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面孔出现在他的前方,却是许家轩父子和周义文,三人虽然表情各异,可关注点都在周义武的身上。
周义文诧异道:“你怎么了?”
周义武左顾右盼并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忽然想起父亲的遗体还在殡仪馆存着呢,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可刚刚自己明明看到?他顺势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发烧,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满头冷汗。
许纯良道:“大半夜的你叫什么?还让不让人休息?”
许家轩道:“说好的守夜,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许纯良道:“还用问,躲懒呗。”
周义文道:“不是,刚刚停电了,所以我让他过来看看。”他是因为周义武去了快二十分钟都没回去,所以才过来看看,等他来到这里,看到厨房大门敞开着,周义武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灯亮着,周围也没有其他人。
周义文还没来得及将他唤醒,许家轩爷俩就到了。
周义武惊魂未定,他无法确定刚才发生的事情是真是假,这种事又不能往外说,所以只能借口自己刚才过来被门槛绊了一下,摔晕了,所以也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
周义文将信将疑,他搀扶着周义武回到灵堂,看到许家轩父子并未跟过来,方才压低声音道:“义武,到底什么情况?”
周义武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像,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身体都颤抖了起来,他躬下身去,双手抓住头发用力揉搓,提醒自己身处在现实世界,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心中默默念,别来找我,别来找我,我不是存心的。
周义文见他这幅神情,可以断定他受到了惊吓,伸手扶住周义武的肩膀,这本意是安慰他的动作却把周义武吓了一跳,周义武哆嗦了一下,声音都走调了:“别碰我……”
周义文低声道:“你不用怕,这里只有我在,是不是他们爷俩对你做了什么?”
周义武用力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颤声道:“我……我刚刚……看到……”他朝着遗像看了一眼,吞了口唾沫方才道:“我看到爸了。”
周义文道:“不可能!”
“真的,一定是他……就是他……”周义武说完,自己都觉得害怕,赶紧去给老爷子烧纸,心中懊悔不已,早知如此就不该用手指着他。
周义文看到周义武一反常态的举动,心中越发奇怪,他究竟是怎么了?
清晨八点,众人开始辞灵,周义文周义武兄弟俩辞灵之后,看到现场来了几辆警车,周义文心说许纯良面子真是够大的,连济州当地的公安都派人给他保驾护航。
有两名警察来到他们面前,其中一人周义文认识,是负责他父亲案子的耿队,耿队向周义武道:“周先生,麻烦跟我们走一趟。”
周义武道:“什么意思?没看到我正忙吗?”
“是你跟我们走还是我们带你走?”耿队说话透着严肃。
周义武意识到不妙:“耿队,要不您缓一缓,今天是我爸下葬的日子,要不等我忙完去找你们?”
耿队摇了摇头:“我去警车那边等你,给你五分钟,如果你不来,我们只好亲自动手了。”
周义文望着面色灰白的周义武瞬间明白了什么,他叹了口气道:“你还是跟耿队他们去吧,这边有我在呢。”
周义武点了点头,跟着警察走了。
许家轩和许纯良爷俩也留意到了那边的情况,许家轩低声道:“你报警了?”
许纯良摇了摇头:“没啊!那不是便宜了他?”
许家轩把两手一摊表示也不是自己干的,估摸着肯定是警察查出了问题,所以才把周义武带走协助调查。
爷俩多少有些郁闷,昨晚白忙活了,本来想等今天葬礼之后慢慢玩死周家两兄弟,可现在被警方捷足先登了,由此可见济州警方的行动效率还是很高的。
许纯良故意来到周义文身边:“我刚看到你弟弟被警察带走了,什么情况?”
周义文知道这货是来看笑话的,没好气道:“没事,只是协助调查。”
许纯良叹了口气道:“该不会和入室盗窃伤人一案有关吧?”
