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梓妍问:“那这个代言是他们找过来的,还是?”
“我在一个酒会上跟他们的公关总监搭上了线,慢慢聊出来的。”卢庆珍说,“他们认为严河这两年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坚定、强势而且果断的气质,这一点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所建立和传播,跟赛斯传达的品牌形象是一致的,跟赛斯的目标客户也是一致的。”
陈梓妍:“这个好消息,等严河回来,你亲自告诉他吧。”
卢庆珍说:“你说我说不都一样。”
虽然如此,卢庆珍倒也没有拒绝。
陈梓妍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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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西图尔国际电影节,举办时间甚至还要提前于奥斯卡颁奖典礼。
陆严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时间能够去参加。
当然,黄天霖说,他大可以去,反正《原来的父亲》这部电影,他不着急拍完,可以慢悠悠地拍着。
没有演员会因为频繁回来补拍而要求涨片酬,在马来西亚当地拍摄的成本,在他这部电影拿到的投资之下,更是经得起他的挥霍。
黄天霖之前拍《热带雨季》都敢按照自己的心意,拍得“不疾不徐,不动如山”,更不用说这部电影了。
黄天霖不在意陆严河要请假出去,他只在意陆严河一定要回来。
陆严河却是不想这样频繁地离开,这会非常打断他拍戏的状态。
当然,放在黄天霖这里,可能没关系。你大可以用好几天的时间来找状态——大不了这几天拍的戏,都作废,不用。
陆严河知道犹豫了许久,决定不去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了。
既然最佳外语片都没有获得提名,他这个也没有获得个人奖项提名的有什么好去的呢?
陆严河的拒绝被《综艺》报道之后,却被很多人解读出了其他的意思。
——别看陆严河之前回应的时候说得那么大方,实际上还是不满《定风一号》没有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
陆严河懒得回应这种质疑。
至于《舟》在西图尔国际电影节的首映,陆严河还没有做决定。
他打算看看情况再说。
温生明也好,于孟令也好,足以让《舟》这部电影的星光不弱于其他的入围电影了。他没有必要一定要出现。
好好拍完《原来的父亲》这部电影,才是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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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沉下心来,让自己长时间地待在人物的状态里。
阿朗。
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这几天,突然爱上了看镜子。
他是在上洗手间的时候发现这一点的。
洗手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成了阿朗的样子的自己,就很容易看进去,然后,不自觉地就开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一些剧本里的台词。
“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回来了,后来才知道,很多时候当我以为什么事情的时候,其实,只是因为它还没有走到那个转折的节点。”
“我忘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孩子了,或许我的过去从来就没有我是一个孩子的概念。”
……
陆严河几乎把整个剧本都背了下来。
那些台词,早已经烂熟于心。
剧组好些人甚至都碰到他站在厕所的镜子前面这样“自言自语”,以各种各样的神态。
一开始,他们都以为这只是陆严河的习惯。
可久而久之,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就变得有些古怪。
第884章
但是,陆严河平时在现场的时候,其实都挺正常的。
他没有那种进入自我状态,无法跟周围人交流的情况,也没有性情大变。
剧组的人对他充满了疑惑,甚至是有点好奇,但也没有人敢真的问他什么。
但是,在某一天现场等戏的时候,黄天霖忽然找过来,问他,最近是不是拍摄压力有点大。
陆严河摇头,说没有啊,还奇怪,疑惑,问黄天霖为什么这么问。
黄天霖就跟他说了剧组里好多人看到他一个人对着镜子自言自语的事。
闻言,陆严河马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腼腆。
“这可真是有点尴尬了。”他挠挠头。
黄天霖问:“所以,那是怎么一回事?”
陆严河脸上的腼腆更盛了。
“我形成了一种怪癖,莫名其妙的,就喜欢上了对着镜子说这部电影里的台词。”
黄天霖:“这算什么怪癖,你也有些夸张了。”
“别人看了不都觉得奇怪吗?甚至觉得我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陆严河哭笑不得。
黄天霖:“如果是单独看这个行为本身,确实是有点奇怪,但你是一个演员,你这么做,无非是你自己去熟悉和建立一个角色内心的方式。”
陆严河:“做演员还是好,一些奇怪的行为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
黄天霖:“难道不是这样吗?”
