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正道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狠狠摔在了地上。
汪建明这几天都在京城开会，孟京来过来的时候跟他打了招呼，离去的时候脸色铁青，甚至连道别的话都懒得说一句。
汪建明推断出刚才他和叔叔的见面并不愉快。
汪建明斟酌了一下，没有去打扰叔叔，不过叔叔汪正道没多久就走了出来，看到客厅的汪建明，汪正道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建明什么时候回来的？”
汪建明道：“刚开会回来，爷爷出门去找朋友了。”汪建明提起爷爷的意思是告诉叔叔，自己回家的目的主要是探望爷爷。
汪正道点了点头：“他最近和一帮老朋友走动的频繁起来了，可能是因为你叶爷爷去世，更加感觉到友情珍贵。”
汪建明道：“到了爷爷这种年纪，看着老朋友一个个离去心中肯定不好受。”
“他们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生死早已看淡了吧。”汪正道掏出一盒烟，汪建明望着那盒烟，汪正道从他的目光中读懂了什么，又将烟收了回去。
汪建明道：“叔，您也要注意身体，烟少抽一点。”
汪正道叹了口气道：“本来都已经戒掉了，可最近突然捡起来又放不下了。”
汪建明当然清楚他最近发生的事情，宝贝儿子汪建成遭遇车祸，险些将性命送掉，东州那边的项目又因为爷爷的压力而全部转让。
汪建明道：“叔，中韩产业园的事情我很抱歉。”
汪正道摇了摇头：“跟你没关系，我之所以选择撤出也不是完全因为你，建成的事情让我明白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赚钱，而是平安。”
汪建明道：“平安是福。”
汪正道拍了拍他的肩膀：“汪家以后就全靠你了。”
汪建明笑道：“您这样说，我压力很大。”
“你承受得住，在你爷爷眼中最大的骄傲就是你，建明，你一定要分得清轻重，既然选择了体制之路，就要光明磊落地走下去，越往上走，身边的诱惑也就越多，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汪建明点了点头：“我明白。”
汪正道重新拿出了那盒烟，这次汪建明从茶几上拿起了火机，帮叔叔点上。
汪正道抽了口烟：“在体制中想走的稳妥就不要做太多的事，只要做事就会冒着犯错的风险，就会有人挑你的毛病。”
汪建明笑道：“不做事那就是懒政。”
“你所知道的有多少是因为懒政被抓被免的，又有多少是因为做事被抓被免的？”
汪建明沉默了下去，叔叔说得虽然不错，但是总要有人去做事，如果每个人都抱着这样的想法，国家如何发展，社会如何进步？
汪正道将没有吸完的烟捻灭在烟灰缸里：“其实每个家族每个人都有上限，可很少有人能够认清，一旦接近上限，一切的努力都是徒劳。”
汪建明笑道：“叔叔，您怎么突然变成了一个悲观主义者。”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我经历的都是悲剧。”
汪建明抿了抿嘴：“前两天和建成通过话，他恢复的还不错。”
汪正道叹了口气：“他不准备回国了，我也理解，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新的环境更适合他。”
汪建明道：“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早晚都要面对。”
汪正道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建明，建成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汪家的报复，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
“什么人？”
汪正道摇了摇头：“如果只是针对我们父子，我离开东州，你的麻烦应该可以画上句号，可我担心……”
汪建明道：“叔叔，你无需为我担心，我可以面对任何事，建成的事情发生在东州，我也不会就此作罢，一定要查出一个结果，给建成一个公道。”
“建明，你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要时刻记住，你首要的身份是东州的书记，要将东州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叔叔，有件事我始终想问您，这两年，乔家、叶家、汪家，相继发生了许多不好的事情，这其中到底有没有联系？我们三家是不是有某个共同的敌人？”
“我不知道，可能只是巧合罢了。”
汪建明不相信这是巧合，如果他的猜测属实，敢于和他们三家同时为敌的人肯定非同一般。
“建明，许纯良离开东州前往济州任职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汪建明脸上露出苦笑：“叔叔，我并没有针对他做任何事，当初他惹下那么大的麻烦，我也给他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可惜他并不领情。”
汪正道点了点头：“我想通了，梅如雪和建成之间原本就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每个人都有选择感情的自由，我们不应因为这件事迁怒于他人。”
汪建明不知道叔叔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难道是担心他在以后的工作中给梅如雪设置障碍？汪建明低声道：“叔叔放心，我这个人向来公私分明。”
第1477章 本来身份
就算有警方监视，许纯良仍然大摇大摆离开了酒店，利用千肌变可以毫不费力地改变外表容貌，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
许纯良取车后直接前往渡云寺，虽然他以独门手法封住孟婧媛的穴道，但是他也不敢离开太久，以免夜长梦多。
孟婧媛毕竟是一个进入先天境界的高手，更何况她的本来身份是昆仑剑派年轻一代的翘楚人物莫长卿。