周义文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他,可心中却也和许纯良的想法差不多,如果父亲当真是周义武给推倒受伤的,恐怕麻烦就大了,周义武肯定要被追究刑责,自己也不能独善其身,别人肯定要将他们兄弟俩一起骂,周义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纯良去忙别的事情了,黄有龙过来向周义文告辞,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返回京城,今天就不去殡仪馆出席追悼会了,劝周义文节哀。
就算没有周义武被带走这件事,周义文也搞得挺没面子的,现场来得宾客不少,可绝大多数都是冲着许家来的。这也怪不得别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们兄弟俩作妖,因为遗产分配的事情不肯操办丧事,结果许家出了头,现在后悔都晚了。
周义武被警方带走搞得周义文心乱如麻,他甚至都没有了继续演下去的心情,总觉得倒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许长善虽然同意周义文兄弟俩过来参加葬礼,但是并没有让他们主事,操办葬礼的还是许家,他们两兄弟只是充当道具的作用。
追悼会结束之后,周义文瞻仰遗容,望着老爷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鲜花簇拥的水晶棺里,心中暗自琢磨,周义武昨晚说见到了老爷子到底什么情况?
昨天就觉得他精神有点错乱,今天就被警察带走,看来老爷子的死保不齐还真跟他有些关系。
按照周仁和的遗愿,他的骨灰要送回东州许家老林安葬,周家兄弟原本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一阵子,但是他们最终还是同意了。
前往东州的途中,周义文从公文包里取出了几张照片,默默看了一会儿,又放了回去,他的心情颇不宁静,黄有龙给他的这些材料杀伤力巨大,如果公诸于众,毁掉的恐怕不止是许家,还有他们仁和堂。
黄有龙此时已经在返回京城的途中,给他开车的是他的得力助手车世雄。
车世雄道:“黄总,我核实过,那份遗嘱是真实存在的,以后仁和堂的商标属于许纯良了。”
黄有龙不屑哼了一声,目光投向车外。
车世雄道:“黄总,我觉得应该早做准备,避免更大的损失,许纯良这个人拥有商标的所有权之后肯定会在这方面做文章。”
黄有龙落下一点车窗,春风从外面呼呼灌入,他的声音掺杂着风声:“你以为我赔不起吗?”
车世雄摇了摇头,黄有龙绝对是汉城隐藏的财阀,他之所以没有像其他人拥有那么多耀眼的光环,是因为他对名声并不在乎,这也是车世雄最佩服他的地方。
黄有龙道:“我这个人的性格你应当清楚,如果得不到我宁愿将之毁掉,仁和堂对我来说价值本来就不大。”
车世雄道:“周义武被警方带走了,听说跟周仁和一案有关。”
黄有龙淡然笑道:“我提供的证据。”
车世雄愕然,他从后视镜看了黄有龙一眼。
黄有龙道:“周仁和将他抚养成人,他不知感恩倒还罢了,竟然能够狠心将养父打伤,这样的人毫无人性可言。”
车世雄道:“只是您这样做,等于是间接帮助了许纯良。”
黄有龙呵呵笑道:“我已经将牌发给了周义文,应该怎么打,最后还是由他来做决定,不过无论怎么打,他都注定是个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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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章 基因问题
周仁和安葬在许家老林,就在他父母的后面,许长英的坟冢也在附近,这里也不是正式的公墓,属于阳山村的范围,山上坟冢很多,显得杂乱无序。
许长善望着兄长的新坟,内心中百感交集,真是造化弄人,如果当年父亲早一点认了大哥,也不会发生后来的误会,俱往矣!父母已亡,姐姐年轻轻就遭遇不幸,现在大哥也走了。
许纯良等人烧完纸,来到爷爷身边,提醒他应该走了,许长善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走,我还想在这儿多呆一会儿。”
