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当初刚演戏不久的陆严河。
陆严河其实还挺惊奇的。
萧云这一夜爆红,竟然没有第一时间陷入骄傲自满的状态里,反而主动意识到自己修为远远不够。
这跟萧云平时那种快乐肆意的表现可不太一样。
萧云是那种一看就很自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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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一起吃了晚饭后,宋林欣忽然说:“我们好久没有一起玩游戏了,要不玩会儿游戏吧。”
“你想玩什么?”彭之行马上问。
宋林欣问:“其实我挺想玩海龟汤的,后来我又跟别人玩过几次,我还挺喜欢这个游戏的。”
当初,就是彭之行把海龟汤这个游戏带到了这个节目里,把很多人吓得够呛。
彭之行问:“你们有谁有比较好的海龟汤吗?”
李治百第一个举手:“我之前跟别人玩的时候碰到过一个,不知道你们听过没有,听过的就闭麦,不要说话。”
大家笑着说行。
彭之行这个时候忽然看向镜头,解释:“观众朋友们,如果你们还不了解海龟汤是什么,推荐可以先去看看我们这个节目的第一季。我先简单地解释一下,这个游戏的玩法是由出题者提出一个表面难以理解的事件,我们称为汤面,参与猜题者可以提出任何问题以试图缩小范围并找出事件背后真正的原因,这个原因我们称为汤底,在过程中,出题者只能用是、对或者不是、不对以及没有关系这种回答来回答问题。”
主持人的本能非常到位。
一切就绪,李治百提出了海龟汤的汤面:“汤面是,我跟妈妈玩捉谜藏,当妈妈看到我时,我却一动也不能动了。”
宋林欣最积极,马上就开问:“我是不是死了?”
李治百说:“不是。”
颜良跟着问:“我是不是被卡在什么地方了?”
“也不是。”李治百摇头。
秦智白问:“我一动不动的原因是跟我妈妈看到我有关系吗?”
“是。”李治百点头。
“我是因为紧张害怕所以一动不动吗?”陆严河猜。
李治百笑了起来,点头:“是。”
柳智音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
“怎么感觉有点吓人呢?”
苏晓抱住萧云的手臂,紧张地问:“这个故事里是有死人吗?”
李治百点头,“是。”
宋林欣瞬间反应了过来,“所以不是我死了,是妈妈死了吗?”
李治百再次点头,“是。”
“她死了,怎么还能看着我?”颜良马上提出质疑。
柳智音声音都有些发颤,“是死不瞑目吗?”
“是。”
“啊——”柳智音直接抱住了萧云,“为什么又是这种恐怖的!”
李治百得逞地笑。
“那我们是不是已经猜出来了?”颜良问。
“没有,你们没有猜出为什么故事里的我一动不动。”李治百说,“你们还没有猜出理由。”
陆严河叹了口气。
“怎么了?”李治百问。
“我好像猜出来了。”
“是什么?”宋林欣问。
陆严河:“有点……毛骨悚然。”
陆严河看向李治百:“故事里的我,是躲在床底下或者衣柜里这种隐蔽的、不会轻易被别人发现的地方吗?”
李治百点头:“是的。”
陆严河接着问:“妈妈已经死了,但眼睛还睁开,而她能看到我——是不是我跟妈妈玩捉迷藏,我找了个地方藏起来,躲了很久,突然,有人拖着妈妈的尸体进来,所以,我看到了妈妈死不瞑目的眼睛,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四个女生,包括胆子最大的萧云,表情全都懵了,不可思议地看着陆严河。
李治百难以置信地看着陆严河,问:“你是不是看过这个海龟汤?”
“没有。”陆严河摇头,“猜的。”
李治百:“我去,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你这就猜出来了?”
“因为前面大家的问题其实把线索都问出来了。”陆严河说,“故事里就我和妈妈,宋林欣问我有没有死,她觉得我一动不动是我死了,你说不是,后来苏晓又问有没有死人,你说有,那死人只可能是妈妈了。那一动不动肯定是有原因的,我就问你是不是因为紧张害怕,你说是的,再加上后来智音姐又问妈妈是不是死不瞑目,你说是的,基本上整个故事线都出来了。”
“你果然是编剧啊,这么快就把所有的线索都串了起来。”彭之行笑,“说实话,就刚才这一小段故事,我感觉就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吸引人的恐怖片的开头。”
陆严河也笑了,“但故事很难圆。”
“很难圆吗?”
“嗯。”陆严河点头,“海龟汤其实就基本上把这个故事讲完了,你要继续往下讲,其实就是我要从杀人凶手这里逃走,或者是我要为妈妈复仇,不外乎这两种可能性,然后去探索一下,为什么妈妈会被杀。但是,哪怕是拍成一部电影,都需要一个故事情节出来吧,在这样一个框架下面,我又是一个小孩,不能考虑得太成熟,智商太高,否则就不真实,让人觉得假。我没有那个能量去探索,除非引入更多的人物,比如邻居,或者警察,让人物视角更多。否则,在现有的这种情况下,双方力量太悬殊,其实很难去形成一个互相对峙的力量关系,在这个基础上去写一个完整的起承转合的故事,太难了。”
“那如果让你来开展,你会怎么开展呢?怎么能够逃离这个窠臼?”颜良好奇地问。
“对啊,如果你接到这样一个故事,就一定让你来写了,你必须要写,你会怎么写?”萧云好奇地问。
陆严河认真地想了想,想了差不多三分钟,大家就真的安静地等着他想。
陆严河最后想到了一个思路,笑了起来。
“我觉得我想到的这个思路,也很惊悚。”
“啊?什么思路?”