“我觉得不是——”
陆严河有些迟疑,不知道自己这么说,是不是算自己拆自己的台了。
“我以前拍戏的时候,也没有这样过。”
黄天霖微微蹙眉,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陆严河耸耸肩膀,说:“可能是因为我又有了新的习惯?”
黄天霖却又犹豫着问:“是不是因为这个角色,让你很有共鸣?”
陆严河:“为什么这么说?”
“一个喜欢照镜子的人,很大程度上是一个自恋的人。而你突然开始在镜子前面习惯性入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一些台词。从潜意识的角度来说,这不就是你内心深处想要对某个人说出这些话吗?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有没有可能,是在假借看清楚镜子里自己的样子,来想象某一个人看着你说这些话的样子?”
黄天霖一番话,如大锤猛摆,往他晃荡荡的心上砸了一下。
哈?
是吗?
好像……是的。
每一次对着镜子里说那些台词的时候,其实都还有第三个他在一旁。
他看着他对着镜子里的他说那些话。
陆严河忽然就……慌了。
他惊悚地想到,这不会是精神分裂的前兆吧?
陆严河开始非常注意自己不要再这么做。
可是,每当他又重新经过一面镜子的时候,内心深处就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
甚至,每一场戏,陆严河都有一种,演完了还想再演一遍,不想结束的、仿佛中了蛊般的痴迷。
他彻底意识到,黄天霖说的是对的。
他对这部戏,对这个角色,有一种无法自主摆脱的共情,甚至是共鸣,其程度,远远超过他饰演的其他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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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原来的父亲》剧组,陆严河每一天在现场的表现,都在刷新着大家对这个演员的认识。
剧组的很多人,都是在《热带雨季》时期就跟陆严河认识了的。
他们也曾亲眼见过陆严河的演技,并跟着《热带雨季》一路见证陆严河从西图尔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男演员到奥斯卡最佳男配角的荣光。
可是,每个人都清楚地认识到,陆严河在这两部电影里拿出的,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表演状态。
在当下这部电影里,陆严河仿佛有影史上那些入疯入魔的演员们的状态。
一旦到了黄天霖的镜头前面,陆严河的变化都不是脱胎换骨四个字来形容,这只是表层的改变,他的变化,是一种极致的感染力。这不是形的变化,而是一种神与意的爆发。
常常有人说,好的表演,是内敛的,是不动声色之中摧枯拉朽。
陆严河也曾有过那样的表演。
但在《原来的父亲》这部戏里,他却仿佛火力全开,一场戏,第一次拍摄,绝对是爆发式的表演——
一开始大家都还觉得奇怪,后来知道了,这是陆严河自己的要求。他跟黄天霖说,每一场戏的第一次拍摄,都允许他自己先发泄出来。然后,在后续的拍摄中,才会一点点地找到那个平衡点。但那仍然是有着强大气场的一种表演风格,甚至稳稳地压制着所有的演员,包括跟他演对手戏最多的父母。
但这并不突兀。
因为在剧本里,在原本设定的人物关系里,阿朗就是“被迫”回来的。他对这个家庭的愤怒和憎恨并没有减少,他对父亲的排斥、厌恶也并没有消失。他如受伤孤狼一般的茫然与痛苦只在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出现,在平时,尤其是他父母面前,他暴躁、易怒,甚至有一种故意的顶撞,是长大成人、自力更生之后带着某种自我证明心情一般的报复。
中间,好多人都来探过班。
包括几个国际电影电影节的选片人和艺术总监。
无论是他们在现场看到的拍摄情况,还是在机房看到的已经拍好的素材,都让他们加大了争夺这部电影的力度。
以《定风一号》这部华语电影今年在全世界掀起的风浪,显然,全世界的市场和观众对陆严河的疯狂喜爱还远远没有开始走下坡路。
更不用说,这是黄天霖在拿到奥斯卡最佳外语片之后的第一部作品,又是继续跟陆严河合作的电影。
对他们来说,这部电影就差电影剧本是陆严河创作的了——
一部艺术电影的顶配,顶级大导演,顶级好剧本,以及顶级演员。
虽然也不是说黄天霖的剧本就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