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不免意外,俺也一样!
“是嘛!”
刘心午满怀好奇,“方老师准备写什么样的现实主义作品?”
“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方言反问道:“你呢?”
刘心午自嘲了声,“我也一样,算算日子,快有一个月了,依然是无从下笔,不知道写什么?”
很快地话锋一转,“不过和方老师这么一交流,我突然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那就是借鉴《红楼梦》的现实魔幻叙事,写一篇魔幻现实主义的,就像你说的,魔幻现实也是现实主义嘛。”
“要想学《红楼梦》那样写魔幻现实主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方言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是不是很大胆!”
刘心午语气里透着兴奋,“整部,魔幻现实,就这个故事,就完全是这个故事!”
方言撇了撇嘴,比起疯疯癫癫的魔幻现实主义,反倒更愿意和他聊《红楼梦》的阴谋论。
比如,北静王的原型是慎郡王允禧和过继给他的孙子爱新觉罗·永瑢。
再比如,贾家从金陵搬来京城,并不是曹家被抄家的故事,而是朱棣迁都燕京的故事,所谓的证据就是宁国府的“宁”是南京别称,“金陵十二钗”的原籍也都是南京,而南京恰恰是明朝的根基。
总之,充分发挥了他家的想象力,但证据嘛,绝大部分时候是没有的,完全出自想象。
偶尔有一分证据,可以说十分话。
没有证据的时候,干脆就直接“创造”证据,反而对自己观点不利的证据,绝口不提。
和后世擅长用阴谋论来吸引公众眼球和流量的“键盘侠”,看上去差不多,实际是一模一样。
低情商,“奇谈怪论,满嘴放屁”。
高情商的话,那就是“总座高见”。
…………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临近中午,众人各自分散。
方言帮石铁生安顿好以后,仍不放心,嘱咐同寝室的余桦、王硕和钟阿城多加照顾。
随后离开鲁迅文学院,马不停蹄地赶到南锣鼓巷的四合院里。
就见杨霞系着围裙,从小厨房里走出来,脸上写满了惊喜道:“你今儿怎么来了?”
“这不想着您老做的饭嘛,怎么着也得回来吃一口。”
“你这话也就哄哄你老娘我吧。”
“嘿嘿,哪敢呀!”
“嘚嘚嘚,赶紧洗洗手。”
杨霞笑着白了眼,“我再给你们多炒俩菜。” “别别别,哪敢劳烦您啊,您瞧我都备好了。”
方言把打包在饭盒里的菜递了过去,接着就被打发去喊屋里的小妹出来吃饭。
“哥!”
一见到有人影蹿入,方燕吓地摘下耳机,把随身听急匆匆地塞进抽屉里。
方言摇头失笑:“你啊你,再过两个月可就要高考了,不想着好好复习,成天就知道玩儿?”
“我才没有玩呢,我、我刚才是在练习英语!”方燕梗着脖子辩解说。
“真哒?”
方言乐了,“把随身听拿出来,让我听听播的是什么?要不是英语的话,我可就没收啦……”
“我招,我招,我招还不行嘛!”
方燕说自己听的是叶倩雯的歌,“我是做好一套卷子才休息的,小雅姐说这是劳逸结合。”
“呦呵!”
方言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小雅姐、若雪姐她们还说,凭我现在的成绩和能力,上个京都大学、水木大学,或许不稳,但考个人大、工大、师大这些重点大学,还是很有把握的!”方燕昂起下巴,自信满满。
“说你胖,你倒还喘上啦。”
方言道:“别掉以轻心知不知道,你的高考可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知道啦,姐姐的,哥你的,总之咱家的大学梦就得靠我来实现了对吧?”
方燕双手叉腰道。
“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方言摸了摸小妹的头,承诺她只要能考上大学,就给她买一台电脑。
“哥,这可是你说的!”
方燕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边摇晃,边说道:“不许反悔!”
“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方言轻轻地弹了下小妹的额头,余光里注意到她书桌上的《变形记》。
“这是若雪姐回国的时候给我的,说让我多读英文原著,学会运用英语思维,提高语感。”
方燕耸了耸肩,“顺便也了解下什么是魔幻现实主义。”
看着卡夫卡的《变形记》,方言沉吟半晌,思绪万千,想到了今早刘心午提到的魔幻现实主义,又想到了前些天陈晓曼讲的先锋文学作品,直觉告诉自己,接下来的可以融入这两样东西。
紧接着,脑子里一一地浮现出魔幻现实主义的作品。
《大鱼》、《灵异第六感》、《潘神的迷宫》、《鸟人》……
这些显然不合时宜,又想到了《太阳照常升起》、《双驴记》、《尘埃落定》、《海边的卡夫卡》等等,只可惜国内最有《百年孤独》气质的《白鹿原》,陈忠史已经在写了。
白鹿原……白鹿……鹿……
思绪一旦打开,就根本停不下来,哪怕是在吃饭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哥?哥!”
