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道:“看来你把我当成无所不能的神医了。”
乔如龙道:“是清雅让我找你试试。”
乔如龙虽然知道许纯良有些本事,但是他并不认为许纯良是手到病除的神医,如果不是叶清雅坚持,他也不会主动来找许纯良。
许纯良心中暗忖,那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看来这次叶老的病真的很严重。
叶家在叶老的治疗方案上发生了分歧,以叶昌源为首的多数人认为应该手术,手术虽然不能保证老爷子恢复如初,但至少可以保证他生命无虞,只要老爷子活着,叶家的地位就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叶老自己不想做手术,虽然家人将病情说得并不严重,但是在他看来脑部手术肯定会对他的大脑造成影响,万一毁掉了他的记忆,甚至将他变成了一个傻子,那么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整个叶家赞同叶老想法的只有叶清雅,也是她想到了许纯良,让丈夫乔如龙出面请许纯良来给爷爷诊病。
乔家和叶家虽然是姻亲关系,但是两家并不像表面那样和睦,乔如龙并没有在政治上得到叶家的助力。对叶家而言,他这个做女婿的始终是个外人,如果插手叶家的事情,治好叶老倒还罢了,万一出了差错,后果是极其严重的。
乔如龙甚至没敢请示爷爷,他知道爷爷不会赞同这种毫无把握的事情。
许纯良现在总算明白乔如龙给自己办齐两证的原因,他就算再荒唐,也不可能带着自己去给叶老无证行医,从这一点上来看乔如龙做事比周书记更加谨慎,以乔如龙的年纪,未来可期。
乔如龙望着沉思中的许纯良道:“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可以理解。”
许纯良道:“如果我在治疗中出了差错,会不会影响到你们两家的关系?”
这个问题恰恰命中了关键,乔如龙苦笑道:“我也颇为纠结,如果我不答应,清雅会亲自找你,此事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小雪,所以我希望无论你答应与否,都可以保守秘密。”
许纯良将酒杯放下:“走!带我去看看。”
乔如龙愕然道:“现在?”
许纯良道:“你刚不是说那瘤体生长速度奇快,一天一个变化,那可是你妻子的亲爷爷,救人要紧。”
许纯良已经是第二次来叶家了,上次是给叶昌源治疗面瘫后遗症,可叶老的状况要比叶昌源严重得多,如果治不好叶昌源,大不了他的嘴继续歪下去,无非是影响外表形象,而叶老这次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叶清雅接到乔如龙的电话之后,就在家里等着,看到乔如龙和许纯良一起出现,她感到内心稍安,在得悉爷爷的病情之后,她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许纯良,她曾经亲眼见证许纯良用神奇的针法先后治好了父亲和阿黛尔,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可以创造奇迹。
叶老坐在灯下翻看过去的影集,这两天他经常这样,虽然家里对他尽量隐瞒了病情,可种种迹象表明,老爷子已经猜到自己得了重病,这半个月,他时常头疼,发生了几次毫无原因的呕吐,昨天下午还出现了短暂的失明。
专家说这都是因为大脑瘤体压迫脑组织产生的症状,根据检查结果显示,患者越早做手术,生存的几率就越大,但是他们无法保证术后能够康复如初。
叶清雅道:“爷爷,您看谁来了。”
叶老没有抬头,双目仍然盯着影集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打扰我吗?”
叶清雅向许纯良露出充满歉意的笑容。
许纯良道:“您老最近五禽戏练得怎样了?”
叶老合上影集:“小许!”老爷子记忆力还是很好的,仅凭着声音就判断出来人的身份。
回头看了看许纯良,马上明白了他过来的目的,淡然道:“你们小两口请他来帮我治病吗?”
叶清雅道:“您老难道不记得小许帮我爸治病的事情?”
