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纯良回到岛上的时候,看到花逐月披着黑色的羊毛披肩在码头等待。
许纯良笑道:“一直等着我呢?”
花逐月摇了摇头:“刚来,市局那边已经派人过来了,很快就到。”
许纯良道:“该不是陆奇吧?”
花逐月小声道:“让你猜着了,陆奇特地交代,这件事尽量不要声张,他刚才联系不上你,让你等他,他想跟你好好谈谈。”
许纯良笑了起来:“跟我有什么好谈的?”
花逐月道:“毕竟出了人命。”
许纯良道:“跟我没关系。”
花逐月轻声道:“他们倒是会选地方下手,周围连个监控都没有。”
两人对望了一眼,同时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姬佳佳虽然受了点伤,但是没有受到惊吓,这次死里逃生的经历让她异常兴奋,刚刚就承认了是她拔下身上的箭镞,戳瞎了一名匪徒的眼睛。
花逐月再次发出兰花令,追杀武援义,事实证明武援义不死,他们就不得太平。
许纯良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的时候听说陆奇已经率队赶到了,目前正在找花逐月和姬佳佳了解情况。
许纯良没有马上过去,陆明听到了风声也专程赶过来问候,遵照警方的交代,许纯良并未透露案发细节。
陆明听说有人死了,不过只要不是己方人员也就无所谓了,这种穷凶极恶的匪徒就算全都死完也没什么可惋惜的,作为东州文旅局新任负责人,他也不想看到蓝星这边出事,蓝星集团的文旅项目签约当日若是出现总裁被绑的事情,对东州文旅,乃至对整个东州都会产生极其不良的影响。
如果东州连投资商的安全都不能保障,以后谁还愿意来这里投资发展?
陆奇了解情况之后过来找许纯良,看到大哥也在场,叫了声哥。
陆明看到身穿制服的弟弟也明白他在办公事,自己如果继续留下多有不便,陆明借口去慰问一下花逐月和姬佳佳,起身离开。
陆奇上下打量了一眼许纯良,许纯良没事人一样笑了笑:“看什么看?”
陆奇道:“我是关心你有没有受伤。”
许纯良道:“多虑了,就这帮小虾米还能伤到我?”
陆奇道:“刚刚又发现了一具尸首,渔枪从下颌射进去,贯穿了颅脑,死了四个。”
许纯良道:“恶有恶报。”
陆奇叹了口气道:“四条人命啊。”
许纯良道:“按理说警察对这种穷凶极恶的罪犯不应该有同情心的。”
陆奇道:“我也不是同情他们,我只是对真相很好奇。”
许纯良道:“没什么可好奇的,真相就是他们想绑架姬佳佳,在我和花逐月追击他们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争斗,他们实在是太蠢,尤其是那个黑燕,我亲眼看见她射死了一名同党。”
“按照你们的说法,目前在逃的一人是黑燕?”
许纯良点了点头道:“武援义的干女儿。”
陆奇道:“对方八个人,你们三个,取得了大获全胜,最后对方四死三重伤还有一人失去下落,你们的战斗力还真不一般啊。”
许纯良道:“我都没来及出手。”
陆奇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不用你教我,我知道报告该怎么写。”
许纯良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气不顺啊。”
陆奇道:“没什么气不顺的,你当我是职业病吧,当警察的习惯,想查出真相。”就凭他对许纯良的了解,要说这些人的伤亡和许纯良一点关系都没有,鬼才相信,倒不是说他非要把责任往许纯良身上扣,作为朋友,他当然希望许纯良没事,如果许纯良有麻烦,在法律允许的范畴内,他还会尽力相助,但是许纯良这货不跟自己说实话啊。
许纯良道:“只要我们平安无事就好,今天如果真让那帮歹徒得逞了,你们可就颜面无光了。”
陆奇长叹了一口气,双手拍了拍凭栏,抬头望了望暮色渐沉的天空:“纯良,我知道你对我们可能有些不够信任,可你要知道我们必须要按照法律章程办事,只有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才能动手抓人。”
许纯良明白他的苦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在体制中做事不能过于教条死板,要懂得灵活变通。”
陆奇道:“你是在教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纯良笑道:“我可不敢教你。”
陆奇向他凑近了一些,低声道:“以你的能力,怎么会逃走了一个?”
许纯良佯装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陆奇道:“我是说那个黑燕能力可以啊,居然能从你的眼皮底下逃走。”
许纯良纠正道:“她可不是从我眼皮底下逃走的,她在京城就已经被抓了一次,不知怎么逃了出来,今天你们也出动了不少的警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她的下落,证明这女人的确有些能力。”
陆奇有些尴尬道:“我们已经联络了济州水警,展开联合搜捕,不过湖面太大,想找到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许纯良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动员到位,她就插翅难飞。”
夜深人静,济州渔台的惠河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渔火,这里河流密布,纵横交错,称得上北方水乡。层层叠叠的芦苇荡泛着银色的月光,河岸上的水杉已经披上了红装。
一辆面包车在侯家桥停下,黑燕推开车门走下车,沿着桥梁一侧走下河岸,河内停着一艘渔船,这也是他们事先约定会合的地方。
早在面包车出现的时候,武援义就第一时间发现,他站在船头默默抽着烟,自从手下没有按照原定时间返回,他就意识到出了事,但是直到现在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
黑燕是一个人回来的,其他人呢?一共去了八名得力手下,怎么只剩下她一个。
黑燕非常机警地望着周围,确信无人跟踪,方才来到了渔船上。
借着月光,武援义看到她脸上触目惊心的累累伤痕,内心不由得一惊:“发生了什么?”
