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建道:“三爷是惠仁堂的黄望麟黄先生,这个人厉害啊,医武双绝,还是收藏大家,他开设的私人博物馆麟正堂,在国内那可是最顶级的存在。”
许纯良道:“他说话管用?”
溥建点了点头道:“自然是管用的,只要他肯出面说一句话,刘奎那帮人再也不敢找我的麻烦。”
许纯良道:“你跟他有交情?”
溥建道:“见过几次面,他对我有印象,谈不上多深的交情,不过黄三爷这个人急公好义,古道热肠,我相信他应该会出手相助。”
他跟许纯良碰了碰杯子道:“这样,明天咱们兄弟俩一起过去。”
许纯良笑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过去?”
溥建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你两次帮我,已经得罪了刘奎那些人。”
“我才不怕他们。”
“光明正大的来你当然不怕,可就怕这些下三滥背后搞小动作,你是不知道这帮人的手段,反正你陪我去一趟,总没有坏处。”
许纯良刚好明天上午也没什么事情,于是点了点头:“成!我跟你过去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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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望麟是京城惠仁堂传人,今年六十五岁,十年前已经将惠仁堂传给了儿子黄公贤,这十年也是惠仁堂高速发展的五年,黄公贤接手之后,就引入资本,开办药厂,进入了高速扩张之路,短短的五年间,惠仁堂在全国各地已经有了二百多家的直营店。
黄望麟自幼酷爱收藏,他对收藏的热衷远胜于祖传医术,自从他独立坐诊以来,他赚到得钱大都购买了各种文玩古董,因为入行时间较早,他又用心专研,很快就在这一行当中确立了地位。
等到国内文玩热兴起,黄望麟已经拥有了数量不菲的藏品。
别看惠仁堂现在办得红红火火,可论到真正的实力,还是老子厉害,据说,麟正堂的藏品价值数十亿,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藏品是不断增值的。
黄望麟已经公开宣布,等他百年之后,他会将这些藏品全都捐给国家。
溥建一直将黄望麟视为偶像,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够像黄望麟一样成为业内响当当的人物,名利双收。
第二天上午九点,溥建开着一辆BYD新能源,专程来驻京办接许纯良。
许纯良上车之后,看到梅如雪给他发得消息,提醒他别忘了晚上的演唱会,许纯良笑眯眯回了一句,放心,一定准时。
溥建眼角的余光瞥到许纯良暧昧的笑容,咳嗽了一声道:“大清早的笑得这么骚气?”
许纯良哈哈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
“说来听听,让哥也替你开心开心。”
许纯良道:“好好开车。”
溥建道:“对了,你也是中医吧?”
许纯良点了点头。
“那呆会儿你跟黄三爷肯定有许多共同语言。”
许纯良道:“你约好了?”
溥建道:“不用约,黄三爷几乎每天都在博物馆。”
许纯良听出来了,溥建和黄望麟没那么熟,这样登门找人办事是不是有点冒失?
溥建当然不会空手来,他这次过来打着找黄望麟鉴定古董的旗号。
黄望麟果然人在博物馆,他的这家私人博物馆平时游客不多,前来的大都是业内人士,这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拿着宝贝过来找他鉴定的。
黄望麟为人古道热肠,只要他有时间基本上都会亲自接待。
溥建这次带来了一只涡纹玉卮,由半透明的和田玉琢制,卮盖和卮身有子母口相扣合。通体设计新颖巧妙,造型端庄大方,纹饰清新华美。
黄望麟拿着玉卮,反复端详,这是汉代皇室贵族最喜欢使用的玉酒器,眼前的玉卮温润光亮。这是一件可以盛半斤酒的容器,更是一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黄望麟连连点头道:“好东西啊,如果我没看错,这应当是汉代玉卮。”
溥建道:“这是我爷爷传下来的,我有点吃不准,所以请您老帮忙掌掌眼。”
黄望麟道:“可惜啊,足部缺了一小块,我过去曾经在东州博物院见到过一只,那只是楚王陵出土的。”
溥建笑道:“三爷真是博闻广记,我老家就是东州的。”
黄望麟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鉴定?”
