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盯着对面的地面，这地面上，其实何江已经拿喷壶喷过，这“脚印浮生术”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将生物经过的脚印清晰呈现，刚才这一轮操作，大家也都能看到河对岸有很多脚印，但是，也都没找到河这边熟悉的脚印。
所以，大家猜测中，这头凶兽顺河而下，或者逆河而上，在其他地方登陆。
都找出几里地了。
“这里刚才那个姓何的已经喷过了，没有那特殊的脚印。”周媚道。
“这脚印就有点特殊。”林小苏指着地上泥地里的一只脚印道。
周媚目光一落，这是一只标准的人类脚印，赤脚，非常清晰。
“这是人的脚印，不是……”周媚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盯着林小苏。
“我刚才就提醒过他们，这杀人真凶极有可能不是凶兽而是人！他们还是固执啊……”
周媚道：“你怀疑他在这溪水中卸下伪装，恢复成了人形？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斩断追踪链条？”
“是！”
“但你这也只是猜测！是人是凶兽无法定论，一只人类的脚印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这周边就有村落。”
林小苏道：“有脚印正常，但赤脚正常吗？”
周媚心头微动，还真是！
这时候是晚秋时节，这河也并不宽，窄一点的地方一跃而过，有什么理由脱鞋？
为过河而脱鞋子，逻辑上不成立。
不穿鞋子走在这草地上，更不正常，因为这草地上是当地一种叫茅根的草，这时节，茅根很硬的，扎在脚板象针扎一般地疼。
有没有可能这人没鞋子穿？
兵荒马乱的时节或许真有，但现代社会，再穷的家，鞋子总也有几双的，总之，这脚印非常不正常。
走出十几步，林小苏眼睛大亮：“看看！”
周媚凑拢，盯着这只脚印下面的一根荆棘。
这根荆棘叫狗儿刺，最是坚硬，被一只赤脚踏过，上面断了三根刺。
“踏荆棘而不伤脚板，这就是铁证了！”林小苏道：“大概只有这种拥有特殊基因的人，才有这么厚实的皮肤组织。”
周媚心头大跳，取出一个塑料袋，将这荆棘装了进去。
虽然这人皮厚，没有在这荆棘上留下血迹，但是，基因组织是很奇妙的东西，只要触碰过，总会有残留，这上面提取的基因组织，也是证据链中的一个组成部分。
在前面一棵古树前，林小苏逻辑闭环了……
这个赤脚人在古树前穿了鞋子。
说明啥？
说明他提前将鞋子放在这树洞里。
事实上，他以逆溯时空看得清楚明白……
周媚心头也逻辑闭环，她虽然没有林小苏的破案神通，但她是警察，经手的案件可不是一件两件……
树洞藏鞋子，赤脚踏荆棘，过河即变身，杀人后引人入歧途，返回小溪中恢复真身，回到树洞穿鞋子，上上面的公路，淹没于茫茫人海之中。
这，难道就是真凶的整个作案链条？
从这岸边而上，上了上边的公路，沿简易公路而下，直到一家农家乐前面。
这农家乐，名为“春水山庄”。
上方十里地，叫碧水山庄，它叫春水山庄。
虽然是跟风产业，但是，这春水山庄生意也蛮好的。
关键是它的地理位置蛮好，背靠塔山，面临塔山湖尾，依山傍水的，城里人喜欢。
林小苏进了春水山庄，春水山庄这时候已经人不少了，外面的大平台停了很多车，几个凉亭中，坐的都是人。
抽烟，吃瓜子，喝茶，荡秋千……
几个孩子跑来跑去……
林小苏和周媚过来，一个中年服务员接待：“你们是要吃饭还是住宿？”
“吃饭！”林小苏道。
此时午饭时间也快到了，他们点了两盘菜，然后就坐在桌边等餐。
周媚倒了一杯茶，嘴唇凑近茶杯，声音压得很低：“有没有发现？”
林小苏道：“有。”
周媚手中茶杯轻轻一荡……
“不用激动，先安心吃饭，午饭后，再制定行动方案。”
这顿饭，周媚吃得食不甘味。
三两下扒拉完毕，她在那里看着林小苏慢条斯理地数饭粒。
林小苏笑了：“我不是有意在吊你的胃口。”
“那你什么意思？”
“我想等等何侦探……”
“等他？你觉得他应该也能找到这里来？”
“按道理讲，我们刚才发现的这些疑点，他作为第一神探，应该能发现。”
“这可不一定，人的思维是有惯性的，他第一个环节就认定杀人者是异兽，潜意识指引下，会自觉不自觉地偏离，很自然就会忽略掉人的踪迹……”
“倒也是！”林小苏道：“不等了！我来安排下行动计划……”
第201章 真凶显形
听完林小苏的安排。
周媚有点懵：“为啥我觉得有点……儿戏？”
“你很在意过程的规范性？”
“懂你的意思！相比较结果而言，过程的确并不重要。”周媚道：“但是，我警校的教官说过，不规范的过程，很容易产生严重的后果……你认不？”
林小苏回她一句：“卖保险的也说过，要成功先发疯，头脑简单往前冲，你认不？”
周媚横他一眼，起身，叹息：“我大抵是疯了，今天居然不听教官的，听卖保险的！”
虽然发自内心的并不认同林小苏的方案，但周媚还是有一个惯性认知的，跟他一块儿办案子，过程一般都比较儿戏、比较疯狂。
但是结果，总是出乎意料之外。
再信他一回！
大不了我回队里写份检查呗，多大点事……
她走过前面的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后面是几间小木屋。
小木屋，也是住宿的。
一些城市里来的人，不喜欢住楼房，喜欢接地气，于是，春水山庄就设计了这样的小木屋，供那些有些情趣的城里人住。
周媚走到一间小木屋门前，敲门。
门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从门后探出脑袋，看到周媚身上的警察制服吃了一惊：“警官，有事吗？”
他说的是普通话，并非当地方言。
周媚手一振，房门推开，走进房间，四下打量。
“警官……”中年人在后面叫：“你到底有什么事情？”
“查房！”周媚道：“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我一个人出来玩，一个人住宿，也查房？”中年人打开床边的抽屉，拿出身份证……
周媚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朱夕清，汉江省吴县人……这是你真实身份？”
中年人陪笑道：“警官说笑了，这上面不是有照片吗？怎么会有假？”
“那可不一定，打算到凤城来杀人，制造个假证件才是合理的。”
中年人眼睛睁大了，很吃惊……
周媚似笑非笑：“你是不是想说，你没有在塔山杀人？”
中年人一弹而起：“我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
“别激动！”周媚道：“我来告诉你几件事情！其一，你大概并不知道塔山有‘天眼系统’，你变身杀人的场景，看似天知地知，其实，已在凤城警方掌控之中！”
中年人眼睛突然变了，无比的沉静。
周媚盯着这双眼睛道：“其二，你想将我们的视线引入那座石塔，并没有成功，你从洞壁顶上爬出去，后面的每一步轨迹，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包括你在溪水中恢复人形，包括你踩断的荆棘，也包括你在田间古树树洞里穿鞋……”
突然，室内寒光泛起！
周媚咽喉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利爪！
利爪如三把匕首，划向她的咽喉！
这个中年人眼睛也突然完全改变，变成了野兽般的眼睛……
这一切，都在一瞬间。
如果周媚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或许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就会被利刃划过咽喉……
可是她不是，她是警察！
凶险的案件她经历不是一回两回，而且在说这话的时候，她也高度戒备。
她虽然有戒备，但这突然启动的杀戮，还是让她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她的手来不及拔出腰间的枪。
她的眼睛甚至跟不上这利爪的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