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以后,陈碧舸就拉着大家去跳舞,接着喝酒。
陆严河默默地找了个角落待着。
陈碧舸眼尖,一看他偷懒,马上就抓住了他。
“你又想躲!”
陆严河一脸头疼:“碧舸姐,我不会跳舞。”
陈碧舸说:“不会可不是理由,你怎么能不融入到这种氛围中呢?以后你要演一个会跳舞的角色呢?你都没有真正地感受不同的生活!”
陈碧舸一番话说得陆严河不知从何反驳起,无奈,被陈碧舸钦点,跟着其他人一块儿跳了起来。
现场的气氛好得不得了,有乐队,有专业舞者。
陆严河都吃惊不已。陈碧舸是专门找了个办派对的大厅,弄来了专业的团队和设备,拉着一群人在跳。她还像一个主持人那样,时不时地带着所有人进入节奏,陆严河都被陈碧舸拉着唱了一首歌。
这种喧嚣的、狂热的、非常电影式的场景,是陆严河平时生活中几乎没有出现过的。
渐渐的,陆严河自己也被这种氛围给感染了,心仿佛注入了一些兴奋的因子,开始跳动。
到后面,他完全融入了这个氛围,一会儿跟着正在唱歌的人一起合唱,一会儿跟大家扭动身体,舞动双手,与大家贴面聊天,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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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氛围里,人的防备心和拘束感都降到了最低点。”
第二天早晨,陆严河跟陈思琦通电话,他把手机放在防水台上,拿起牙刷牙膏,看着镜子里一头鸡毛的自己,叹了口气,说:“现在再让我像昨天晚上一样发疯,我觉得我做不到。”
陈思琦乐笑了,说:“我想象不到你跳舞的样子。”
陆严河说:“下次要介绍你跟碧舸姐认识,我觉得你们两个人会非常合得来。”
“是吗?”
“嗯。”陆严河点头。
某种意义上,陈思琦和陈碧舸都是活得非常自我而热烈的人。
陆严河对这样的人总是有些羡慕。
这种羡慕他隐隐藏在心里,也不会跟别人说。
因为他知道自己做不到。
陈思琦说:“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
“嗯?”
“《跳起来》的夏日特刊,实体书和电子书加起来,上市一个月,销量突破二十万册了!”
“哇哦。”陆严河闻言,眼睛一亮,“这么厉害!”
“是的,因为内容增多了将近两倍,我们的定价也提高了一倍,本来还以为销量可能会下滑,没想到增长了这么多。”
“是因为全明星作者阵容的关系吗?”陆严河问。
“根据我们做的分析,是这样没错。”陈思琦说,“很多读者都认为这一期的作者和内容很丰富,有很多是他们愿意读的,再加上我们在宣传的时候,宣布了好几个大作家的新连载,也吸引了他们的读者购买。”
陆严河:“厉害啊,陈主编,《跳起来》在你的手里越做越好了。”
陈思琦笑着说:“别忘了,你也是主编。”
“我现在顶多算个挂名主编。”
“少来,每一期的稿子都是由你终审的。”陈思琦说,“马上《跳起来》就要成立一周年了,你说,我们要不要举办一个庆祝活动?”
“嗯?”
陈思琦说:“不过我又担心才刚刚一周年就举办庆祝活动,有点太高调了,现在已经有不少声音说我们很高调了。”
陆严河说:“举办庆祝活动,应该要花不少钱吧?”
“看怎么办,如果要办得五光十色、色彩缤纷,那小几十万肯定是要的。”
“这一年《跳起来》虽然赚了不少钱,但也没有富裕到不在乎这几十万的地步,有这个闲钱,还不如拿去给编辑团队和作者们发福利呢。”陆严河说,“我更倾向于拿来给大家发奖金,或者干脆组织一次旅行好了,邀请编辑和长期合作的作者们一块儿去旅行。”
陈思琦:“你这个主意也不错,那就用旅行来代替庆祝活动好了。”
陆严河说:“嗯,比起搞一个赚吆喝的庆祝活动,不如让大家得到一点实惠。”
“嗯,那你觉得去哪儿?”
“你先看预算吧。”陆严河说。
陈思琦:“第一次出行,要不就在国内找个地方,让大家度个假好了。”
“也可以。”
“行,我去做一下功课,你参加吗?”