溥建道:“三爷要是喜欢,给个合适的价钱,我也能转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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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食鱼帖
黄望麟笑道:“这祖上传下来的宝贝你还是自个留着吧。”倒不是不喜欢,而是他有个原则,来路不明的东西不收。
他们两人鉴赏玉卮的时候,许纯良被里面的龙骨所吸引,发现黄望麟搜集得龙骨真是不少,转念一想也非常正常,毕竟黄望麟是中医出身,而且他本身酷爱收藏,和缺乏文物知识的爷爷不同,龙骨在爷爷眼中就是一味药,在黄三爷眼中那是文物。
溥建正琢磨如何向黄望麟开口之际,发现许纯良不见了,心说这当口跑哪儿去了?也不帮我说说话。
黄望麟笑道:“那你接着参观,我还有其他客人。”
溥建原本是想将玉卮转给黄望麟,价格打个折扣,相当于给他送了份大礼,这样自己就能开口相求了,可黄望麟对他的玉卮没兴趣,接下来就不好谈,直接开口,十有八九人家会拒绝。
事到如今,溥建只能硬着头皮道:“三爷留步,我还有件……”
这个时候许纯良回来了:“三爷,您这边甲骨文的翻译有好多错误!”
一句话顿时把黄望麟的兴趣给勾起了:“小伙子,我这边标注得翻译可都是专家学者鉴定过的。”
许纯良道:“钻牛角尖的专家吗?”
溥建暗暗叫苦,这货说话可太不中听了,咱们是来求人的,不是挑人毛病的,在文物鉴赏方面,黄三爷也是专家。
黄望麟哈哈大笑:“走,你指给我看看。”
许纯良和他一起来到甲骨文馆,就在第一幅展品前站着,这里的布展方式是原件旁边附上拓片和翻译,方便观众印照对比。
单单这一幅展品,许纯良就指出了翻译上的五处错误。
黄望麟听他说完,越是琢磨觉得许纯良的翻译越是靠谱,心中有些奇怪,此人如此年轻,怎么对甲骨文会有如此研究?难道这小子是古文字学专业的?
许纯良道:“国内的甲骨文专家我倒也认识一个,他是南江师范大学的白慕山。”
黄望麟道:“白教授我也认得,他在南江开了一家龙骨博物馆,开业的时候我还受邀过去参观了呢。”
“黄三爷这些甲骨文有不少是过去行医时候搜集得龙骨吧?”
黄望麟道:“没错,我过去的主业是行医,所以接触不少的龙骨,说起来我最早对收藏感兴趣就是从龙骨开始的。”
许纯良道:“巧的很啊,我家也是开医馆的。”
黄望麟跟他聊了起来,回春堂的名气仅限于东州地区,所以黄望麟对回春堂没有印象,不过他赏识许纯良在甲骨文上的研究,对这位年轻人自然高看一眼。
黄望麟故意挑选几个生僻的甲骨文请教许纯良,许纯良马上就帮他解了出来,这样一来黄望麟对许纯良的水平已经完全信服。
溥建在甲骨文方面没什么研究,所以也插不上话,不过看黄望麟跟许纯良聊得投缘,心中暗叹,这小兄弟太厉害了,文武双全,背景也非同一般,自己这是遇着贵人了,这兄弟可处,得交。
黄望麟刚才说还有其他客人只不过是托词,现在已经完全忘了那档子事,主动提出请他们去会客室喝茶。
三人一起往会客室走得时候,经过书画展厅,许纯良看到一幅《食鱼帖》。
上书:老僧在长沙食鱼,及来长安城中,多食肉,又为常流所笑,深为不便,故久病,不能多书,实疏。还报诸君,欲兴善之会,当得扶羸也。九日怀素藏真白。
其中疏和九两字残缺,《食鱼帖》亦称《食鱼肉帖》,乃是草圣怀素和尚所书。钤有“希字半印”、“军司马印”、“赵氏子昂”、“项元汴印”等鉴藏印。帖前有米汉雯所题“翰珍”为迎首,前隔水上有项元汴手书“唐怀素草书食鱼帖”小字标识。
书法高华圆润,放逸而不狂怪,笔墨精彩动人,运转灵活,提按得当,公认怀素草书有“惊蛇走虺、骤雨狂风”之势。
怀素的老友茶圣陆羽也称赞他“草书古势多矣”。
黄望麟看到许纯良停步,知道是这幅《食鱼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幅《食鱼帖》可以说是他的镇馆之宝之一。
黄望麟故意道:“你觉得我这幅《食鱼帖》如何?”