“我发现,杀死我妈的人,其实是我爸,而我爸知道我也在这个房子里。”陆严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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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章 抢的就是你风头(1.2W字更新!)
有的时候,讲故事的手法比故事本身更重要。
这是陆严河在做编剧之后,一个很深的感悟。
再回过头去看很多他曾经非常喜欢的电影,甚至被很多人奉为神作的电影,其实就是通过一种视角错位或者是拼图缺失的方式,来达到一种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柳智音的脸色都白了。
“你真的吓到我了。”
“噩梦一般的故事发展。”秦智白也说,“我都不敢想象这种场面。”
“确实,太吓人了。”
“嗯。”陆严河点头,“我只是站在剧作的角度,会觉得这是一个能继续往下发展的点,母子关系,天然还存在一个父亲——而如果这个凶手是一个陌生人,哪怕是个邻居,其实也不太能造成我们基于情感逻辑关系上的震惊。我一直觉得,一个故事要转折得好看,就得转折得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在这样一个关系中,父亲的出现是理所当然的,父亲杀死了母亲是意料之外的。”
“而且,父子关系也能够解决我刚才所说的,一个陌生的成年人凶手和一个未成年的小孩之间的悬殊关系,如果是悬殊关系,哪怕我尽可能地把所有的过程都逻辑化、合理化,大家基于自己的认知,还是会觉得,一个小孩能够跟一个凶狠的成年人激斗这么久,最后逃出生天,是电影,不是现实。”
陆严河说,“但如果这对关系放到父子身上,就怎么都不意外了。虎毒不食子,这是大家对于父子关系的天然认知。那一方面父亲可能想要杀他儿子灭口,另一方面又狠不下心下这个手,就给了我这个小孩去折腾的空间——观众还不会觉得是金手指。在电影的后面,既可以去探索为什么父亲要杀母亲的原因——哦,不对,其实可以给这个故事加一个前提,父亲并不知道他小孩在家!小孩本来应该在学校待着,或者是在哪儿待着,但因为一个意外,所以他留在了家里,跟妈妈捉迷藏,而妈妈没有告诉父亲,孩子在家。”
“这样一来,电影还可以扩充一个内容,那就是父亲清理了所有的痕迹以后,装作无事发生。”陆严河说,“我要瞒住他,不让他发现,我看到了他杀死我妈妈的事情。”
“我去。”秦智白震惊地看着陆严河。
“但这也有个问题要解决,那就是我为什么选择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而不是第一时间去揭穿真相。”陆严河说,“不然逻辑说不通,我可以选择去报警,告诉老师,或者种种方式。”
他陷入了沉思。
李治百说:“加入一个他去报警、但是被警察认为他是在搞恶作剧的情节?”
“那就太俗了,太多这样的桥段了。”陆严河说,“不如加入一个他确实准备去报警,或者是找人帮忙,比如——我想到了!他偷偷溜出去,想要去邻居家借电话,打给外公外婆,或者是想要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就在他开口之前,他爸爸也通过窗户看到了他,于是在他开口之前,就及时出现,把他带回了家。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但这样是不是太奇怪了?”颜良提出自己的疑问,“虽然说亲眼看到自己妈妈被爸爸杀了,所以害怕,这很正常,但他怎么就知道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呢?会跟妈妈玩捉迷藏的小孩,应该就是七八岁的年纪才合适,这个年纪,我是觉得没法儿想得那么周全,第一反应竟然就是要去报警?”
“也不一定是报警,可以是找外公外婆。”陆严河说,“再加一个前提,他爸有家庭暴力,经常打他和他妈妈,所以,他从小就很畏惧、厌恶他爸。每次他爸爸殴打他妈妈,他就会偷偷去邻居家给外公外婆打电话。甚至可以把这一幕放在电影的开头,后面他的行为就有逻辑基础了。”
“这样做确实能起到一定的解释作用。”
“我服了,严河,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出了这么多的东西,难怪你剧本写得这么快。”
“这都还完全没有成熟呢,故事要走向一个什么样的结尾都不知道。”陆严河笑着摆摆手,“不过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思维训练。”
萧云整个过程都非常震惊。
她可能从来没有看到一个故事是怎么被推导出来的过程。
过程其实就是一个祛魅的过程。很多时候,大家看到的都是已经雕琢好的成品,所以,一旦遇上喜欢的,就会用各种各样的语言来赞美夸奖。然而,实际上,很多的作品在一开始其实没有那么好,甚至可以用烂来形容。当观众看到他们眼中了不起的作品一开始是多么糟糕之后,那种心情,就跟发现原来神仙也是从人飞升过去的感觉一样——不那么神了。
但对一部分人来说,知道这个过程,尤其是知道它一开始那么糟糕,他们会对这个作品、对创作者会更钦佩。
能把一个东西从平凡、普通甚至垃圾,变成一个震撼人心的创作,就跟看到一个乞丐飞升做了神仙似的,这都不是鲤鱼跃龙门的励志了,这是超凡脱俗的进化。
“我突然觉得,难怪严河挑剧本,一挑一个准。”萧云抱着苏晓,叹气,“他是真的懂剧本,但我不行,我只会拿到一个剧本,看完之后,觉得好看,或者不好看,但永远只有一个感受,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
彭之行说:“其实演员本身就是以感受为主,不一定要能够分析得很完整,我也认识一些演员,你听他分析角色的时候,真的觉得他是一个特别牛的演员,层次分明,逻辑严谨,但一演就露馅了。理论知识很扎实,实操水平很拉胯。”
“你是在说谁?”萧云马上目光闪闪地问。
彭之行直接一个抱枕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