叶老叹了口气道:“你爸是脸皮上的毛病,我是脑子里的毛病,完全不一样啊,我可没听说过有人给大脑做针灸的。”
许纯良道:“隔行如隔山,您老没听说过不代表没有,中华医学博大精深,可不止针灸这一门方法。”
叶清雅请他坐下,乔如龙将叶老的影像报告拿给许纯良。
许纯良可看不懂这玩意儿,拿起CT片子对着灯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儿,连叶清雅这个外行都看出来他把片子拿颠倒了,好心提醒了他一句。
许纯良嘴硬道:“我喜欢这么看。”
乔如龙暗叹,这货该不会连CT片子都不会看吧?他是中医,中医治疗面瘫没问题,可对付大脑里面的瘤子还是脑外科靠谱,真不明白妻子怎么会如此迷信他的医术。
叶清雅伸手指了指脑部那颗瘤,她都会看了。
许纯良道:“嫂子,您能别干扰我吗?”
叶清雅彻底无语,乔如龙笑了笑,让她去给许纯良倒杯茶。
叶清雅倒茶的时候,乔如龙跟了出来,低声道:“我看还是算了,今天我又问过几个专家,他们说爷爷这种情况也可以考虑伽马刀。”
第615章 通感
叶清雅道:“各种治疗方法我都有了解过,谁都不能保证彻底治愈爷爷,都说会有不同程度的大脑损伤后遗症。”
乔如龙道:“也不是没机会康复。”
叶清雅道:“目前最好的方案就是手术,根据影像判断,专家认为恶性肿瘤的可能性很大,病理确认后还需要配合放化疗,如果恶性程度很高,就算手术成功,生存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一年。后续进行电场治疗的话,有可能将生存期提高到三年。”
乔如龙道:“爷爷今年七十七岁了,如果能生存三年就八十岁。”在他看来八十岁也勉强算得上寿终正寝了。
叶清雅摇了摇头道:“根据他们的手术方案,会进行额叶病变切术,额叶是人类情感和智力的中枢,术后肯定出现精神状态的改变以及性格的改变,表现出情绪,认知和自制力等方面的障碍。”
许纯良将手中的片子放下,向叶老笑了笑。
叶老道:“五禽戏没什么作用啊,该得病还是得病,该死还是要死。”
许纯良道:“我听龙哥说,您每年都会做两次体检?”
叶老道:“上次体检在三个月前,当时我身体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脑子里就多了一颗瘤,你说我这究竟是刚长出来的,还是一直就有,医院没查出来?”
许纯良道:“怎么?您老想追究医院漏诊的责任?”
叶老笑了起来:“那倒不至于,我只是觉得奇怪,过去一直都好好的,他们骗我说这是一颗良性肿瘤,但是他们的表现已经暴露了,我的情况不容乐观。”
许纯良道:“良性和恶性也就是西医喜欢这么划分,在过去中医的范畴内,没有什么良性恶性之分,同样的疾病在不同人的身上会有不同的表现,良性的疾病在一定的条件下会转为恶性,恶性的病症在一定的条件下也会变成良性。”
叶老道:“听你这么一说还有几分道理呢,中医看病也讲究辩证?”
许纯良笑道:“中医和西医的最大区别就是格局,西医关注疾病本身,而中医更喜欢从全局来看问题。咱们打个比方,如果一个人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变化,他的身体就会产生不同的反应,天热了脱衣服,天冷了添衣服,这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行为,其实都是人体对自身的保护,当外界的变化超出了你能够防护的范畴,那么结果就是……”
“死亡!”叶老低声道。
许纯良笑道:“我想说的是大病一场。”
叶老道:“我的病和外界无关,我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头。
许纯良道:“按照这个理论,您的病因为脑子里的这颗瘤引起,它迅速生长挤压着您大脑的空间,导致了一系列的症状,如果这颗瘤生病了,那么……”
叶老道:“瘤怎么会生病,他们建议我切掉,虽然他们一个个都说没事,可我知道,手术后,我大概率会智商减退变成一个傻子。”
许纯良道:“以您老的智慧,就算减退也比我们这些凡人强上无数倍。”
叶老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你这个马屁拍得不是时候。”
许纯良道:“我可以摸摸您的头吗?”
