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那是进行‘维修和重铸’的地方，可我亲眼看到……我的朋友，他只是因为计算失误了一次，被送了进去……我听到他在里面发出凄厉的哀嚎，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那里根本不是维修厂，是一个吃人的地方！”
这个消息，让凯尔和罗卡的心猛地一沉。
“这座城市，以前不是这样的。”年轻人从怀里掏出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布满划痕的数据芯片，塞到凯尔手中。
“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里面……里面有‘钟声’降临前的影像。求求你们……把真相……带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整齐的沉重脚步声，从管道的另一端传来。
是“维修卫队”！
他们显然已经锁定了这个“逃跑者”的位置！
年轻人脸色煞白，立刻就要将芯片抢回：“不行！你们快走！不能被他们发现！”
“晚了。”凯尔将芯片紧紧攥在手心，重新戴上了头盔。
“罗卡，带他先走，我来断后！”
“说什么屁话！”罗卡骂了一句，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要走一起走！”
与此同时，在城市上层最豪华的“会客厅”内，沈歌正被泰坦-7邀请，进行一场“会谈”。
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两杯盛放在水晶容器中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蓝光的高纯度能量液。
“执政官。”
泰坦-7的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他端起能量液，向沈歌示意：“我认为像我们这样已经站在进化顶端的存在，应该进行一次更坦诚的交流。”
他继续说道：“血肉，是痛苦、欲望和混乱的根源。疾病、衰老、死亡……这些都源自于基因的缺陷。唯有彻底舍弃这副脆弱的皮囊，将纯粹的意识上传至永恒的机械网络，成为伟大‘秩序’的一部分，才是最终极、最完美的进化。我盛情邀请您，和您的‘铁之心’，加入这个伟大的计划，共同成为新世界的神明。”
沈歌很想说回头介绍“创造者”给他认识，但他还是把吐槽的欲望压下去了，端起能量液轻轻晃动着，看着里面的蓝色光芒，微笑着说道：“大主教的哲学，听上去很美妙。但在我看来，正是因为有了痛苦，我们才懂得珍惜快乐；正是因为会犯错，我们才拥有了修正和创造的可能。生物与机械的结合，应该是翅膀与雄鹰的关系，是相互成就，而非……一方取代另一方。”
两种截然相反的理念，让房间中的空气一度变冷。
突然，泰坦-7那宝石般的双眼中，数据流微微一闪。他放下能量液，用一种“遗憾”的语气说道：“看来执政官阁下暂时还无法理解‘秩序’的真谛。说起来，我刚刚收到报告，您那两位好奇心旺盛的部下，似乎在城市的下水道里‘迷路’了。”
他顿了顿，冰冷的机械眼眸，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歌。
“不过您请放心。我已经派出了我们最专业的‘维修队’去‘帮助’他们了。”
“哦？”沈歌端着水晶杯的手没有丝毫晃动，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品了一口那纯净的能量液，任由那股冰凉的能量在体内流淌，仿佛泰坦-7口中的威胁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那就多谢大主教关心了。”沈歌放下杯子，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微笑。
“我的部下野外生存惯了，就喜欢在一些犄角旮旯里钻来钻去。说不定，他们还能帮您……找到一些平时难以察觉的，需要‘维修’的小地方。”
泰坦-7那宝石般的双眼，与沈歌的目光在空中碰撞。
空气仿佛凝固了，双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对自身理念的绝对自信。
维持了数秒的对视后，泰坦-7缓缓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就静候佳音了。希望您的部下，不要让‘维修队’等得太久。”
这句彬彬有礼的话，无异于一场最后的通牒。
而另一边，城市的地下管道区，战斗已然爆发！
第660章 同调？那得看你胃口有没有这么大了！
十数名身穿重型装甲的“维修卫队”，从管道的两端包抄而来。
他们手中的武器并非传统的枪械，而是一种能射出高频振动能量索的装置。
一旦被能量索缠住，其高频振动足以在瞬间瓦解“掠夺者”的活体合金装甲！
“他们的攻击模式完全一致！”凯尔一边侧身躲过一道能量索，一边在通讯频道里喊道。
“小心，他们的攻击有预判，像一个脑子在指挥！”
果不其然，无论他们如何闪避，对方总能提前半秒封锁住他们下一步可能移动的位置。
罗卡一记肩撞，将一名试图近身的卫队成员狠狠撞在管壁上，但对方只是晃了晃，胸口的装甲甚至没有凹陷。
“妈的，这些家伙的身体硬得跟铁疙瘩一样！”
“有没有可能，他们本来就是铁疙瘩？”
二人凭借着“掠夺者-III型”远超对方的机动性和兄弟间天衣无缝的配合，勉强还能支撑，但被压制在狭窄的管道内，能量消耗巨大，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赫尔墨斯，还没好吗？”凯尔一边格挡，一边焦急地催促。
“数据紊乱注入已准备就绪……三、二、一，启动！”
