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松拿捏出一脸的感动:“周书记您也一直把我当成家人看。”
周书记道:“这么多年你跟在我身边工作,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能不清楚?”
张松总觉得他有些一语双关,心中有些臊得慌,在周书记最困难的时候,他并没有选择站在周书记的身边,这成为他一生的黑点。
“周书记,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周书记淡然一笑:“做好本职工作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年纪也不小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心态应该早已端正了。”
张松认为周书记在告诉自己前进的空间有限,他现在对晋升已经没有了太多的渴望。至少汪建明在任期间是不太可能重用自己的,尤其是现在这种状况,汪建明越发认定他是周书记的人,张松只能选择坚定站在周书记的一方。
不过张松也非常清楚,周书记这次帮他绝不是念着旧情,也不会是以德报怨,背后的深层逻辑是自己对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今天前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少,荷东集团的潘天化父子一起到来,他们欠许纯良一个很大的人情,得知消息之后决定从京城前来参加葬礼。
墨晗来了,独自一人敬献了花篮,向许老爷子行跪拜礼。
滨湖新区党工官员梅如雪也过来了,连叶清雅也不知道她会来。不过见到她也没觉得太奇怪,毕竟她和许纯良曾经是恋人关系,就算分手还是朋友,更何况许老爷子生前对她一直都很好。
如果说梅如雪的出现在情理之中,那么她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许老爷子行跪拜礼就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梅如雪应该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这么做的,她磕头的时候,许纯良这个家属就得谢礼,他心中有些奇怪,梅如雪行这么大的礼,外人看到又不知说什么了。
许纯良留意到,梅如雪还代乔老送上了花圈。
礼毕后,梅如雪和许家人一一握手,来到许纯良面前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许纯良握住她的手,感觉梅如雪的手甚至比自己更凉一些。
梅如雪道:“我爷爷本想亲自过来的,可这两天他身体不适,医生劝他留在京城静养,让我替他送上花圈表达对许爷爷的追思和敬意。”
许纯良道:“谢谢梅书记,也代我谢谢乔老。”
梅如雪想将手抽出来,却未能成功,许纯良的大手握着她的柔荑,悄悄送给她一股温暖的气息。
梅如雪感觉到手掌的热度,芳心的节奏乱了一下,不过她马上调整了过来,轻声道:“节哀顺变,我上午还有会,就不能送老人家入土了。”
许纯良点了点头:“忙你的。”
许老爷子下葬的仪式简单却不失隆重,新修的坟前堆满了鲜花,旁边不远的地方就是周仁和的墓,这老兄弟俩终于可以在死后团聚在一处。
中午答谢宴之后,许纯良回到家中,家里的亲戚基本都在。
大姑两口子正和许家文说着什么,许家文虽然情绪有所缓解,可整个人还是神不守舍的样子。
许纯良一进家,所有人都停下了说话。
梁树德挤出一丝笑容道:“纯良,回来了,今天辛苦了。”
“你们聊着,我先回房间收拾下。”许纯良明显没兴趣搭理他。
梁立南道:“你等等,我们有事跟你商量。”
许纯良有些诧异地望着梁立南:“爷爷的后事办完了,你们要走是不是?那就走吧,我这儿还有事,今天送不了你们。”
梁立南火了:“你什么意思?赶我们走?这房子我外公也出钱了好不好。”
梁立欣也跟着嚷嚷起来:“许纯良,外公刚走你怎么就这个样子?为了点钱六亲不认啊你!”
大姑许家安道:“立南,立欣这里没你们事,你们先出去。”
两兄妹对望了一眼,只能起身去了外面。
客厅内只剩下两位姑姑和一位姑父,许纯良向他们点了点头道:“那你们接着聊,我不打扰你们商量。”
许家安道:“纯良,你先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许纯良道:“该说的那天我都说过了,有什么可谈的?”
梁树德道:“纯良,你那天说的事情我们慎重考虑了一下,你两位姑姑是真疼你,她们凡事都为你着想……”
许纯良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行了,有什么话您赶紧说,我真有事。”
梁树德道:“别墅和商铺她们都同意让给你,可长善医院的股份是不是应该公平分配啊?”
