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里，萧楚北仔细参观了军营，总算没有再看见大的纰漏。

　　一直到了晚上，萧楚北敲开了徐锐锋办公室的门，“我们去外面走走。”

　　“是！”徐锐锋说道。

　　月朗星稀，银辉挥洒在大地，柔柔的清风，暖暖地吹在人的身上。

　　两人漫步在操场上，停在主席台前，席地而坐，坐在主席台上。

　　萧楚北开门见山地说道，“小徐，我找你来是想跟你聊聊。”

　　“还有什么可聊的。”徐锐锋灰心丧气地说道。

　　萧楚北板着脸道，“聊聊你工作态度为什么那么消极，思想作风为什么那么散漫，为什么每天都是无精打采的。”

　　“副师长对我又了解多少。”徐锐锋摘下面具生气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国防大学的高材生，各科成绩都很优秀。”萧楚北看着他道。

　　“毕业以后，我想去美国进修计算机，我想出国留学，不花国家一分钱，有奖学金。”徐锐锋拳头砸在腿上，气愤道，“可是我爸却认为我出国是为了贪图享乐，没有理想，骂我不道德，我真没想到他那么狭隘，现在都八十年代末了，马上就进入二十一世纪了，还想着单兵打坦克。出国留学正是因为爱国，学成归来，报效祖国。”气的浑身颤抖，眼眶含泪，“结果他把我扔到这鬼地方。”气的口不择言道，“真是个老顽固、狭隘、无知……”

　　萧楚北闻言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父亲是谁？”

　　“你知道我爸是谁，还坚持要处分我。”徐锐锋诧异地看着他道，别人巴结还来不急呢！

　　“徐锐锋，你是不是觉得你是军长的儿子，你就可以在部队混日子。”萧楚北声音严厉道，“我告诉你，如果是别人，我又可能不处分他，正因为你是军人的儿子，我就必须处分你。我有些托大，这么做也是让你明白，什么才是军人的责任。军队是轧钢的车床，煅铁的大砧，可等你习惯了那股子刚硬，你会觉得军队是座大熔炉这话一点儿都不差。”

　　萧楚北继续道，“我知道你觉得我们思想守旧，顽固，不如你们超前，敢想、敢干！冲劲儿十足。不理解你们。”

　　“我没那个意思？”徐锐锋不好意思道。在他面前他可不敢狂妄，眼前的男人他的许多发表的文章他都一一拜读过。

　　“我问你，你觉得二战各国部队谁最强。”萧楚北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当然是美洲鹰了。”徐锐锋推崇道，“虽然他们打法单一，在我眼中看不上，但他们确实很强。最终还是战胜国。”

　　萧楚北看着他微微笑道，“在整个二战中，美军最怵日军，远的如1942年菲律宾战役，七万八千名美军和菲律宾军与五万日军对垒，“美军打一阵逃一阵”，一个星期就投降了。近的，打个不严肃的比方，美军与德军的交战可以一路高奏军歌前进，但在与日军的交战中军歌常常化成了哭声。”继续说道，“塔拉瓦岛、夸贾林岛、塞班岛、提尼安岛、硫磺岛、冲绳岛、关岛……没有一个攻岛战役美军事先不使用铺天盖地的火力摧毁——兵力、装备优势比对付德军的要大得多。然而这些战役美军无不付出惨重伤亡才获胜。以冲绳岛战役为例，冲绳岛守岛日军共十万余人。战役之前，向冲绳岛增援的船只都被炸沉了，建筑材料随船沉入海底，岛上无法建筑高强度的工事，原有少量飞机、坦克、大炮也被美空军炸光了，守军只能依靠手中的机枪、步枪、手榴弹迎战。而日军在岛上构筑了三道防线，实施坚守防御。为攻占冲绳岛，美军集中了四十五万两千人的兵力、二千五百架飞机、一千五百余艘舰艇，其中仅第五舰队就有航空母舰四十艘（含护航航空母舰）、战列舰十八艘、巡洋舰三十艘、驱逐舰两百多艘。这已经不像大炮打麻雀，而是像大炮打蚊子了。战役开始后，美军舰队先与日本海军联合舰队进行了激烈的海战，才将日舰队击退。当海上威胁解除后，美海军陆战队等随即对冲绳岛实施突击，第一波十八万二千名官兵登陆。这场实力悬殊的战役从1945年4月1日打到7月2日，舰艇轰击，飞机轰炸，坦克炮击，喷火器点射，整整打了三个月才告结束。日军战死九万七千余人，美军战死一万二千五百二十人，重轻伤六万余人。战况如此艰难令美国人感到震惊。”

第930章 开解

　　萧楚北看着他道，“是不是觉得为什么从头到脚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大兵，居然胜的这么惨！不是全机械化轰轰轰……怎么也能把山都给轰平了。怎么赢的这么艰难。”又道，“霓虹这个民族很有意思，卑微时能低到尘埃里。狠起来，比谁都狠。”