就在凯尔即将被两道能量索同时击中的瞬间，整条地下管道区，乃至他们所在的上层区域，所有的灯光猛地一暗！
紧接着无数齿轮发出了刺耳的“咔嚓”乱响，一座原本应该向左平移的平台，突然向上升起；一条本应收缩的通道，却疯狂地向外延伸！
“铁之心”之前埋下的“信息病毒”，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赫菲斯托斯抓住对方主脑将大部分算力用于围剿的时机，制造了一场小规模却致命的“数据混乱”！
突如其来的混乱，让那些行动精准划一的“维修卫队”出现了零点几秒的集体宕机。
就是现在！
“走！”
凯尔和罗卡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启动推进器从一个因为故障而打开的紧急维修通道中一跃而出，瞬间消失在迷宫般的城市结构中。
……
“铁之心”，舰桥指挥室内。
“芯片数据破解完成！”赫菲斯托斯激动地一拍桌子，“大人，您猜得没错！这里面……有大料！”
主屏幕上，一段经过修复的模糊影象被播放了出来。
影像的背景是一座虽然科技水平不如现在，但却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城市。人们脸上带着笑容，在街道上自由地行走交谈。
突然，天空变暗，一个如同古老大钟的巨大阴影缓缓降临。
悠远的钟声第一次响起，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与迷茫。
影像中一个穿着与泰坦-7相似，但风格更偏向血肉与能量结构的长袍的人影从钟内缓缓降下，向着惊慌失措的居民，宣告着“神”的到来。
视频到此戛然而止。
“这个‘大主教’，不是泰坦-7！他的机械化程度很低，更像是一个……诡能强大的怪人！”艾莉立刻指出了关键。
“没错。”赫菲斯托斯接话道，“结合芯片里的其他日志碎片，我们可以推断出：‘发条城’原本是一座人类幸存者建立的海上城市，后来被这个‘钟’和它的主人占领，并开始了强制的机械化改造。而泰坦-7，很可能只是后来被推到台前的一个完全听命于主脑的‘管理者’，或者说……傀儡。”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那个神秘的“钟”，和它背后那个深不可测的主人。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警报声响起。
阿莱指着舷窗外：“他来了。”
只见泰坦-7独自一人，缓缓从升降台上走来，最终停在了“铁之心”的港口前。
这一次，他的身后没有跟任何随从。
他那毫无情感的目光，穿透了“铁之心”的合金外壳，直视着指挥室内的沈歌。
“铁之心的执政官。”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艘战舰：“一场小小的‘意外’，不会影响我们对秩序的共同追求，对吗？”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地下发生的一切，但却对此绝口不提。
“我此行，是为传达‘真理之钟’的最终神谕。”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
“明天正午于‘齿轮之心’，接受‘同调’的考验。以此来证明你们的‘核心’，是否与‘秩序’的节拍同在。”
“若能通过，你们将成为天国的一员，获得永恒。”
“若无法通过……”他那宝石般的双眼，闪过一抹冰冷的数据流：“任何影响机械运转的‘巨大噪音’，都只有一个下场——被强制回收，熔铸成更有用的零件。”
这是最后的通牒，是对自己力量的绝对自信。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沈歌的身上。
沈歌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走到了舷窗前，隔着数米的距离与泰坦-7对视。
许久，他微笑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当然。我们对聆听真理，也期待已久。”
泰坦-7那机械的面庞上，似乎牵动了一下，像是在模仿一个满意的笑容。他微微躬身，转身离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升降台上，“铁之心”内部顿时着急发问。
“大人！我们真的要接受那个‘同调’吗？那明显是个陷阱！”凯尔忍不住说道。
“当然是陷阱。”沈歌转过身。
他看向赫菲斯托斯，问道：“对方的‘服务器’，或者说……那个真正的‘主脑’，能找到吗？”
赫菲斯托斯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他指向屏幕上城市结构图的最高点。
“大人，就在我们交谈的时候，‘赫尔墨斯’已经顺着对方反扑的微弱数据流定位到了源头。我们之前反向感染的‘纳米探针’，也从那里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回应。”
他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那根贯穿天地的巨大指针所在的钟楼顶端。
“它，就在那里！”
……
次日正午。
“齿轮之心”中央广场，出现一座为“同调”仪式而专门升起的祭坛。
大主教泰坦-7背负双手，静立于祭坛之巅。
在他身后，上百名机械神甫垂手而立，他们机械眼眸中闪烁的幽蓝色光芒，与祭坛上流动的能量纹路交相辉映。
整座发条城的运转，都比往日慢了三分。
无数隐藏在建筑缝隙中的监控晶眼，将焦点对准了港口处那艘与整座城市画风迥异的“铁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