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河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像《黑衣人》里的詹姆斯这么活泼过。

　　他有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拽。

　　一会儿吐槽派给他们的车烂，一会儿又叭叭K探员说话态度不够好，看似牛逼哄哄的、车一发动跑得跟赛车似的，那狂热的推背感又让他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大概在剧组拍了两个星期之后，陆严河开始不用再去思考表演的事情。

　　他只要每天都保持着这样的心情，到片场，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感觉就好了。

　　西克也是一样。

　　他对K探员的处理，非常高级。一个看上去高冷、话少、似乎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绅士，实际上，他却是一个善良、关心詹姆斯这个年轻人、并且在以他的方式了解和接受詹姆斯这个年轻人的世界的人。

　　西克没有单纯地把K探员处理成一个冷幽默的漫画式人物。

　　他仍然还是在用自己的表演，将他塑造成一个有过去的男人——并通过无数的细节，让人情不自禁地好奇他的过去，好奇他是怎样一点一点变成现在这样一个男人的。

　　在西克饰演的K探员面前，陆严河饰演的詹姆斯，干净得就像一瓶沸腾的纯净水。

　　看着热闹不消停，实际上一眼就能看到底。

　　每一次拍摄，陆严河都能够从中得到一些新的感受——陆严河喜欢这样的状态。要是哪一天拍摄不能给他带来新鲜感了，那才是真的糟糕了。

　　-

　　这天，陆严河休息，没有拍摄任务。

　　他得以去见前两天来了纽约的李治百。

　　李治百是过来见一个导演的。

　　这边有一个电影项目，他在这边的经纪人觉得很合适，所以把他推荐给了导演。

　　导演对他也感兴趣。

　　陆严河跟李治百见面的时候，李治百已经跟那个导演见过了。

　　“怎么样？”陆严河问。

　　李治百说：“聊得还行吧，只不过我自己对于要不要接这部电影，还没有想好。”

　　“啊？”

　　“它是一部根据很有名的小说改编的，但是，说实话，我甚至都不明白为什么那本小说那么火，那本小说也出了中译本，可是我觉得故事很普通。”李治百说，“一个很……该怎么说呢，可能小说还好一点，因为小说聚焦了很多的氛围描写，还有些引人入胜的意思，但是这个剧本就很乏味，讲一个上高中的年轻男孩从自己后院发现了一个异世界入口、然后在那个异世界里冒险、打败那个世界大魔王的故事。”

　　“这么听起来是有点平庸。”陆严河问，“你的经纪人为什么觉得这个剧本不错？”

　　“具体没有多聊，我想着跟导演见一见，聊一聊，看看会不会有所改观，结果他对这部电影的设想，让我更加觉得这像是一个儿童电影，是拍给小孩看的，比较低龄幼稚。”李治百说，“只是这部电影的男主角是一个亚裔男孩，所以找到了我吧。”

　　“噢？”陆严河有些意外。

　　“你没有听说过这个项目吗？”李治百说，“说不定你经纪人直接把这个剧本给推掉了。”

　　“有可能。”陆严河说，“不过，我觉得你倒是不用急着下决定，你可以去跟你经纪人聊一下，因为很多的电影，在最开始的剧本阶段吧，都不怎么样，是一稿一稿改出来的，关键是这个剧本有没有让你心动的、打动你的地方，如果有，你可以跟电影公司和导演提出要求，把你对电影剧本的疑虑和觉得不好的地方都提出来，看看他们愿不愿意改，能改到什么程度，要是能够像《活埋2》那样改到一个你们都相对比较满意的程度呢？”

　　李治百：“这也行吧，就是太麻烦了，为什么你的剧本，我就不会想要改呢？”

　　“你可拉倒吧，你对剧本的审美很大程度上都是在我这里建立的，已经对我有了滤镜，就算我的剧本真的不好，你也看不出来。”陆严河说，“客观上，你已经不是当初的李治百了，你有自己的审美眼光，所以，抛开这些滤镜，你的要求越来越高、越来越挑剔，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你这么说的话，我现在看得上的剧本确实越来越少了。”

