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弟在这异域他乡的楼顶，在这寒风之中，在这除夕之夜，久久地拥抱。
“你终于回来了！我向苍天向满天神佛求了整整十三年，弟弟，你终于回来了……”胡蝶哭道。
孤蛇从来没有流过的泪，悄然渗出了眼眶：“姐，我其实早在两个月前就来见过你，只是当时，我不敢跟你会面。”
“现在呢？现在你为什么敢？”胡蝶颤声道。
“因为我跟林小苏一起，摧毁了九头蛇总部，还因为我在西南边城为国而战，我丢了一条手臂！那是我作恶多端的一条手臂，我丢掉了这条手臂，也就收获了新生。”
胡蝶的手轻轻抚摸这条手臂：“这是你涅槃重生的那一条？”
“是的，我至今已经经历了四次涅槃，前面三次，都只是肉身血脉的涅槃，而这一次，是心灵的涅槃！我回来了，是以战斗英雄姿态回来的！”
胡蝶笑容伴着眼泪纷飞：“明天，我，你，还有小月亮，我们一起回西江老家，告诉妈妈她等了十三年的这个消息……”
几乎在同时，江城东湖侧，一栋别墅，也有一个人风尘仆仆回来。
这个人，赫然是当初宣告死亡的人，江城第一侦探何江。
何江站在别墅的黑暗中，看着这别墅里的灯光一盏盏熄灭，他的心头也是百感交集。
多少次夜里回来，每次看到别墅顶楼那盏灯，他总能感觉到妻子的牵挂。
今夜，这盏灯没有亮。
只因为在妻子心目中，他已经死了。
而他，却要在这除夕之夜，在这万家团圆的团圆夜，告诉妻子，他回来了！
身形一起，他上了楼顶，下一刻，他出现在往日亮灯的那走廊，轻轻敲响了走廊上的门。
里面的妻子大惊，手一伸，摸到了枕头里的匕首：“谁？”
丈夫出事，她隐约知道丈夫犯的罪行非常重，是故，她这一年多来深居简出，非必要不出门，虽然没有任何人找她的麻烦，她预想中不好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但是，她还是担心，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有了枕头下面压匕首的习惯。
今夜，竟然有人在外面的阳台敲门。
这阳台，是四楼！
正常情况下，谁能上得去？
“红儿，是我！”
外面传来的四个字，让妻子手一颤，脸色一片惨白。
丈夫！
丈夫回来了！
他躲过了当日的潜龙追捕，远逃海外，今天竟然回来了。
“你快走！你别连累清儿，你让他正常地完成学业……”妻子来到了门边，背靠着房门，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红儿，我没事了！真的！”
“怎么可能？你……”
“当日我在逃亡国外之前，林小苏就已经找到了我，我跟他设计了一条计策，我打入了乌托邦高层，我刚刚配合潜龙拿下了乌托邦总部，我所犯的事，全部赦免，我还拿到了潜龙二级勋章！”
唰地一声，房门开启。
妻子的脸在寒风中红得像血，她全身颤抖：“你说的是真的？”
“你看！”何江手一抬，一枚勋章握在掌心。
这枚勋章，上有一条金龙，背面两个字：二级。
二级勋章，几乎等同于英烈章。
妻子捧着这枚勋章，泪如雨下。
何江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肩头：“林小苏，虽然在我心里依然还是个王八蛋，但是，我必须得承认，他改变了我的命运轨迹，眼前的命运，是我想要的！”
“这个春节，我跟你，带上我们的清儿，一起去给他拜年！”妻子慢慢抬头。
“拜年就免了吧，我还给他拜年？我最多收回我当初的诅咒，告诉老天一声，他将来生了儿子，可以长屁Y……”何江恨恨地道。
同样的江城，同样的临湖别墅。
丁母跟丁若水开展了一次母女间日常谈话：“你没问声小苏什么时候过来？”
“妈，你想体会一把女婿给岳母拜年，拎的大包小包啊？”丁若水反问。
丁母手一伸，就要给她一爆栗，但考虑到她跟女婿进展蛮理想，表现很乖，打就免了，横她一眼：“我还指望他送的礼品不成？我是那么浅薄的丈母娘吗？”
“这个他也说了，你跟他其他的丈母娘不一样……哦，不是，你跟天下丈母娘都不一样！”丁若水道：“你是最开明的，你还是最有钱的，你自己钱都不知道怎么花，哎，老妈，你给我账上再打个几千万，我春节要跟他出去玩呢。”
