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一千两
最后一句质问掷地有声，宛如简直将蒋笑灵的脸打得啪啪作响，甚至于连带着云家都不曾留什么情面。
宛如向来是个懂分寸的，可这一次蒋笑灵着实欺人太胜，都到这份上了还敢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污蔑自家小姐，实在让她无法忍让。
再加之她多少也摸清了林初彤的心思，既然一开始并没有阻止她跟那不要脸的女人对撕，便代表着小姐认可强硬打脸的解决方式。
最后，更为主要的是宛如清楚小姐的某些隐情，既然根本不可能与云氏及云家和平共处，还怕得罪区区一个不知跟云家到底什么关系的表妹？
“放肆！”蒋笑灵简直快要气疯掉，憋着一口气怒呵而出。
但她被宛如气得脑子空白，除了“放肆”这两个字外，一时间竟然不知再呵斥些什么。
宛如见状，则不紧不慢地回道：“我句句都是实话，你何必恼羞成怒。”
她这心情舒畅多了，又下意识地朝自家小姐看了看，见其也有些忍俊不禁，更是浑身上下都痛快无比。
小姐的确没必要与这种人争辩，因为实在太跌面子，但她一个婢女可没啥担心，想要把错乱推到小她家姐身上，门都没有。
“你胡说，你是她的丫环，自然是帮着她说话。看看你这是什么态度，一个下人竟敢如此对我如此顶撞，便足可见品性恶劣！”
蒋笑灵握在袖中的拳头都快要碎了，咬着牙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对方的话。
这个该死的贱婢实在太可恨，她怎么可能有错？就算真有错那也轮不到一个下贱的丫环这般当众指责！
“笑话，我又不是你的婢女，凭什么要对你这种欺负冤枉我家小姐的人低头示弱？”
宛如白了蒋笑灵一眼，顿时觉得这人心智真有问题：“你这般不讲理，难怪我家小姐不愿搭理你，凭白失了身份！”
“你、你、你……”最后一句，如针般直扎蒋笑灵心头，气得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话都几乎说不出来。
见状，云允梁倒也不能再任由局面继续扩展，毕竟不论如何总得收场。
可就在他准备开口之际，却不想林初彤先出声了。
“够了，是非对错再说无益，事情总得解决。姑娘既然执意要与我争那套头面，我便只好再退一步。咱们价高者得，如此总该行了吧？”
林初彤的声音平静而从容，带着一种静心宁和之美。
她的优雅与大度与蒋笑灵对比顿时高下立现，使得琳琅阁里围观的一众人等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至于琳琅阁的伙计，更是一万个乐意，一旦竞价，他们就挣得更多，也不至于一直僵在这儿耽误做生意。
云允梁见林初彤终于出声表态，倒并不似婢女得理不饶人，心中暗自松了口气，甚至觉得这或许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姑娘大度，云某惭愧不已。既然此事是在下表妹无理，那么这套头面本就应当归姑娘所得，无需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蒋笑灵却已径直接过话大声说道：“我出三百两！”
“原价一百八十两，我出三百两！”
蒋笑灵丢尽了颜面，根本再无退路，今日她若不将这套头面拿下，更加只会让人更加当成笑料。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无论如何也得先将这套头面争到，否则她永远也过不了这道坷，一想到这个女人心中便永远不能安宁。
“五百两。”林初彤跟着面不改色地报了价，同时和善地补充道：“姑娘愿意的话，自然还可以提价。”
“六百两！”蒋笑灵冷眼横过，想都没想便跟着又往上抬了一百两。
众人惊呼不已，如此高的价钱去争抢一套二百两不到的头面，姑娘家就是姑娘家，冲动起来当真没啥理智可言。
琳琅阁的伙计则惊喜连连，要知道卖得越贵他们得的赏钱自然便越多，巴不得价格抬得越高越好。