　　“很多演员一开始读的剧本，跟最后拍摄的故事，可能完全是两回事，而拍摄的故事，跟最后剪辑出来的，又可能是两回事。”陆严河笑笑，“剧本特别重要，有的时候，对电影来说，又特别不重要，其实，最主要的还是你合作的人，那个导演，有没有能力从整体上去把控一个项目。”

　　李治百：“行吧，受教了。”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尹新城明天举办婚礼，你别忘了给人家发个消息，颜良专门叮嘱我提醒你，我都差点忘了。”

　　陆严河拿出手机，找出聊天记录，拿到李治百眼前看了看。

　　“没事，他也没有多信任你，两个小时以前就发消息提醒我了。”

　　李治百：“艹！”

　　陆严河笑。

　　李治百：“尹新城这家伙也挺快啊，这么快就结婚了，还没有三十岁吧？”

　　“先上车后补票不就是这样。”陆严河说，“谁还等你过了三十岁再抱着孩子跟你宣誓啊。”

　　“他那个女朋友，啧啧。”李治百忽然感叹了一声。

　　“怎么了？她难道还麻烦到你身上了？”

　　“哦，不是，是有一次她在一个商业品牌的宴会上见到了倩倩。”时至今日，李治百嘴里喊出倩倩两个字的时候，陆严河都忍不住汗毛竖立——但也只能忍住了，李治百浑然不觉他刚才那一幕在陆严河眼中特别恶心，接着说，“她就跟倩倩说，她是她的粉丝，可不可以在社交平台互关一下？倩倩呢，一看她都马上要跟尹新城结婚了，算是半个圈内人，就互关了。结果倩倩没过两天就看到她在直播里说，自己跟倩倩是关系很好的闺蜜。”

　　“……”陆严河匪夷所思地皱起眉头，“这么硬蹭的吗？”

　　“没错，硬蹭。”李治百说，“那倩倩都跟她互关了啊，有什么办法呢？倩倩也不可能这个时候专门站出来说一句，啊，不，她不是她的闺蜜。那多让人难堪，尹新城又是《老友记》的主演，不看尹新城的面子，也要看你的面子。”

　　陆严河深吸一口气，叹掉。

　　“我现在冥冥之中有一种预感。”

　　“什么预感？”

　　“这个人以后一定会给我们惹麻烦。”陆严河双手合十，“希望老天用事实告诉我，我是一个小肚鸡肠、不肯相信别人的人，希望我看错了，她其实是一个表面讨厌实际上还不错的人。”

　　李治百冷笑一声。

　　“那我觉得你一针见血地说对了。”

　　李治百说：“反正下一次让我见到她，我一定要不露痕迹地揭穿她喜欢打着别人招牌经营自己社交账号的事情。”

　　陆严河：“我实在不理解，她是缺钱，还是缺关注度？都要跟尹新城结婚了，应该什么都不缺吧？”

　　“你在这里瞎琢磨什么？你琢磨有用吗？”李治百说，“你不如琢磨一下，当尹新城夹在她和你们中间的时候，你们能够因为尹新城容忍到什么程度。”

第905章 下次呢？

　　李治百的话才是真的一针见血

　　确实，这是一个需要做好准备的事情。

　　陆严河陷入思索。

　　李治百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你别这个时候思考这个问题啊，我还在你眼前呢。”李治百提醒。

　　陆严河笑了。

　　李治百：“你的《黑衣人》什么时候能拍完啊？”

　　“我的戏要拍到五月底。”陆严河耸耸肩膀，“这边的拍摄效率虽然很高，但是，因为工会的一些制度，它每天能够开工的时间有限，你像我，甚至都还有时间跑出来跟你吃饭聊天，当然，今天是我休息，本来就没有安排我的戏。”

　　“这倒确实是稀奇。”李治百说，“一个主演，能够在拍摄期间有一天的时间休息，简直了。”

　　陆严河：“何止，西克他每天只提供八个小时的拍摄时间就算了，每拍摄十天还需要为他提供一天时间休息，反正，这边很多东西都跟国内不一样，当时我拍《迷雾2》都没有面临这么严苛的要求。”

　　李治百：“这是为什么？单独针对你们《黑衣人》啊？”

