂男瞪了他一眼,不搭理,而是来到门后,把门打开,话也不说,又回到左侧的屋里。
这时,钱柏山和方永辉听见了嘈杂的声音。
他们跟着赵屠户入内,迈到左侧屋子的门口。
三个人一眼便看见,屋里乌烟瘴气,十几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一边抽着烟,一边赌牌。
两张桌子拼凑的桌面上,放着十几万现金,每个人都是表情激动,手足张扬,吆五喝六。
钱柏山目光一凝,往最里面看去,立即捅了捅方永辉的胳膊。
只见在最里面,一盏昏黄的灯泡下面,一个留着络腮胡的老头儿,胡子和头发已经花白。
他坐在躺椅上,正用抹布擦拭立在地上的长*枪……
第141章 教做人!
看见门口站着三个陌生人探头探脑。
围在赌桌旁边的十几个人立即把手里的牌扣在桌面上,冷眼地瞧着他们。
钱柏山和方永辉从警时,可是抓过不少赌徒,后者还和罗锐捣毁过广兴市地下女皇帝的数个赌场。
这些赌徒的心理活动,他们拿捏的很精准,即使面临警察的抓捕,有的人都不愿意舍弃自己手中的牌,更不用说桌面上的现金。
而这十几个人却大不相同,不仅立即把手里的纸牌放下,而且瞧都不瞧一眼桌上的十几万现金。
这特么是穷乡僻壤……钱柏山心里腹诽,一看这些人的表情,那就是极度排外的,不然不会这副态度!
方永辉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垂下的手指弯了弯,准备随时拔枪。
赵屠户倒是见惯了这副场面,立即笑呵呵地进屋,拿出烟盒来。
“兄弟伙,你们耍,我们是来找鲁村长的。”
他赶紧抽出烟,派给最近的那个花臂男。
花臂男冷漠地盯着他,没有伸手接。
赵屠户的笑容僵硬在脸上,赶紧拿给另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光头男。
这男的表情也是凶神恶煞,照样不接。
这时,用抹布擦拭长枪的鲁大峰,提起地上的猎枪,双手一抬,对准着前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咔哒!”
枪膛里没有子弹,只是发出一声空响。
“这扳机太硬了,该换一换了。”
鲁大峰放下枪,这才转头看了看赵屠户,然后盯着钱柏山和方永辉,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后,语气生硬地问道:“杀猪的,这两个娃娃是谁?”
赵屠户看见他发话了,拿着烟就想走过去,却被光头男伸手拦住。
他只好笑着道:“远房亲戚,跟着我混一口饭吃。”
“混口饭吃?”鲁大峰冷哼一声。
赵屠户赶紧搭话:“鲁村长,没办法啊,世道难混,他俩在海西省犯了一些事儿,来投奔我的。”
“犯啥子事了?”
“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