　　“你指的是小鬼子使用“神风”自杀飞机攻击美舰队。从1945年4月6日至6月22日，日本海军航空兵发动十次“菊水特攻”，共出动飞机三千七百四十二架次，内含自杀飞机一千五百零六架。与此同时，日空军出动四千一百零九架次，内含自杀飞机八百八十七架，总共击沉美舰三十六艘，击伤三百六十八艘。攻击中日机损失二千二百五十八架，一半以上是自杀飞机。

　　日本飞行员的疯狂行为使美国人不寒而栗。美海军中将布朗战后记载：“这种与西方哲学如此不同的行为，好像是被施了催眠术似的着了迷。”他回忆说：“随着一架架‘神风’冲将下来，我们一个个魂飞魄散，好像是在目击某种惨象时那样。顷刻间，我们忘掉了自己，忘掉了自己是受害者，而是不由自主地猜测从高空飞来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萧楚北哼笑一声道，“美洲鹰什么时候见识过如此疯狂的战争？他们一向喜欢打顺风战。基于对日本人的恐惧，美洲鹰后来不得不动用蘑菇蛋，不得不请求毛熊加入对日战争。”

　　“所以啊，无论战争的形式如何，最终决定的还是人！”萧楚北指指他，又指指自己道，“我知道你说的未来战争形式——信息化战争对吧！”

　　“嗯嗯！”徐锐锋忙不迭地点头道。

　　“可还是少不了人对吧！”萧楚北笑道。

　　“这倒是！”即使不想承认徐锐锋也不得不点头。

　　“可是信息化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萧楚北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弱点？”徐锐锋无比好奇道。

　　“没有电，你的电脑也得趴窝。”萧楚北奸诈地说道。

　　徐锐锋闻言一愣，随即哈哈笑道，“你说的对！”

　　萧楚北语重心长地说道，“无论是机械化战争，还是你说的信息化战争，都离不开人。”

　　“嗯！”徐锐锋点头道。

　　“可是徐锐锋，从有军队开始就有的步兵，是不是？”萧楚北说道。

　　“嗯！”

　　“步兵古老但是永恒。飞机会被击落，战舰会被打沉，电脑也会断电。但是步兵还在战斗，因为我们是最艰苦也最坚强的兵种，我们没有核弹和轰炸机，可我们用的是人用了几百万年的这个……”萧楚北指了指脑袋，“还有我们的身体和我们的意志。”

　　徐锐锋兴奋地说道，“我爸也这么说，他说步兵是最值得骄傲的兵种，步兵为自己而骄傲。可是……”

　　“其实你想成为一名军人，让你爸为你骄傲和自豪。”萧楚北一语中的地说道，眼神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徐锐锋撇撇嘴道，“你刚才不是还说我消极怠兵吗？”

　　“你随身带着卷尺就是最好的证明，但胳膊拧不过大腿，”萧楚北理解地拍拍他的肩头说道。

　　“是！我在学校组织大比武中还拿过冠军。我毕业后拧不过我爸，被扔到了这里，我雄心勃勃地想着下到基层连队，干出一番事业让我爸看看，我不是他想的那样，我有自己的理想和骄傲。”徐锐锋叹息道，“可现实给了我上了残酷的一课，我是个连长不假，我提出严格训练，可上面有领导管着，说什么和平时期，装装样子就行了。还说我是高干子弟，到基层来就是为了要一个履历，轻轻松松待几天，然后就会机关了。我什么都不干，他们觉得是很正常的，我想要干点儿什么他们觉得我是不正常了。说我是装什么大尾巴狼，说我三分钟热度，不要装了。”呵呵……苦笑一声道，“首长，我知道现在领导的指导思想是安全压倒一切。可是连队的训练设施，训练装备，太不完善了，我能怎么干！就像是这用马扎当枪托的事情，我早就向上级反映了。可领导说了，这么多年都是这么搞的，很有好处。我还能说什么？还有这障碍设施，我向营里反映过，要求他们拆了以后按照标准重新建造，可营里考虑，这是程副参谋长当年搞的，怕拆了以后程副参谋长会有意见。”

　　“所以你就天天揣着卷尺……”萧楚北哭笑不得道，“其实你对这种训练很不以为然对吧！”所以才会听之任之，以他的背景对于这种小事，分分钟就能解决。

　　徐锐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既然被您给看穿了，其实我觉得这种训练根本就符合军队现代化建设。又不是去参加奥运会，天天跑，月月跑。这种枯燥乏味的体能训练不应该占据我们太多的时间。”

　　“还记得刚才我们谈过的吗？”萧楚北笑了笑问道。

　　“呃……”徐锐锋讪讪一笑，感觉自己掉进了萧楚北挖好的坑里。

　　“小徐，记住了体能训练是根本、是基础。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句话，到了什么时候他都不过时。”萧楚北看着他继续说道，“一支精锐的部队，首先士兵必须有充足的体力，因为体力是保证战术和作战技巧顺利发挥的必要基础。特别在恶劣环境下的作战，体力消耗的速度会比正常情况下更快，体力消耗过快，会严重影响士兵的作战效能，甚至会丧失战斗力。因此，任何一支战斗部队，必须将体能训练作为日常训练的重点之一。”