丁母立刻有了敏感度：“又想骗你妈的零花钱？”
“怎么可能嘛，我们已经约好了，正月初八我就跟他走，你总不希望你闺女餐风露宿，食不裹腹吧？”
“真的？”
“绝对是真的！”
“去哪儿？”
“大西北！时间估计会很长……”
“时间长点才好！越长越好！”丁母开心了：“给你转个一千万吧，多的真的用不着……”
丁若水开心得跳脚，一千万顺利到账。
丁母看到她这幅小模样，深深叹口气：“我这算啥啊？人家有儿有女，而且都到了开枝散叶的年纪，春节热闹得很，可我家呢？女婿不上门，女儿玩倒贴，那个混账儿子竟然又跑了，年夜饭都不回来吃。”
“妈，你要这样想，反正你那个混账儿子，在家里祸害姑娘是一群，跟着一个白发妞出门只祸害一个，多少有进步，而你女婿，你不是口口声声做大事的人吗？做大事的人，没空扮演婿孝岳母贤的戏码，而你女儿，好歹还在你身边，要不，你把打算给哥哥和小苏的压岁钱都给我吧。”
话题七转八转，又转到了钱上。
丁母狠狠地瞪着她：“你那么爱钱，你倒是早点给我生个外孙啊，你敢生，我就敢给，一个外孙一个亿！敢不？”
“成交！”丁若水手一抬，击掌。
第549章 开往春天的高铁，再次启动
丁礼忠一脚踏进了母女俩的对话框，突然听到这段对话，丁礼忠脚提起，久久不动，然后，手起一巴掌，甩在自己额头，转身进书房……
这母女俩，没救了。
一个敢提，一个敢答应。
这……这将礼法置于何地？
闺女你还没出嫁啊……
老塔山，小年下的那场大雪，经过四五天，依然还有积雪未消。
林小苏站在二楼的楼顶，看着远处的菜园，还有各家各户雪地里的鞭炮残屑，嗅着空气中传来的硝烟气息，体会着这属于农村新年的特殊气息。
每个大年，都是一个印记。
人生之中，大概就是这样的印记，一个接一个地串连。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新桃已经换了旧符，明年的除夕，又会是何种模样？
人间这份宁静与祥和，普通人这种幸福与憧憬，又会在何种体系中定格？
小夜上了楼，手中是一件大衣，大衣在后面轻轻披上他的肩头。
林小苏侧身，向她微微一笑：“爸妈在守岁是吗？”
“嗯，火烧得很旺，他们问你吃不吃点夜宵。”
“你呢？想不想吃点？”
“我不饿。”
“春节期间，哪有饿的？都是一份心意，走吧，咱们让我老妈煮点面条……”
春节在熟悉的车轮中滚动。
热热闹闹的到了正月初七。
初七的下午，苗若兰来了电话，告诉他，明天初八，侦探所要开门了，所以，她今天晚上就过来了。
这当然不是通知他上班。
而是告诉他，今天晚上，她在侦探所。
林小苏懂她的意思，夕阳西下的时候，跟老妈老爸说一声，然后去了县城。
进了侦探所的大门，苗若兰脸蛋好红：“过年好。”
林小苏抱住她的腰儿，啃了一小口，苗若兰整个人就软了：“溪儿去李芳那里了。”
“懂板嘛，这样的员工得奖啊。”林小苏道。
苗若兰噗哧笑了：“你呀……去年全年奖她一百几十万，她自己都说了，她把一辈子的奖金全都领了，以后跟着咱们过苦日子也甘心情愿。”
“苦日子？”
“对呀！”苗若兰道：“我们都有心理预期的，去年一年，你将九头蛇和乌托邦全都干没了，你的油盐罐算是砸了，从今以后，不可能让你一年赚几千万……但也没啥，你反正是将一辈子的钱都赚到了，直接退休都行。”
林小苏笑了：“九头蛇、乌托邦说成我的油盐罐，虽然挺气人的，但是事实貌似也是如此。”
“就是！”苗若兰偎在他怀里乐。
“但是，说九头蛇、乌托邦没了，我的油盐罐也砸了，却也并不客观。”林小苏道：“兴许今年还有一个更大的油盐罐呢？”
苗若兰唰地一声从他怀里弹了起来：“比如呢？”
“比如说异域来客，兴许某一天，潜龙会面对我发布新的奖励标准，比如说弄死一个悟境，给多少钱……”
苗若兰嘴儿半张，脸上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悟境，她是知道的。
从林小苏这里知晓的。
她知道悟境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