“表妹莫要意气用事！”云允梁则忍不住出声制止蒋笑灵的冲动之举。
那么多银子买什么样的头面不行，硬是来跟人抢实在是胡闹。
“公子，这是我与你表妹之间的恩怨，自当由我们自行解决，姑娘家的事公子还是莫要介入为好。”
林初彤当然不会让云允梁搅局，今日若不让蒋笑灵出点血得个教训，那她还真是白活了一世。
听到这话，云允梁倒的确不好再说什么。
更为主要的是，这会蒋笑灵明显已经争红了眼，哪怕是他的话也压根听不进去。
“六百两，你还加不加？不加的话便是我的了！”
果然，蒋笑灵根本没理会云允梁，目光一直紧紧锁定着林初彤，声音带着些莫名的亢奋：“你可想清楚，报多少银子就得出多少银子买下，不然官府可以直接治你个欺诈之罪！”
“姑娘这话没问题，莫说官府，就算是偌大的琳琅阁也不可能让人在他们这儿耍着玩砸场子的。”
林初彤微微一笑，难得露出的笑意瞬间如春暖花开般美得眩目：“我出七百两，姑娘你就别再逞强了，免得回去后被家中长辈责罚。”
顿时，不少人暗自倒抽了口气。
一则是因为林初彤那惊鸿绝艳的笑容，二则自然是不到两百两的东西转眼间竟给抬到了七百两的离谱价格。
蒋笑灵哪里听不出林初彤是在故意激她，却更是不愿在这结骨眼上示弱。
她也知道这样的价格早就已经超过了她能承受的范围，但这个女人定然也是强弩之末，不然也不会刻意拿长辈这样的话来压她。
“一千两！”暗自咬着银牙，蒋笑灵强忍着心痛径直将价格一口气提到了一千两。
这是她所有积蓄东拼西凑才能拿出的最大限度，她就不信这个不知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还有本钱敢跟她争！
随着一千两被喊出来，琳琅阁里的气氛顿时如同被引爆起来。
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啧啧惊叹的同时却更加好奇林初彤还会不会再跟着喊出更高的天价来。
第三十八章 坑人
林初彤似乎也被蒋笑灵这突然直上的“一千两”惊讶到，一时间竟是沉默起来，如同在思索着什么。
见状，蒋笑灵总算是暗自松了口气，只当林初彤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更多银子，所以不敢再开口叫价。
想到自己总算能出口恶气，她便忍不住得意地催促道：“怎么样，一千两银子你还跟不跟我争？价高者得，这是你说的，可别怪我没给你机会！”
林初彤见状，倒也没半点不悦，反倒略显些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宛如。
“真没想到，这样一套头面竟然开到一千两的高价，你说到底到底还要不要呢？”
她的声音不算太大，却足够让众人都听入耳中。
宛如没来得及回应，蒋笑灵便径直笑起来。
“装模做样，买不起便买不起，用得着跟个奴婢商量？”她毫不客气地嘲讽，心中憋足了的恶气可算是有了发泄之处。
但林初彤依然淡定得紧，既不回应亦不在意旁人的目光，自是继续自顾自地朝宛如说道：“你若实在喜欢，我便继续叫价，贵点便贵点。”
这语气说得很平实，但话中的意思却相当霸气，再贵也无妨，她没有买不买得起的顾忌，只看喜欢不喜欢。
宛如却比旁人听出了更多的真相，到了这个份上，小姐摆明了是挖完坑准备抽身而退。
价格抬到这个程度的确差不多了，一千两银子应该是那女人的极限，她们又不傻，自然不会再加。
哈哈，宛如心中暗爽无比，自家小姐就是聪明，三两下便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主拐到了坑里，对方到现在非但一点都没察觉，还自以为打压到了她们，想想都傻得可爱！
“奴婢知道小姐待我好，东西我的确喜欢，可要是花近十倍的价格那就太不值当。奴婢不要了，多谢小姐。”宛如也是一脸镇定地接过话，坦然表态。
林初彤听罢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这个就不要了，等过几天得空时，再帮你挑套更好的作为补偿。”
“奴婢谢小姐赏！”宛如欢喜谢恩，一脸的喜气洋洋全然发自心底。
主仆两众目睽睽下三两言敲定了结果，全然不在意旁人做何想。