黑燕喘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先离开这里再说。”
武援义下令开船,渔船驶向湿地深处。
黑燕跟着他来到船舱内,武援义检查了一下她的伤口,惊声道:“你被蛇咬了?”
黑燕点了点头:“水蛇!”她闭上双目,现在想起在湖水中被水蛇群起而攻之的场面仍然心有余悸。
武援义找来药箱,细心帮她处理伤口,黑燕努力回忆着发生过的一切。
武援义听她讲述,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许纯良果真厉害,当初他毁掉基地的时候就可驱驭黑蝎。”
黑燕咬牙切齿道:“何止黑蝎还有黑熊!”
第1186章 观天象断生死
武援义抿了抿嘴唇,沉声道:“此人应该精通驭虫术,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花逐月那贱人早已死在我的手上。”
黑燕听到花逐月三个字身躯忽然僵在那里。
武援义还以为自己触痛了她的伤口,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疼痛?”
黑燕摇了摇头,武援义拿起纱布帮她将伤口包扎起来。
黑燕道:“干爹,我们还要继续行动下去吗?”
武援义道:“自然要继续行动,花逐月那贱人一日不死,你大哥就死不瞑目。”他口中所说的是他的宝贝儿子陈世贤,当初因为在南江迷恋蓝星夜总会的陪酒女而被套路,因嫉杀人,最终选择走上了绝路。
黑燕对这个所谓的大哥并不熟悉,她只知道在陈世贤死之前,武援义带着他们这些人虽然也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可一直也算逍遥自在,自从在神农养殖基地设下圈套对付花逐月开始,他们就被兰花门发出追杀令,四处逃窜,惶惶而不可终日。
上次在京城出手对付疲门代门主夏侯木兰,自己还被警方抓获,现在费劲千辛万苦逃了出来,又被干爹的复仇计划卷入波澜,今天险些将性命丢在了巍山湖。
为了这样的人牺牲,值得吗?黑燕内心突然闪过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
她竟然低声说了出来:“值得吗?”
武援义闻言一怔:“你说什么?”
黑燕道:“干爹,您有没有意识到这些年我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兰花门发出兰花令追杀我们,疲门将您逐出门墙,为了报仇,我们牺牲了多少兄弟?”
这种话换成过去黑燕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可是今晚心中有种奇怪的想法在折磨着她,值得吗?为了一个陈世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牺牲那么多的人,值得吗?
武援义怒视黑燕:“我只有一个儿子!”
黑燕道:“可这段时间为了复仇死去的弟兄,他们中有不少也是家中独子……”
武援义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他伸出手狠狠抽了黑燕一记耳光,怒吼道:“住口!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没有我你活不到今天!”
黑燕跪倒在地,双手撑着甲板,内心却泛起滔天巨浪,她是武援义的义女,如果没有遇到武援义,她应该早已死了,但是这些年来她为武援义上刀山下火海,以身犯险做了多少事,在武援义的心中她的命仍然比不上陈世贤,人家是亲生仔,骨肉情深,自己不该有怨言的。
黑燕在内心中试图说服自己,可她越是这样想,心中越是不平,在他心中从未将自己当成女儿看待,自己只不过是他利用的工具罢了,他凭什么利用自己?
武援义打了黑燕这一巴掌之后,心中怒气也消褪了一些,想起这些年来黑燕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他难免有些歉意,如果不是黑燕为自己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自己岂能安然藏身幕后,他叹了口气,语气瞬间又变得温和:“黑燕,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受了不少的苦,我何尝不心疼你,只是我放不下,我放不下啊。”
黑燕道:“干爹,花逐月的背后有兰花门,就算抛开兰花门不谈,还有许纯良帮她,这个人深不可测……”
武援义桀桀笑道:“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许纯良再厉害也不能时时刻刻守在她的身边,今天只是一个意外罢了,我忍他已经很久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插手我的事情,真当我武援义好脾气不成,别忘了,他们许家可是人丁兴旺。”
黑燕内心一沉:“干爹,您想怎么做?”
武援义咬牙切齿道:“他做初一,我就做十五,我先拿许家人祭刀。”
黑燕的脑袋轰得一声如同被霹雳劈中一般,她木呆呆望着武援义:“不可……”
武援义有些诧异地望着她,还以为她被许纯良吓破了胆子,冷冷道:“有何不可?你杀不了许纯良,难道还杀不了他爷爷,杀不了他的亲人?”
黑燕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画面,内心涌现出强烈的冲动,她咬紧嘴唇,双拳紧握。
武援义看到她奇怪的表现,关切道:“是不是伤口又痛了?我给你打一针止痛针。”
黑燕点了点头:“好……”
武援义去药箱中寻找止痛针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他抬起头,正遇上黑燕杀气腾腾的目光,武援义顿时意识到不妙,他准备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黑燕抽出短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插入了他的心口。
透心的疼痛让武援义的五官扭曲了起来,他惨叫道:“你……”他怎么都想不到一手养大的黑燕竟然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黑燕的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她左手捂住武援义的口鼻,右手握住短刀疯狂刺入武援义的胸膛,鲜血四溅,溅射了她一头一脸,黑燕浑然不觉,她宛如一个失去感情的杀人机器,内心中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杀死武援义,不惜代价杀掉武援义!只有他死了,自己才能获得解脱。
明月如霜,将湖面照得一片通明,许纯良站在湖畔之上,遥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若有所思。
花逐月轻手轻脚地来到他的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外衣。
许纯良低头看了一眼:“咱俩好像角色互换了。”
花逐月嫣然一笑,娇声道:“深更半夜你不去休息一个人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
许纯良道:“观天象,断生死!”
花逐月道:“看来我是有眼不识许半仙。”
许纯良呵呵笑道:“在你眼里我只算得上是半个许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