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半柑嘴巴嗫喏着,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
忽然,这个时候,一直不说话的何乐明朝着陆严河大吼:“如果不是我爸把你从农村带出来,让你去参加比赛,你怎么可能像现在这样?!”
陆严河有些诧异地看向这个小胖子。
因为他的大吼声,周围还有路过的人看过来。
幸好,没有人为了看热闹直接走过来。
陆严河看着何乐明,玩味似的一笑,看向何半柑。
“舅舅,乐明还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从农村带出来吗?”
何半柑一愣。
“哦,可能你觉得我也不知道吧?”陆严河说,“姥姥给你打电话,说她身体不好,托你照顾我,把我带出去,你一开始拒绝了,说不想要带一个拖油瓶,对吧?”
何半柑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严河。
陆严河说:“后来,姥姥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了你,拜托你照顾我,你才拿着钱不情不愿地把我带出来,一开始让我在饭店里帮忙,后来看到有选秀比赛,管吃管住,就帮我报了名,后来,我莫名其妙地出了道,签了约,你以为我要大红大紫了,要当明星了,要插手我的工作,被周平安教训了一顿,又想要从公司那里拿钱,让我那段时间每天被周平安骂,你从来不在乎我在公司的处境,不在意我会不会被周平安骂,等你终于发现我是真的赚不到钱以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你觉得,你们有资格让我感恩你们把我带出来,带到玉明来?”
何半柑捏紧了双拳。
何乐明反而震惊地看向了何半柑:“爸,是姥姥给了钱,你才把他带过来的?那钱呢?”
何半柑冲何乐明低吼:“闭嘴!”
何乐明吓了一跳,不敢说话了。
陆严河:“话说得差不多了吧,你们可以走了,以后也别再来了。”
他抬腿往前走去。
“陆严河!”何半柑忽然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
陆严河转头看去。
之前那个还显得有些唯唯诺诺、亲近他的舅舅,现在脸上换上了一副破罐子破摔、充满威胁的表情,也不知道为什么,陆严河总觉得还是现在这个样子更适合出现在他的脸上。
“你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你希望别人知道你是一个自己发迹了就不管亲戚的狼心狗肺之人吗?”
陆严河沉吟片刻,说:“也挺好,让别人知道了我跟你的事情,那些小人知道从我身上占不到便宜,也就不会凑过来了,辟邪。”
他仿佛根本不在意似的,轻描淡写地撇撇嘴角,也不再理会何半柑扭曲了起来的五官,往前走去。
“爸,他是在骂我们是小人吗?”
“闭嘴!”
……
夏夜的风总是不会让人觉得温柔。
它闷热,如海浪,带着咸湿的味道,仿佛裹着沙子和尘埃。
陆严河上楼,进门之前,却有些迟疑了。
门忽然打开。
“诶——”颜良手里拎着一袋垃圾,似乎是要出去扔垃圾,结果碰到了陆严河站在门口。
陆严河:“扔垃圾吗?”
“嗯。”颜良点头。
“给我吧,我去扔。”陆严河接过颜良手中的垃圾袋,转身去楼梯间的垃圾桶。
颜良有些疑惑地看着陆严河的背影。
朝夕相处之下,颜良对陆严河已然非常了解。
他敏锐地察觉到陆严河今天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颜良回头对李治百说:“陆严河今天有些不对劲。”
李治百:“怎么不对劲了?”
“不知道,看着有点精神不济。”
“累着了吧。”李治百说,“每天都在上课,也是辛苦。”
颜良:“感觉不像是上课累着了。”
这时,陆严河扔完垃圾过来了。
颜良没有再说。
他留着虚掩的门,走到客厅,小声问李治百:“他舅舅来过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
“告诉呗,还能瞒着啊。”李治百说,“不过得好好跟他说一下,让他可千万不要心软。”
颜良点头。
这时,陆严河进来了。
“老陆!”李治百喊。
陆严河走过去,看到李治百和颜良两个人脸上都有些欲言又止,猜到他们想要说什么。
“我在楼下碰到我舅舅了,他刚才来过了是吧?”