而琳琅阁的那名伙计则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大声宣布那一套梅花款的红宝石头面最终由蒋笑灵以一千两的价格买下，再无争议。
所有人却终于恍然大悟，关注的重点并不是谁抢赢了谁，而是林初彤想买那套头面，仅仅只是用来赏给贴身婢女？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云三少的表妹最终岂不是花了一千两银子跟个奴婢争东西，输赢都是个笑话呀！
“荒唐！”
蒋笑灵此刻已然恼羞成怒，全然没有半点争赢的喜悦，她大声的朝林初彤斥责道：“输了便找这样的借口推说东西原是要买给区区一名奴婢的，你是想用个贱婢来羞辱我吗？”
她终于醒悟过来，自己明显是被这对主仆给耍了。
她们故意把价抬高坑她买下，最后还要狠狠地打她的脸，告诉她费尽心思只不过是在跟个奴才争东西罢了。
“咦，你又想多了，我家小姐可从来就没说过这套头面买下是给她自个用的，更没逼着你跟我们争抢！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强行要求的吗？”
宛如理直气壮地回驳：“况且，我家小姐身上随便一件首饰便比那一整套不知贵多少，怎么可能看得上这种普通成色的红宝石头面？我家小姐待我们下人向来宽厚，见我喜欢便打算买给我，不过我也不跟你争，现在一千两银子东西归你了。”
蒋笑灵被呛得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出，而琳琅阁里围观之人则忍不住偷笑起来。
那青衣少女身上的首饰的的确确都不是凡品，照这般看来的确是不可能自降身份用那般普通成色的红宝石饰物。
啧啧，这反转真是够戏剧化，莫说蒋笑灵，就连云允梁的脸都跟着被丢了个干净。
“没错，先前这位小姐的确有问过她的婢女喜不喜欢那套头面，说喜欢便买下就是。当时我正好在边上听到了。这家婢女有福气呀，跟了个这么大方的主子。”
还有人感慨地补刀，声音不大却让琳琅阁里看热闹的一众人等都听了个清楚。
蒋笑灵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般，血气上涌险些一口气栽倒下去。
这对该死的主仆分明就是故意设局坑她，把她当成猴子一般耍得团团转，真是岂有此理！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般羞辱我、坑害我？”
她从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一时间整个人都快要崩溃掉。
但她压根就没想过，所有的一切本就是她挑起来的，自己作死旁人当真拦都拦不住。
“够了，事到如今你怎么还好意思胡乱责怪别人？”
云允梁终于忍无可忍，朝着已然不可理喻地蒋笑灵警告道：“既然东西买下了，便莫再胡闹，否则这一千两银子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蒋笑灵颜面扫地，但听说这一千两不必她出，纵然再悲愤却也只得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暂时不敢再惹火云允梁。
不论表哥是出于什么心理，既然愿意替她付银子便说明是在意她的，之所以当众斥责于她，兴许只是怕她太过失态，不想影响到云家颜面，做给外人看看罢了。
想到这，她的心多多少少好受了一点，但却更加将所有憎恨全都归结到林初彤的身上。
“这位姑娘，实在抱歉，都怪在下表妹任性才会给你们惹来这些麻烦。”
很快，云允梁便再次看向林初彤：“为表歉意，还请姑娘的婢女重新挑选一套喜欢的头面，算是在下代表妹做出的补偿，还请姑娘见谅。”
“补偿不必，我不缺那点银子。”林初彤的目光淡漠地扫过云允梁：“公子倒是得好好管束一下令表妹，毕竟这京城里头并不是谁都跟我一般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