　　又道，“你不是非常推崇信息化吗？那么在电脑面前作战，我可不相信两军对垒几分钟就搞定了，你精明，人家也不傻。而且脑力劳动更需要充足的体能，到最后拼得不还是谁能坚持到最后。精锐部队中精选出来的军事素质、身体素质、文化素质和心理素质突出的精英。好的身体素质是一切的基础。”

第931章 负荆请罪

　　两人聊了很久，越聊越投机。徐锐锋更加直观的认识了萧楚北，而萧楚北对这个年轻的小子也很欣赏，算是这次下连队的唯一收获了。

　　毕竟人才难得嘛！

　　“我爸要是有您这么开明就好了。”徐锐锋想起家里的老头子就头疼。

　　“我开明？”萧楚北轻笑一声道，“读过朱自清的《背影》吗？”

　　“您想说什么？想说父爱如山，每个父亲都是爱自己的孩子的。”徐锐锋一撇嘴道，“我讨厌老爷子们打着爱的名义，自认为的那种爱的方式。我还年轻，即便磕的头破血流，那也是人生的一种经历。”

　　“可能我当父亲了吧！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磕的头破血流的，希望她顺顺当当的。”萧楚北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听过‘姜还是老的辣。’‘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不得不承认父辈的经验比你丰富。”

　　“可是现在时代不同了。”徐锐锋扁扁嘴道。

　　“时代再不同，人们固有的思维不会变，人性是不会变的。父辈们看人是很准的。”萧楚北朝他点点头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爸是为了我好，可就是忍不住想反抗。’徐锐锋在心里腹诽道。

　　“那个萧叔，不合格的障碍设施怎么办？”徐锐锋担心地问道，喃喃自语道，“牵扯到副参谋长。”

　　这一会儿的时间萧楚北就忽悠的人家叫他叔了。

　　萧楚北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拆了重建！”

　　第二天一早起来，萧楚北拿着大锤和徐锐锋、吴元亮一起去了操场。

　　“拆除不符合标准的训练场地和设施，你们都有没有意见。”萧楚北回身看着他们道。

　　“我们都没有意见。”吴元亮说道。

　　“我们也没有意见。”营级领导随声附和道，“但是程副参谋长那边？”多嘴说了一句道。

　　“有什么事？我担着。”萧楚北非常严肃地说道。

　　那在场的人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萧楚北朗声叫道，“徐锐锋。”

　　“到！”

　　萧楚北把手里的大锤递给他道，“你来。”

　　“等等！”程慕江突然出现在大家眼前道。

　　吴元亮他们神色不安地看看萧楚北，视线又转向了程慕江。

　　生怕两人又起了争执。

　　程慕江阴沉着脸道，“障碍设施，偷工减料因我而起。”咬牙切齿地说道，“拆也应该有我来拆。”

　　程慕江一个箭步上去，从徐锐锋手里夺过大锤，砰……砰……地砸向了跳高板。

　　在这里呆了三天两夜，萧楚北他们打道回府。

　　车子停在办公室楼前，司机下车打开了车后门，萧楚北从车上下来看着司机道，“小李，这两天去部队，你也比较辛苦，早点儿回去休息。”

　　“可是您在办公室？”司机小李神色不安道。

　　“你先回吧！我上去拿个文件。”萧楚北笑了笑道，“这里离家挺近的。”

　　“是，副师长再见。”小李目送他上了楼，才开车离开。

　　萧楚北回到办公室，拨通了徐军长的电话，‘负荆请罪’。

　　“叮铃铃……”一身军装的男子拿起了电话。

　　萧楚北在电话那端自我介绍道，“徐军长您好，我是萧楚北。”

　　“哦！”这电话来的倒快。

　　“徐军长，有一件事我要向您赔罪。我前两天去了二连。”萧楚北说道。

　　“是处分徐锐锋的事吧！”

　　“您知道了。”萧楚北语气沉稳道，在他的意料之中。

　　“那小兔崽子已经告诉我了。”他声音平和道，“萧楚北什么都不用说了。”态度坚决道，“对徐锐锋的处理是应该的。不合格的障碍设施拆的好。”

　　“徐军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萧楚北真诚地说道。

　　“好，就这样了。”

　　“是！”萧楚北立正站好了道，随即挂上了电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官大一级压死人，没法子，只能事后请罪了，多亏了徐锐锋美言了。

　　萧楚北提着公事包，回到了家，却没有人来迎接他。

　　“我回来了。”萧楚北将公事包放在鞋柜上，站在玄关边换鞋，边说道。

　　奇怪了小乖还没放学，仨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