就在此时,方燕大声地喊了几下。
方言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怎么了?”
“下周就是世界杯预选赛,国足只要能战平,就可以小组出线,进入第二轮。”
方燕眼里冒着精光,“哥,我们全家到现场去看比赛好不好?”
第457章 RNM,退钱!
5月19日,天色阴沉。
方言坐在自己以前的房间里,台灯照着他的侧脸,砸在写满字的方格纸上。
手边是已经初步完成的《宝贝智多星》的剧本,笔下却是他为《华夏作家》准备的稿子。
虽然不能直接写《白鹿原》,但从《白鹿原》汲取到灵感,不过不是白鹿,而是麋鹿。
就见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上,第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狩猎”两个字。
内容简单而沉痛,就是离异的老男人卢卡斯搬到乡下定居,喜欢打猎,跟邻里之间过着和睦友善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一个女孩撒谎污蔑自己猥亵了她,一时间,这个好好先生成为了整个小镇排挤和压迫的对象,然而当真相大白的时候,全镇居民被狠狠打脸,全都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帮凶”。
之前有多么大的恶意,之后就有多么大的羞愧。
卢卡斯的事情看似过去了,但永远不会过去,因为卢卡斯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这些曾经欺压、霸凌、陷害过他的小镇居民心头,这个刺只会越陷越深,时不时,甚至一辈子提醒你错了。
想要解决的话,要么就是搬离小镇,找一个没人知道真相的地方,重新开始。
要么就是彻底拔掉这根钉子,换句话说,干掉卢卡斯这个眼中钉、肉中刺!
电影的结尾虽然是开放式,但也倾向于第二种。
当卢卡斯和小镇居民们“重修于好”,像以往一样去野外狩猎的时候,他的枪口对准无辜的麋鹿,而小镇居民的枪口,甚至是昔日好友的枪口,都统统地对准他这个无辜被诬陷的人。
《狩猎》整一个就是围绕人性的现实主义作品,冰冷刺骨、让人窒息。
方言准备魔改得像卡夫卡的《变形记》一样,人既然可以变成甲虫,也可以变成待杀的麋鹿。
猥亵的诬陷让主人公和周围的环境出现了异化和幻觉,在谣言和幻境当中,主角就是无辜待宰的麋鹿,开始体验一种完全不同的生命样态,并在这种荒诞中走向一个黑色幽默的结局。
在这场人和麋鹿的猎杀游戏中,麋鹿是无辜的,它本身没犯什么错误,就像卢卡斯一样。
本来他也什么都没做,但仍然被作为狩猎的对象,人猎杀野鹿的目的是取乐,而众人猎杀他的目的是为了拔掉这枚扎在自己心口的钉子,但凡只要有他在的一天,小镇居民的良心就会隐隐作痛。
当处在这种人性的游戏里,是非对错只有受伤者能体会到。
除了故事内核要改,形式从现实主义改成魔幻现实主义以外,背景、环境、叙事这些都得修改。
方言虚构了一个在冰天雪地的西方小镇,主人公也不是卢卡斯,而是以第一人称出现的“我”。
毕竟,既然要把先锋文学的元素融入到里,在叙事探索和语言探索上必须“前卫大胆”。
在国内,第一人称叙述的本来就很少,而像方言这种兼具第一人称叙述和第三人称叙述的,更是鲜为人用,如今的文坛里,差不多只有自己的《恶意》和余桦的《第七夜》这么干过。
想到这里,一念通,百念通。
灵感立马犹如泉涌,字越写越快,整个故事大纲几乎一气呵成。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龚樰的声音:“比赛开始啦!”
紧接着,方燕、韩跃民等人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催促他赶紧出来看球赛。
1985年的世界杯预算赛,是国足第三次向着世界杯发起冲击,但和以往不同,因为去年的亚洲杯,国足可是在决赛憾负沙特,虽然屈居亚洲杯亚军,但却是当时国足创下的最好成绩。
携亚洲杯亚军之威的国足,自然倍受全国观众的期待,希望能冲出亚洲,踢进世界。
“哥,咱们干嘛不去现场看啊?”
看到哥哥的身影,方燕撅着嘴,话里透着一股子幽怨。
“是啊,岩子。”
韩跃民同样不解道,“虽然票一下子就被抢光了,可票贩子手里有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