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灌顶。

　　对啊，他为什么不让达伦·威尔逊帮忙？

　　他认识的演员可比他多多了。

　　陆严河也不客气，说：“达伦，这是我在好莱坞制作的第一部电影，所以，我不想冒险，我想要找那些片酬不高、但是能够为电影带来帮助的演员。”

　　达伦·威尔逊一听，脸色就变了。

　　开什么玩笑，他就是靠佣金抽成来赚钱的。

　　片酬不高，他也赚不到什么。

　　陆严河说：“但是，我想这部电影应该能够为参演演员带来事业上的提升。”

　　达伦·威尔逊疑惑地看着陆严河。

　　“你肯定还没有读过剧本，对不对？”陆严河笑着说，“你先读一下剧本就知道了，能够参演这部电影的演员——当然，我知道，好莱坞的一线演员肯定不会来演，但是，如果真的有谁非常有眼光，看出来这个剧本出色的地方，他一定会收获一部职业生涯的代表作。”

　　陆严河也很震惊，自己竟然越来越能厚着脸皮狂夸自己了。

　　没办法，好莱坞的谈判都是这种风格。

　　动辄“我要拍的是牛逼之作”，开口就是“这一定会成为经典”。

　　达伦·威尔逊俨然很吃这一套。

　　当然，最关键的是，陆严河编剧的剧本，在好莱坞，那都是堪比“剧本黑名单”的位置了。

　　在《源代码》《红眼航班》《活埋》几个项目接连打动Parameter、绿谷等一线公司、同时启动之后，任何人都不得不高看陆严河这个已经获得了好几座最佳编剧/剧本奖的编剧一眼。

　　读完之后，达伦·威尔逊也一下不知道说什么了。

　　这个电影，能拿奥斯卡吗？

　　不能。

　　那这个电影，能成为票房巨作吗？

　　也看不出来有这样的潜质。

　　但是，它很特别。

　　黑色幽默，反转喜剧，全员恶人，黑吃黑……这些元素让它有着一种“一切皆有可能”的特质。

　　达伦·威尔逊自然看得出来，尽管它可能奖项、票房两边都不靠，但是，它的剧本结构、人物反转，会迎来评论界的关注，也会获得观众的热议。

　　这会是一部话题之作。而一旦电影质量不错，它就会成为观众们非常喜欢的一部电影。

　　就像陆严河所说的那样，它不一定是一线演员的首选，但对很多演员来说，它可以成为一次改变事业命运的契机。

　　如果陆严河不介意用那些没有名气的演员就好了。

　　但是，很显然，陆严河想要用一些可以帮助到这个小成本电影获得更多人关注的演员。

　　而这个“帮助”，指的是欧美市场。

　　陆严河编剧加上颜良、彩娜主演的卡司阵容，在亚洲市场，已经达到了“豪华卡司阵容”的级别，不需要再在演员这一块加码了。

　　达伦·威尔逊再一问这个片子在演员方面的预算，陆严河一句“越低越好”，让达伦·威尔逊真的想要摔门而去。

　　可是，陆严河下一句话又马上勾住了达伦·威尔逊。

　　“下一部电影，有了这一次的经验，我会更有底气做预算更高的电影。”陆严河笑了笑，“而我一定会优先用我的朋友。”

　　达伦·威尔逊在心中默默地骂了一句：小狐狸。

　　但是，他还真无法抗拒这个诱惑。

　　达伦·威尔逊问：“你介意用身上有丑闻的演员吗？”

　　“只要不是作奸犯科、违反我原则的演员，小三也好，耍大牌也好，甚至是当众脱裤子尿尿，没关系，反正这部电影里面，也没有什么良善之辈。”陆严河问，“你有人选吗？”

　　“我有一个客户，是个童星，曾经很红，不过，因为他劣迹斑斑，逃课，跟同学打架，酗酒，还把他同学搞大了肚子，后来就被大家弃用了。”达伦·威尔逊说，“如果你愿意用他，五万美元就能搞定，他来演盖茨，能给电影带来知名度、话题度。”

　　陆严河问：“你们欧美的观众还愿意接受他吗？他现在能拍戏吗？”

　　“我只能说，他现在能拍戏，但你别指望用五万美元能请到一个各方面都不错的人。”达伦·威尔逊说，“他复出拍戏，肯定很多人是对反感的，当年他搞大了他同学的肚子，不肯负责，是引起了很大的愤怒的。”

　　陆严河皱眉：“那后来那个怀孕的女生怎么样？”

　　“把孩子打掉了。”达伦·威尔逊说，“她也没有多想要那个孩子，她只是想要用这个孩子留在帕布罗身边，当时不知道多少女孩想要霸占帕布罗，当然，这也无法否认，帕布罗确实是一个冷血的混蛋。”