“我……我看时间吧,不一定能够全程参加。”
“嗯,如果不能全程参加的话,至少也要过来露个面,咱们这次度假虽然是给大家休息的,其实还是因为一周年才策划的,你是咱们的主编,可不能完全不露脸。”
“知道了。”陆严河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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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严河下楼去餐厅吃早饭,意外碰到了一个人在吃面的封七月老师。
“七月老师,你一个人呢。”陆严河端着自己的煎蛋和牛奶走过去,“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封七月点了点头,“你坐。”
他一脸神情困顿、萎靡不振的样子,仿佛灵魂从他的身体里飞了出去,正在神游天外。
“七月老师,你这是……”陆严河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惊异,迟疑地看着他。
“昨天一晚上没睡觉,我吃完就上去补觉去了。”封七月说。
说话都气若游丝一般。
陆严河惊讶不已。
“是在写剧本吗?”
“嗯。”封七月点头,“答应了别人一个剧本要在九月给人家,正在赶工,唉。”
他说着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是进行得不太顺利吗?”陆严河疑惑地问。
封七月这一声重重的的叹息,听起来可不像是随便发出来的。
封七月摇头,说:“写不出来,头疼。”
陆严河惊讶地看着他。
封七月是出了名的高产,又会写,这样一个编剧,竟然会“写不出来,头疼”?
陆严河一时都不知道作何反应。
“不会吧?”陆严河说,“七月老师,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压力大,所以才写不出来?”
封七月:“老习惯了,只要一赶工,就脑子乱,写不出来。”
陆严河没想到还真是这样,他只是随口一提而已。
封七月摆摆手,“没事,老问题了,总会熬过去的。”
他吃完面,筷子一放,“你慢慢吃,我先上去睡觉了。”
陆严河点头。
他看着封七月的背影,明明一个正值壮年的人,竟然有些佝偻的感觉了。
陆严河陷入沉思。
到了片场,他犹豫了一下,去找陈碧舸。
“碧舸姐。”
陈碧舸正在她休息室做妆发。
因为随着他们剧情的推进,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了伤,每一次拍摄之前,都要做这种特效化妆。
“你一大早就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她问。
陆严河笑了笑,问:“碧舸姐,你的营养师这些天是都在为导演准备营养餐吗?”
陈碧舸点头,说:“我看导演他再不好好补一补,身体都要垮了,这些艺术创作者都是一个样,一旦投入进去了,什么都可以忘记。”
陆严河说:“我可以跟你的营养师约一下吗?”
“嗯?你自己需要?”陈碧舸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年纪轻轻的,又不用短时间内增肥或者减肥,就需要营养师帮你设计餐食了?”
陆严河摇头,说:“不是,不是我自己需要,是我刚才在酒店餐厅碰到封七月老师,他最近压力挺大的,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觉,在赶剧本,他好像是压力一大就写不出来,写不出来又无法入睡,陷入恶性循环。我想问问你营养师,看有没有能够纾解压力的菜单。”
陈碧舸:“那你不应该找营养师,你应该去找个催眠师,把他催眠,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陆严河笑了笑。
“封七月那是老毛病了,你还管他。”陈碧舸说,“他这个人就是喜欢逼自己,你别去干预他,要不然他还跟你生气,他就喜欢把自己逼到绝境去写剧本。”
“啊?”
“你以为他为什么那么高产?都是这么逼出来的。”陈碧舸说,“你没有听说过他的故事吗?他之前有一部剧,临开机前,男主角去世,女主角出车祸进医院,制片方都懵了,想要临时找演员,结果也找不到,最后你知道他干了件什么事吗?他直接在一个星期之内,把剧本的男二号和女二号改成了主角,整个剧本大调整,但又没有多出一个人物,多要一个景。”陈碧舸说,“据说他那一个星期,除了睡觉,其他时间就把自己关在酒店里改剧本。”
陆严河惊讶地瞪大眼睛。
“这么牛。”
陈碧舸:“给你一个忠告,对于你在每一部戏碰到的这些创作者,你不要轻易去干涉他们的创作方式,哪怕他们的创作方式在你看来很不健康,甚至很伤害他们自己,要不然,你自以为对他们好的举动,可能会毁了他们的创作状态,那你就成了罪人了。”
陆严河难以置信地点了点头。
陈碧舸说的这番话,仿佛打开了陆严河新世界的大门——他都不禁开始疑惑,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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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好一会儿,陆严河才明白过来,陈碧舸跟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封七月,就是享受这样一种把自己逼到绝境的过程,才能写出剧本来吗?
陆严河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对或者不对,可他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