陆严河主动说出了这件事。
“他还在楼下?”李治百一听,马上跳了起来,“这狗东西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现在走了。”陆严河说,“多谢你们啊,帮我赶走了他。”
“谢什么,老子最烦这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李治百说,“有事的时候消失不见,来占便宜倒是积极得很。”
陆严河笑了笑。
“唉,其实我也没有多不开心,可心里面堵得慌。”
“这不挺正常的。”颜良拍拍他的肩膀,说:“遇到这种亲戚,谁心里都堵得慌,不过,我们帮你骂回去了。”
“我也把话都说明白了,不想跟他们虚与委蛇。”陆严河说,“只是今天见到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一些之前存在于记忆之中,但很少专门想起来的记忆。
这一年来,陆严河一直都在想,自己要怎么做,要怎么才能够在未来过得好。
可人不止有现在和未来,还有过去。
一个不幸福的过去,是债,要还,还得心不甘情不愿,可无法说不还就不还。
陆严河说:“我不怕他们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我不想这件事一直缠绕在我身上,摆脱不了,做什么都被它掣肘。”
“那就快刀斩乱麻。”李治百说,“大不了就是割断关系嘛。”
“你说得简单。”颜良白了李治百一眼,“亲缘关系永远是最麻烦的,老陆要是没处理好,真的会有人觉得他白眼狼、冷血的。”
李治百:“管这么多的,本来就不能获得所有人的喜欢。”
“可他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的事业,未必受得了这样的折腾。”颜良说,“还是要跟梓妍姐说,请她帮你处理,真的,这种事情最烦了,我一个表哥,就因为有一个吃喝嫖赌的爹,搞得他工作都换了好几轮,拖累就是拖累,哪怕错不在你身上,但麻烦是因为你造成的,别人就觉得你是拖累。”
颜良悲观的话令陆严河心中咯噔,也让李治百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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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一个晚上就想清楚了这件事,决定第二天去跟陈梓妍当面说清楚。
看看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陈梓妍听完,神情却很轻松:“没事,有本事他就闹,你不用担心,咱们才是经常跟媒体打交道的人,你一个自力更生、没被家境和出身拖住的年轻人,这个故事更加励志,别忘了,你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年轻人,你根本没有能力去回馈他们,这个时候捅穿了这件事,对你反而更好。”
陆严河听陈梓妍说完,松了口气。
不知不觉间,他对陈梓妍已经形成了依赖。
只要陈梓妍说没事,他就会松口气。
“那就好,我还担心这件事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影响可大可小,严河,你要知道一件事,对一个艺人来说,哪怕你身上一团乱麻,负面新闻缠身,这都不是坏事,只要你始终被人看见,你就始终有机会翻身,一个艺人最可怕的是不被人看见。”陈梓妍说,“十年前,一个艺人复杂的家庭背景会让人觉得形象不完美,会破坏明星光环,现在时代变了,明星光环不再要求完美,这是你身上的缺憾,我就放大这个缺憾,让大家知道你这一路走来的不容易,一个艺人如果能够获得大家的同情,这从来不是坏事。”
陆严河点了点头。
“好了,别再担心这件事了,好好休息几天,现在应该是你最春风得意的时候。”陈梓妍说,“已经有很多媒体要采访你了,我都拒绝了,宣传可以,但你本人出镜接受采访,一旦多了,会让人觉得你太得意,哪怕你没有这个意思,人都是这样,你有成绩让人敬佩,但你不断地重复宣传你这个成绩,就会让人厌恶,除了最大的几家媒体,我不打算让你本人讨论你的高考成绩和未来要去读的大学。”
“好。”
“你一直是一个很谦虚的人,但该高兴就高兴。”陈梓妍说,“好了,我等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吧。”
“好。”陆严河起身,跟陈梓妍道别。
陈梓妍送陆严河出门。
“学一学李治百。”陈梓妍把陆严河送到门口的时候,又说了一句,“不要把很多事情看得那么重,没有什么事情是真的大不了的。”
陈梓妍之前就想过,陆严河的这个舅舅会是一个麻烦,却没有想过,这个麻烦会爆发得这么快。
陈梓妍一直担心,陆严河这样一个自律、勤奋、努力又有着阴影般过去的年轻人,心态会成为一个问题。
所谓的心魔。
所以,陈梓妍才时不时地给陆严河灌输这种观念,希望他开解自己,不陷入情绪的内耗。
把陆严河送走,陈梓妍叹了口气。
她希望陆严河有朝一日能够真正跨过这个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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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室,MX本来在一起练舞,但因为马致远有一个动作怎么都学不会,导致进度卡住了。
马致远自己也心烦气躁,抱怨:“这什么破动作。”
瞿友松去拿水壶,喝了口水,说:“你别急,先喝口水吧,越急越学不会。”
马致远来到墙角,开自己的包。
陈景见他们都脱离了队伍,自己也去了另一边,喝水。
这个动作确实有点难,但马致远这么久没学会也是让人没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