　　陆严河皱起眉头。

　　他要用这样的人吗？

　　陆严河陷入了沉思。

　　-

　　人确实不能既要又要。

　　什么物美价廉，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发生。

　　如果仅仅是为了降低成本和收支风险，就去跟自己不待见的人合作，那就实属没有必要了。

　　陆严河对自己的要求是，仓禀实而知礼节。

　　混不下去的时候突破一下底线是一回事，在可以坚持原则的时候还放弃原则，那他平时的理想主义就是个虚伪的笑话。

　　陆严河摇头：“这个人我不想合作。”

　　达伦·威尔逊早就料到陆严河会有此说一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再看看吧。”他说，“但如果不是他搞大了人肚子却不负责这事，其他那些问题，你可以接受吗？”

　　“我也不知道，这不是一个标准的问题，我得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什么情况，我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我愿意合作的人。”

　　达伦·威尔逊：“陆，你这样让我很难做。”

　　“达伦，我知道，这很麻烦，但是你相信我，所有的麻烦都是值得的。”陆严河说，“前面付出的精力越多，后面需要擦的屁股就越少。”

　　达伦·威尔逊：“擦屁股？”

　　陆严河是直接用的“wipe bottom”，是中文的语言思维了。

　　他没听懂。

　　陆严河笑，说：“你那些客户给你惹麻烦需要你去解决的时候，不就像他们拉了屎让你去帮忙擦屁股吗？”

　　“噢！”达伦·威尔逊大骂了一声“Fuck！”。

　　-

　　《捕蝇纸》给颜良开的片酬是五十万美元，不算高，但也不算低。

　　周平安很不满。

　　颜良说：“那你再去给我找一部可以全球大规模上映的好莱坞电影、主演。”

　　周平安：“也不是好莱坞电影就都值得演。”

　　颜良斜眼看他。

　　周平安说：“明明之前一开始说的是一个制作数千万美元的动作片，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一个黑色幽默的小成本片子？”

　　颜良：“因为我想要演那个数千万美元的动作片，得先证明我能在欧美卖得动票房，所以，严河专门又给我开了一个项目，你不懂这是怎么回事吗？哦，可能你接触的资本，不会为了帮我证明我有主演一个大项目的能力，所以又再给我开一个项目。”

　　周平安：“……”

　　他的嘴角这一刻都快抽筋了。

　　颜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说话也这么刻薄的？

　　古人诚不欺他，近墨者黑。

　　-

　　其实，别看颜良在周平安面前这么拽，他自己都没有想到，陆严河竟然说着说着，又给他开了一部戏。

　　他现在没有跟周平安说，但是他是知道的，陆严河这部电影，可不仅仅是让他来主演这么简单，还专门找了阿尔内和彩娜这样的知名演员跟他一起主演这个片子。

　　陆严河说得很清楚，这部电影就是去刷影迷口碑和在票房上“以小博大”的，所以，演员的片酬必须控制在一个正常偏低的区位。

　　受陆严河和李治百的影响，颜良这个本该非常在乎片酬的人，也耳濡目染地明白，作为一个上升期的演员，只要吃得上饭，片酬就不是他首要的考虑因素。

　　就像他对周平安所说的。

　　重要的不是这点东西。

　　是一个机遇。

　　-

　　“这个演员，曾经是好莱坞一线，还提名过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但是，他已经过气了很多年了，这十多年来，他的每一部戏都扑了，票房和口碑，全都糟糕得不行。”

　　过了两天，达伦·威尔逊又给陆严河找来了一个演员。

　　这个演员名叫斯卡蒂·塔夫脱。

　　陆严河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演员的情况以后，脑海中就冒出了另一个名字：尼古拉斯·凯奇。

　　一个曾经如日中天的一线，但最后变成了烂片之王。

　　曾经“2000万美元片酬”俱乐部的顶级男演员，最后片酬不断跌落，有记录可查的片酬就是400万了（这还是在他主演的一部《猪》取得佳绩以后，才涨上来的片酬报价），更低的，估计都没有曝光出来了。

　　斯卡蒂·塔夫脱跟尼古拉斯·凯奇的际遇非常相像。他是先因为离婚被分割了自己的一半财产，之后，又遭遇投资亏损、公司破产等一系列的不幸，最后，拍的电影，全都流年不利，扑街扑到年年登上惨案名单。

　　然后，他就火速地成为被主流电影公司拒之门外的前一线演员了。

　　达伦·威尔逊说：“但是，他符合你的要求，如果他来参演《捕蝇纸》，他的知名度一定会让这部电影在欧美产生一定的关注度。”

　　“只是未必是好的关注度。”陆严河说。

　　“是的。”

　　陆严河沉吟。

　　“达伦，你认为欧美的观众会因为斯卡蒂这些问题，非常抗拒去看这部电影吗？”

　　“陆，我必须跟你说实话，现在哪部电影里面要是出现了斯卡蒂，大家会下意识地认为，这绝对是一部烂片。”

　　陆严河心想，《捕蝇纸》也不是一部常规意义上的佳作。

　　就像尼古拉斯·凯奇“烂片之王”的名头都顶成那样了，拍出一部《猪》这样的佳作，仍然能让他口碑翻身。之后，《雷恩菲尔德》《长腿怪》几部电影，又让他的片酬稳步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