许纯良看了看时间,中午还有答谢宴,因为众多亲友都是冲着他过来的,他肯定得过去安排招待。
许家轩道:“你先去吧,我回头带你爷爷回去。”
许纯良点了点头,先行离去。
许家轩抽出一支烟递给父亲,帮他点上。
许长善抽了一口,将香烟插在香炉内,轻声道:“哥,咱们哥俩这辈子连一起抽烟喝酒的机会都没有,你抽一口。”
许家轩抿了抿嘴唇,他能够体谅老爷子的心情,开了一瓶酒,将两个小酒杯满上。
许长善接过他递来的半瓶酒,将酒洒在地上,又让许家轩去给他爷爷敬几杯。
许家轩索性挨个敬了一遍,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应该给家人上坟了。
等他回到父亲身边的时候,刚好看到老爷子转过身偷偷抹泪,人老了容易变得多愁善感。
许家轩能够理解父亲,父亲之所以这么伤心,是因为他误解了大伯这么多年,重新递给父亲一支烟,恭恭敬敬给他点上。
许长善抽了口烟道:“以后等我走了,也埋在这里,一家人在一起做伴,热热闹闹的,不寂寞。”
许家轩笑道:“您老身体硬朗着呢。”
许长善看了儿子一眼,意味深长道:“每次你回来的时候,我都在想,这次可能是咱们爷俩的最后一面。”
许家轩道:“大吉大利,爸,您可别这么说。”听父亲这么说话难免愧疚,其实他心中何尝不是这么想,父亲老了,见一面少一面了。
许长善道:“从纯良出生,这二十多年,咱们爷俩见面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月。”
许家轩道:“爸,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您。”
许长善摇了摇头道:“别勉强了,你爱来不来。”
“您老还怪我啊。”
许长善道:“没有,你留下一个这么好的孙子给我,我谢你都来不及,哪会恨你?家轩啊,我始终想不明白,那国外就这么好?他们的月亮真比咱们圆?你咋就一门心思扎在异国他乡不肯回来呢?”
过去许长善还能理解,毕竟许家轩在那边成了家,现在不是说已经离婚了吗?为什么不肯回来?
许家轩道:“爸,我离开二十多年了,这些年都在北美发展,我的事业,我的家庭,我的朋友,我的人脉都在那边,不能说丢下就丢下,如果我回国,一切还得重新开始。”
许长善道:“事业就这么重要?那边的家是家,咱们这边就不是家了?”
许家轩道:“爸,我向您保证,我肯定会回来,但至少要等我退休。”
许长善道:“我相信你会回来,可我就怕等不到你回来的时候了。”他将烟蒂摁灭,小心收好了,拍了拍许家轩的肩膀道:“走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许纯良留了一辆车给父亲,许家轩载着老爷子前往饭店的中途,许长善却又改变了主意,低声道:“不去了,心累。”
许家轩道:“不去也行,我送您回家?”
许长善的目光投向车外,忽然道:“去故黄河边看看。”
许家轩驱车带着父亲来到河边,将车停好,拉开车门,搀扶父亲下了车。
许长善感慨道:“变了,完全变了,现在河边已经成了公园,过去都是乱糟糟的……”他忽然停了下来,望着清澈的河水道:“你姑姑,当初就是在这里遇害的。”
许家轩知道姑姑许长英当年因为恋情遭到爷爷的反对,所以一气之下投了河,但是父亲今天说得是遇害,许家轩不禁皱了皱眉头:“遇害?”
许长善点了点头道:“她不是自杀的。”
“爸,您告诉我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找人去查。”
许长善叹了口气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大伯也没有将具体的情况告诉我,他只是让我提防一个人。”
“谁?”
“明德集团的黄有龙,他就是当年咱们邻居家的孩子,我对他还有印象。”
许家轩道:“黄有龙跟咱们家过去是邻居?”
许长善点了点头道:“我记得他当初只是一个小孩子,经常来回春堂玩,我还帮他做过弹弓呢,如果不是你大伯提起,我也想不到他居然成了明德集团的总裁,还变成了一个韩籍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