姜玉城之流想尽办法控制住孟婧媛二十年，其目的就是要从她那里得到《通天宝典》，这一点让许纯良百思不得其解，当初九大门派围攻自己的时候，《通天宝典》明明就在自己的手里，莫长卿又是从哪里得来？或许一切只有见到莫长卿才能够得到解答。
许纯良冒着绵绵春雨回到了渡云寺，等到了地方发现渡云寺已经空无一人，寺庙大门紧闭，许纯良原本担心墨晗遭遇意外，不过在关押孟婧媛的地方看到石壁上的一首小诗，上面写道：
孤舟泊野岸，寒武雾气隐重城。去意同霜降，离歌共水萦。浮生多聚散，远客自阴晴。莫问归期事，空山夜雨声。
落款上堂而皇之题上了莫长卿的大名。
许纯良仔细辨认笔迹，确信石壁上的这首诗是纯粹以手指写上去的，这对普通人难于登天，可对一个先天境界之人易如反掌，由此可以判断莫长卿已经恢复了昔日功力，甚至比起自己和他交手之时更上一层。
莫长卿敢于在上面题字不再刻意隐藏本来的身份，就证明他对自身的实力拥有了相当的自信。
许纯良越发为墨晗的安危感到担忧，正在准备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墨晗的消息先行发了过来——今夜子时，墨翰东方，略备薄酒，不见不散。
许纯良暗忖，这就意味着墨晗平安无事，她若无事，莫长卿和她一起离去，想必两人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和共识。
许纯良非常清楚墨晗现在所面临的困境，难道莫长卿帮她解决了问题？
白跑了一趟的许纯良只能返回京城，当晚准时出现在墨翰东方的顶楼。
天空仍然飘着濛濛细雨，水榭内灯火通明，墨晗坐在桌前静静等候着许纯良的到来，宛如空谷幽兰一般美丽。
许纯良虽未走近，却已经感到她的身上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心中的猜测已经渐渐被证实。
能够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发生莫大变化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墨晗进入了先天境。
许纯良自然有能力帮她实现这一突破，但是在搞清墨晗的秘密之前，许纯良并未急于出手，现在墨晗终于完成了夙愿。
向来冷漠的墨晗居然主动向许纯良展颜一笑，柔声道：“我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许纯良道：“我又没做亏心事，为什么不敢来？”
墨晗轻声道：“既然来了，那就坐吧。”
许纯良坐下之后环视周围。
墨晗道：“你不用担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
许纯良道：“这么大一活人被你藏到了什么地方？”
墨晗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许纯良哈哈笑了起来，墨晗也报以一笑，端起酒壶给他倒酒。
许纯良拿起酒杯道：“在我的记忆中，你好像从未对我这么体贴过。”
墨晗道：“你是我什么人？我为何要对你体贴？”
许纯良一口将杯中酒饮尽。
墨晗道：“你不怕我在酒里下毒？”
许纯良道：“你大概还不清楚先天境界意味着什么。”
墨晗幽然叹了口气道：“好像我也听别人这么说过。”
许纯良道：“莫长卿还是孟婧媛？”
墨晗微笑看着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许纯良道：“你很聪明，可并不代表你拥有与虎谋皮的实力，你以为自己在利用别人，事实上你可能被别人利用，我给你一个忠告，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根本掌控不了，现在将一切告诉我还来得及。”
墨晗端起面前的那杯酒慢慢饮尽：“有件事我始终想问你，如果我要死了，你会不会出手救我？”
许纯良根本没有犹豫就点了点头道：“会！”
墨晗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摇头：“你说谎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如果你当真想救我何必等到现在？”
许纯良微笑道：“那是因为你还没到要死的时候，对你这种自负的丫头总得给点教训你说是不是？”
墨晗道：“你是不是做任何事都抱有目的？”
许纯良道：“没有好处我为什么要帮你？”
墨晗点了点头：“你说出这种话我一点都不奇怪。”她将两杯酒重新添满，这次她先端起了酒杯：“我敬你。”
许纯良道：“我想知道原因。”
墨晗道：“无论怎样，你都帮了我。”
许纯良道：“我再问你一遍，她在什么地方？”
墨晗盯住许纯良的双目道：“给你一个忠告，那件事你最好当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然麻烦的那个人就是你。”
许纯良哑然失笑：“我怎么听着你在威胁我？”
墨晗道：“随你怎么理解。”
许纯良道：“进入先天境界腰杆果然硬了许多，她帮你难道就没有任何目的？”
墨晗纠正道：“我们是合作。”她主动和许纯良碰了碰杯，许纯良却没有喝酒的意思，继续提醒墨晗：“如果让姜玉城那帮人知道她在你的手上，你的麻烦就大了。”
墨晗道：“我生来就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许大教主，应该担心麻烦的人是你才对。”
许纯良听到她对自己的称呼，心中明白，莫长卿应该已经将自己的来历告诉了她，他大概猜测到为何两人能够合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莫长卿和墨晗都是面临绝境之人，莫长卿可以帮墨晗消除体内隐患达成先天境界，而墨晗可以帮助莫长卿重获自由之身。
莫长卿经历二十年的折磨之后，短时间内应该无法恢复自身最好的状态，但是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可以重返巅峰。等到那一天到来，以此人的性情必然会报复所有的仇人，这其中包括姜玉城、孟京来，甚至还包括自己。
假如莫长卿手中真有《通天宝典》，以他的天赋和二十年的感悟，其实力不在自己之下。
许纯良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下：“她究竟跟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