许纯良道:“恕我直言,并非原作,应该是宋代摹本。”
溥建心中暗叹,这厮真是那句话不中听说那句话,人家的镇馆之宝,你说是摹本?也就是黄三爷脾气好,换成别人找让保安把他们俩轰出去了。
黄望麟并未生气,继续道:“何以见得呢?”
许纯良道:“怀素草书,笔法瘦劲,飞动自然,如骤雨旋风,随手万变。书法率意颠逸,千变万化,法度具备,不过到了晚年,他的风格发生了明显的改变,渐从激越飞扬趋于稳健安雅,运笔结体尤多内蕴,这幅字是他晚年的作品,但是运笔的风格和气势却更像他年轻的时候,我看这幅字的真正作者年龄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黄望麟道:“单从这方面你就能断定为摹本?”
许纯良道:“您仔细看,可以发现笔划稍嫌滞涩,枯笔中见有徐徐补描之迹,应是半临半摹之本,但勾摹技巧极其高超,结体笔划保持怀素书法的面目。”
黄望麟暗暗心惊这年轻人见识非凡啊,这幅字就是唐代摹本,就高古作品而言,早期摹本与真迹有同等重要的学术价值。
即便是摹本,现在如果拿去拍卖,其市场价格也不应低于五千万。
黄望麟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对书法收藏竟有如此研究。”
许纯良心中暗笑,别的他不好评论,就说麟正堂收藏的这幅《食鱼帖》,就是他十七岁的时候临摹的,他看别人的字可能会看错,自己的字岂能看不出来?想不到穿越来到当今时代,居然还能遇到自己旧时习作,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
来到会客室,黄望麟亲自给他们倒茶,会客室墙壁上挂满前来参观嘉宾的照片、题字。
许纯良从照片墙上找到了不少的名人,这其中居然有仁和堂的创始人周仁和,许纯良望着这个欺世盗名的老家伙,心中非常不爽,等他这次从京城回去,一定要把仁和堂的事情好好算算。
会客室内还放着一张大大的书案,这是方便前来的嘉宾题字绘画之用。
黄望麟道:“许先生,刚才听你对书法见解颇深,不知是否抽闲赐字。”
溥建听黄望麟称呼许纯良为许先生,足见对他的重视,反正自己是没有这样的待遇。
许纯良微笑道:“三爷客气了,您叫我名字,叫我小许都行。”他也没有推辞,直接来到书案前,选了一张宣纸。
黄望麟这里笔墨纸砚都是上品,许纯良自行研墨,研墨的过程也是进入状态的过程。
黄望麟看到许纯良舒缓的动作,仿若已经独自进入了一个忘我无他的世界,心中更是惊讶,如此年轻,怎会做到如此超然物外的心境?
许纯良捻起羊毫,调整呼吸,饱蘸浓墨之后奋笔疾书。
黄望麟只看了开头的老字,就知道许纯良写得是《食鱼帖》,八行五十六个字一气呵成,两名旁观者呼吸心跳的节奏都随着许纯良一笔一划而忽快忽慢,当许纯良写完最后一个白字的时候,两人呼吸为之一畅,一时间酣畅淋漓通体舒泰。
溥建随之打了一个如同尿颤般的激灵,他意识到自己这个书法的门外汉竟然被许纯良的书法爽到了,溥建虽然说不出三二一,但是这种来自下半身的感觉错不了。
黄望麟现在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许纯良一眼就能看出他收藏的《食鱼帖》是摹本,人家是真有水平,黄望麟写了一辈子毛笔字,但是看到许纯良的这手字,顿时就有些自惭形秽。
许纯良停顿了一下,在落款处提上自己的名字和年月日。
黄望麟注目良久,感慨万千,许纯良是临摹,但是临摹到形神兼备的地步也太难了,抛开纸张的质地和成色,单就书法水平而言,黄望麟竟看不出许纯良的摹本和自己当成镇馆之宝的宋代摹本孰高孰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