许纯良有些奇怪地望着梁树德:“你是没明白呢?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爷爷所有的遗产都是我的,不接受,你只管去告。”
“你……”
许纯良转向两位姑姑道:“大姑、小姑,这里呢,永远是你们的娘家,什么时候回来我都欢迎,什么时候都有你们住的地方,在外面被人欺负了只管开口,遇到困难了也只管说出来,但是许家的东西不能便宜外人,如果你们也觉得委屈,觉得爷爷的分配有失公允,只管走法律程序,放心,我不会因为打官司对你们生出任何的不满。”
许家文如梦初醒般道:“纯良,我没想分家产……我没想过。”
许纯良的手机响了起来,却是顾厚义打来了电话,告诉他郑培安的前妻带了一个男孩来医院了,说是郑培安的儿子,要求继承郑培安的遗产。
许纯良有些奇怪,虽然听说过郑培安在湘西曾经有过一段婚史,不过他并未正式领证,所以法律上还是未婚状态,怎么忽然间前妻冒出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儿子?
许纯良本来也不想留下面对大姑一家,刚好去医院亲自看看。
许纯良这边一走,梁立南和梁立欣兄妹俩就进来了,两人打听谈话的结果,听父亲说毫无进展,许纯良压根不考虑分给他们股份的事情,顿时就气炸了。
梁立南嚷嚷道:“那就打官司,他那份遗嘱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唬谁呢?”
许家安叹了口气道:“都是一家人,没必要法庭上见吧?不怕外人笑话。”
梁立欣道:“你当他一家人,他当我们是仇人,哪有这样的?我外公留下那么多遗产,就算分也轮不到他吧?应该是舅舅分到三分之一,他有什么发言权?”
许家安道:“我觉得一家人还是不要打官司。”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妹妹许家文。
许家文喃喃道:“我不要,我今天就回南江。”
第1239章 继承人
许家安道:“家文,这不是我们要不要的问题,关键是咱爸心里肯定不是这么想的,他对我们姐弟的爱是一样的,不分彼此,纯良怎么可以为了这么点钱就连亲情都不要了呢?”
此时甄纯从外面走了进来:“表哥要是不讲亲情当初就不该管你们家的烂事儿,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总之别什么事情都拉着我妈,我妈没想过争属于表哥的财产,妈,走咱们回房。”
梁立欣道:“你这妮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甄纯道:“外公刚走,你们一个个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分家产,我有听到,表哥对你们够慷慨了,是你们自己贪心,长善医院本来就是表哥的,外公只是代为持股,你们居然想分他的股份,太过分了。”
梁立南道:“他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哪来的那么多钱?贪污吗?如果被纪检方面注意到,他吃不了兜着走,惹火了我,我去举报他!”
甄纯气得满脸通红:“妈,您听到他说什么,别跟他们同流合污。”
“你说谁呢?”
别墅内吵得鸡飞狗跳,许纯良懒得管这些事,让梁家去告,到最后只能是他们自找难看,只是通过这件事他看清了大姑一家的自私嘴脸,在金钱的面前亲情如此凉薄,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许纯良叫上了陆奇同去,因为他对郑培安婚姻方面的资料掌握的很少,来人到底是真是假,他还搞不清楚。
陆奇抵达长善医院之前已经和南江那边的警方联系过,郑培安的这位前妻并没有前往南江认尸,南江警方倒是联络了这位叫麻方萍的女人,麻方萍在电话中表示会在近期前往南江,可谁也没想到她会直接抵达东州。
麻方萍今年三十九岁,生得又黑又瘦,五官还算端正,此刻就坐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旁边有个六七岁的男孩,头有些大,皮肤发黄,似乎有些营养不良,也不说话,独自围着沙发爬上爬下。
每隔一段时间,那男孩就去茶几上的果盘内抓一块糖,飞速塞入口中,然后又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顾厚义陪着麻方萍已经聊了一会儿,初步得出结论对方不喜欢说话,但是头脑非常清晰,今天过来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带着儿子过来继承郑培安的遗产。
许纯良和陆奇一起走进接待室,顾厚义心中松了一口气,他倒不是想抵赖郑培安的股份,而是他没办法确定对方的身份,看到陆奇也来了,就明白许纯良想解决的首要问题和自己一样,都是先明确对方的身份。
看到生人进来,小男孩赶紧回到麻方萍的身边,瘦小的身躯用力想要藏到她的身后,明显有些怕生。
许纯良向他笑了笑,目光投向麻方萍道:“您好,请问您就是郑培安的前妻吗?”