叶老道:“我不发烧。”不过他还是配合地将头凑了过去。
许纯良伸出右手贴在叶老的额头上,闭上双目,调整内息,尝试和叶老经脉内息循环保持一致。
许纯良在得到《黄帝内经天养篇》上半部分之后,已经掌握了通经生髓的奥妙,在此的基础上恢复了部分功力。
最近一段时间,他开始重修《通天宝典》,通天宝典一共三卷九重,还是五毒教主的时候,他修炼到了三重境界,就已经跻身天下十大高手之列。
现在几乎是一切从头来过,不过《通天宝典》第一重境界乃是修炼感知能力,也最容易练成。
尤其是许纯良掌握通经生髓的能力之后,毫无阻碍地完成了第一重境界——通感。
通感其中一个最重要的能力就是通过身体接触感知对方身体的变化,简单来说,就是可以在自身和目标的经络之间建立联络。
许纯良掌心贴在叶老的额头,右手中指落在他神庭穴上。
神庭穴,别名发际,神庭是足太阳膀胱经、足阳明胃经、督脉的交会穴,在头部,当前发际正中直上半寸。左右额肌之交界处,附近有有额动、静脉分支,和额神经分支。
一缕真气通过许纯良的指尖经由神庭穴缓缓渗入叶老的颅内。
许纯良不懂西医,但是他能够通过人体经络来判断身体细微的变化,利用通感和叶老经络相通之后,就可以像感知自身一样洞悉叶老身体的异常。
叶老感觉额头一麻,身体不由得紧张起来,这属于正常的生理反应,当一个人的身体感受到外来侵入的时候,会启动自身的防御机制。
许纯良道:“您不用紧张,尽量放松,呼吸节奏务必要平缓,跟着我的呼吸节奏,呼气……吸气……很好……”
如果面对的是一个修炼之人,许纯良很容易实现通感,但是叶老不懂武功,这辈子修炼过最厉害的功夫也就是五禽戏了。
所以许纯良必须要用最基本的方法引导叶老,带着他调整呼吸节奏,稳定心跳。
叶老毕竟久经风浪,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的呼吸和心跳极其平稳,许纯良发现任何修为都是殊途同归,在任何领域能够独当一面的风云人物都拥有超人一等的格局和心态。
乔如龙和叶清雅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知趣地保持沉默,叶清雅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留在房间内,自己则去外面守着,提防其他家人打扰。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很少有人过来打扰爷爷,但是总怕万一。
叶清雅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声,父亲回来了。
叶清雅迎上前去,接过父亲手里的公文包。
叶昌源道:“如龙来了?”他在车库看到了乔如龙的车。
叶清雅点了点头道:“小许跟他一起。”
“哪个小许?”
“帮你针灸的那个。”
叶昌源愣了一下,马上意识到是许纯良,虽然许纯良治好了他的面瘫后遗症,但是他并不认为许纯良的医术可以治愈脑瘤。
叶昌源解开外套,叶清雅接了过去。
“你妈呢?”
叶清雅道:“外婆身体有些不好,她过去看看,今晚不回来了。”
叶昌源点了点头,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叶清雅小声告诉他,许纯良正在为爷爷诊断,这会儿尽量不要去打扰。
叶昌源接过女儿递来的红茶,喝了两口道:“几位专家都认为应当开刀,根据瘤体的生长速度判断应该是恶性,手术越早进行越好。”
叶清雅道:“爸,您有没有征求过爷爷的意见。”
叶昌源道:“不能告诉他实情,如果他知道恐怕不会同意开刀。”
叶清雅道:“你既然知道他不会同意,为什么要瞒着他?术后爷爷可能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应该有知情权。”
叶昌源抿了抿嘴唇道:“手术虽然不能将他彻底治愈,但是至少可以保证他活着。”
“失去自我意识,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叶昌源没说话,但是他没有选择。
叶清雅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我宁愿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