　　“不是，好像是因为《迷雾2》这部电影，因为导演是穆肯，他的制片公司又是这部电影的主要制作方，所以电影在制作阶段，并不被认为美国公司制作的电影，只是D19参与了投资而已，跟《迷雾1》是一样的，所以大部分人都可以绕过一些规定，不受影响。”陆严河说，“但是对好莱坞来说，这些规定都已经成为行业的一部分，每个人都需要遵守规则，除了一些独立电影，尤其是在海外拍摄的独立电影……不过，说起来，你知道我们这部电影，最后有一场戏，大反派身体里冒出来了很多蟑螂，包括前面也有一些动物演员会出镜的戏份，有他们参与的戏份，甚至需要受到动物保护协会的人现场监督。”

　　李治百：“这么搞？”

　　“对啊。”

　　“难道他们每部电影都这么搞？”

　　“那当然不是，他们哪里监督得过来，实际上，往往也就是《黑衣人》这种在拍摄之初就非常引人注目的电影，才会引来他们的关注。”陆严河松松肩膀，“但我看来，本质上就是为了捞钱，幸好制片管理不是我做，不然对于一些规定，我真的觉得就是四个字，没有必要。”

　　李治百：“那你以后在好莱坞要制作电影，怎么办？”

　　“找那些非常适应当地拍摄规则和要求的人合作呗。”陆严河耸耸肩膀，“而且，万青青和宋姜他们被安排在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在这边发展，他们现在已经逐渐在这一边站稳脚跟了。”

　　李治百点头。

　　“你的步子还是比很多人都迈得要快很多。”李治百说，“现在这些人追逐和模仿你走过的路，都已经是你好几年前走的了。”

　　“那也是因为他们没有我这样的机遇。”陆严河说完这句话，随后想到某个曾经有这样一个机会尝试往前迈进一步的人，又补充，“当然，有的人遇到了，却也不敢去把握。”

　　李治百说：“我跟颜良在国内的制片公司都还没有怎么弄明白呢。”

　　陆严河问：“你家那个制作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做了两个项目，一个投资大一点，一个投资小一点，都是自己做，差不多总共制作经费1.5个亿吧，当然，也从外面找人一起出资制作了，不是独资。”李治百说，“现在都还没有做出来，结果跟平台沟通接触，平台每年给版权剧的购买指标和资金越来越少，像我家里这种以前在平台、电视台又没有关系的新公司，没有过硬的关系，人家也不说不买，反正就先吊着你，等着看成品。”

　　“也没有预定金？”

　　就算是版权剧，在现在这样的行情里，一般也往往是会在正式开拍前靠着主创团队获得预定、并且拿到预定金的。

　　当然，有的时候也会出现预定的平台跟最终播出的平台不一样——比如被平台A卖给平台B。

　　李治百摇头，“这两部剧还真没有，也不是没有愿意预购买的平台，可是出价太低，我家公司肯定也不乐意接受，然而，你也知道，这两部剧都没有邀请那种可以一定能过会的扛剧演员——每个平台手中都有一个名单，所以，谈判的筹码不在我家公司手里，就很被动。”

　　“这可真是……”陆严河犹豫了一下，说：“那你要不要我去跟北极光或者冰原打个招呼，至少让他们正常地评估一下这两部剧。”

　　“不用，要是需要打招呼，我自己就去了。”李治百说，“我感觉我家里公司有点过于自信，让他们碰碰南墙吧，大不了就赔掉，进入一个新行业，哪有不花钱交学费的，我这次打了招呼，靠人情帮他们把剧卖出去了，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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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还是没有养好，这两天非常不舒服。

　　先小更一下吧，实在昏得厉害，要睡了。

　　争取凌晨四五点自然醒，可以在上班之前码一章更新出来。

第906章 预感

　　李治百这样的想法当然是对的。

　　只不过，很多人虽然知道这个道理，却做不到。

　　陆严河没有想到，李治百竟然能够这么知行合一。

　　“其实他们自己心里面也清楚，他们又不是暴发户。”李治百说，“都已经是在别的地方修成精的老王八了，总不可能在这里像个愣头青，行情摸清楚了，那些人也打通以后，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顶多就是根基不稳，比较难开局，那谁不是这样呢？有我在，已经让他们有了弯道超车的捷径了。”

　　“你自己后面制片的项目，会放到你们家公司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