麻方萍点了点头,从蓝白相间的扎染布包内摸出一沓照片递给许纯良:“这是我们的结婚照。”
许纯良看了看,说是结婚照,就是举办结婚仪式时候的照片,郑培安和麻方萍穿着苗人的服饰喜气洋洋的举办婚礼,不过这好像证明不了什么,现在很多景区都有这种感受少数民族特色婚礼的服务,不可能仅凭着几张照片就证明他们的婚姻关系。
许纯良把照片交给陆奇。
陆奇逐一看完之后道:“你们有领过结婚证吗?”
麻方萍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我们寨子很多人都喝了喜酒,他们能够作证。”
陆奇感到有些头疼,涉及到这类型的婚姻还真是有些麻烦,他的目光落在那男孩身上:“他是你儿子?”
麻方萍知道他想问什么:“对,我和郑培安的儿子,他叫麻小东。”
陆奇道:“有出生证明吗?”
麻方萍点了点头,把麻小东的出生证拿出来给他看,上面缺少父亲的信息,也就是说麻方萍是个单亲母亲。
许纯良瞄了一眼道:“他生前知道有这个儿子吗?”
麻方萍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我跟他结婚没几天就分开了,后来才发现自己怀了孕,我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就算你说得全都是事实,我们还是需要确认一下他和郑培安的血缘关系。”陆奇觉得有些奇怪,看麻方萍母子的样子生活条件一般,这么多年,她难道就没想过找郑培安要抚养费?就甘心一个人将孩子养大?
麻方萍道:“没问题,就是他的种,你们想怎么调查我都愿意配合。”
顾厚义叫来唐明媚,让她先帮忙安顿麻方萍母子在附近的宾馆住下,陆奇这边则联系了南江警方,主要是为了提取DNA,验证麻小东和郑培安的父子关系。
等麻方萍母子走后,顾厚义道:“纯良,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其实郑培安此前曾经有意退股,是许长善坚持不允许,不然也不会有今天的问题。
许纯良道:“如果证明麻小东就是郑培安的儿子,股份该怎么给他们就怎么给,如果他们不想要股份,可以折算成现金,总之不会亏了他们。”
顾厚义也是这么想,不过他更倾向于后者,既然人家带儿子找上门来,十有八九就是郑培安的,身为医院的管理者,顾厚义可不想股权构成方面发生大的波动,比起郑培安的这百分之十的股份,许长善留下的百分之六十才是大头,如何分配将决定长善医院未来的走向。
顾厚义道:“纯良,老爷子的股份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许纯良道:“不会有任何变动。”
顾厚义暗自松了口气。
可当陆奇办好手续,前往宾馆去找麻小东取样的时候,却发现母子两人已经不知所踪,问过酒店之后,听说母子两人住下没多久就离开了,这让事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
许多人认为麻小东根本就不是郑培安的儿子,肯定是麻方萍听说警方要验DNA感到心虚,所以在事情没有败露之前走了。
陆奇虽然也觉得有这种可能,不过他还是本着证据说话的原则,在酒店找到了小孩用过的杯子,还有脱落的毛发,希望能够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许纯良的强势让大姑一家重新考虑财产分配的问题,在遗产的事情上,许家文已经明确表态选择放弃,她在女儿甄纯的陪伴下先回南江几天,等五七再回来烧纸,当然之所以决定这么快离开,也是因为不想被大姐一家捆绑。
许家文一走,许家安一家也就失去了独自留下的勇气,他们非常清楚许纯良是很难妥协的,梁树德开始接洽律师,做好了和许纯良打官司的准备。
许纯良独自面对这栋别墅的时候,心中难免感到失落,他忽然明白爷爷有时候宁愿住在医院,而不愿独自回家的原因。他也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那个人走了。
入夜,许纯良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他似乎听到外面有动静,起身披上衣服来到外面,客厅的灯亮着,沙发上坐着一个窈窕的身影。
许纯良皱起了眉头:“深更半夜的,你潜入我家里干什么?”
对方轻声叹了口气道:“我本想来参加老爷子的葬礼,可以我现在的状况抛头露面又怕给你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她缓缓转身,露出白皙冷艳的侧脸,却是久违谋面的白兰。
许纯良道:“心领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