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经历:“……”永兴当铺!没错!永兴当铺的东家死了,寡妇人家管着家业,这个该死的以前常去当铺跟寡妇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要是在那当铺存了什么证据,这还真说不准。
他看李青云,李青云轻轻摇头:不对!尸体被扔到了河里是没错,但是塞在麻袋里,麻袋里还装了石头,这自然就沉到河里去了。
结果四爷在那边问大安:“尸体是怎么发现的?”
“有清理河道淤泥的,围堵了河道,水位升高了,水底的东西就自然抬上来了。岸边有枯木树枝,勾住了麻袋。河工用铁锹去勾,将麻袋扯开,露出个人来……”
李青云眼神一闭:这倒是对上了。
四爷把所谓的证据往三王爷面前一放,三王爷看了看上面污糟的纸张和字迹,上面分明写着:诓他!查府经历亲随丁一与永兴当铺寡妇有染,寡妇或可为证人。
三王一脸严肃的看完,对着府经历又是一声冷哼,然后严肃中带着气愤的递给四王。
四王面无表情的看完,重重的一拍案几:岂有此理!
刘舟吓的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府经历心里不住的做斗争,不知道如今该怎么把事情往下圆。
雷发却带着那寡妇来了:“大人,这寡妇好不晓事,竟是不肯将那活当拿出来。以小的看,她必是同伙,因此,将人先带回来了。”
寡妇哪里见过这个阵仗,一进来就喊冤枉,跪下哭的好不可怜:“……那挨千刀的,一两银子都不曾给我留下……什么死当活当,何曾见过?”
“大胆妇人,还敢狡辩?”雷发横眉立目:“他留下书信,指名道姓,信上写的清清楚楚……”
“他给府经历大人办的事多了,难不成小妇人尽知?”
四爷呵斥了雷发:“莫要吓唬这位夫人。”说着,客气的道:“夫人请起,下面的人不会办事,惊吓到你了。”
这寡妇见这位金大人最为和气,也最为面善,急忙分辩道:“大人为小妇人做主!我那家那男人死后,铺子没了依仗,我也是没法子,才跟了丁一。他是官老爷的亲随,又不常跟在老爷身边……”
“不跟在老爷身边,这就是不得用呀!你如何会委身于他?”
“小妇人当日亦是做此想!因此,每每都避着他!又有法曹宋遣有些能为,也有几分脸面,他也常纠缠于我,我倒是有几分想委身之意。因此,丁一来纠缠,我便拿宋遣出来吓唬他。
却不想,他并不惧怕宋遣,反倒是宋遣常巴结于他。喝多了之后,他倒也说过,在这姑苏,谁敢不听招呼,便弄死谁。我自是不信的,但……谁闹过,不久之后那人便不见了……倒也是事实。”
“谁闹过?谁不见了?”
“有一行商,贩卖太湖石的……因税重,曾吆喝要去哪里哪里找谁谁谁告状……不久,他的家人来姑苏寻找,说此人并未归家,不知所踪。
又有一秀才,家里的田被谁家给占了,说是修什么园子……他有同窗在京城备考,他嚷着要去……不久后,到处都在找那秀才……”
四爷问说:“打着官府的旗号行恶事,你知情不报……”
“小妇人如何敢告!他在为主家办差,小妇人敢告谁?”
“可见你在撒谎,丁一如何行凶,如何叫这些人消失,你一概不知,便信口开河……”
“他自然不亲自去,但他偶尔会去赌坊,好似好赌,其实他从不真赌,每次去都说有事……”
“哪个赌坊?”
“青云赌坊!”
“最近几个月,他去了青云赌坊几次,都是什么时间去的,可还记得?”
“记得!”
……公堂上的人就听见金大人越问越快,然后这寡妇越说越详细,直到对方准确的说出丁一去赌坊的日子。
城门也有人看见,那一天,丁一和李青云先后出了城门,去了码头。
四爷看雷发:“去码头,查当天进出码头的船只!”
雷发还没走,府经历噗通往下一跪:“王爷”
刘舟双眼狠狠一闭:怂货!
第1113章 红宇琼楼 (55) 三更
一旦怕了,这就真撂了。
四王嘴角微微勾起,此人怕的是什么?已经是死罪了,怎么说都是死,为什么还要这么利索的撂了呢?
无他,今儿不把比他职位高的那个人交代出来,案子等到明天再审的话,他也害怕今晚他就会被人给灭口。
给他弄个畏罪自杀,然后所有的罪往他身上一推,只一个造反逆贼的罪名,他那一家子成年男丁就得死绝了。
所以,他怕了!事到如今,推脱不了,那就主动认罪。
认罪之后,谋逆的罪可以摘出去的,初衷不是谋逆,只是为了销毁证据。在这样的前提下,一家子被发配边疆的可能会高,如此,一家子才能活命。
他是必死无疑了,但他的家人不至于跟着他搭上性命。
对方确实是这么想的:“……臣等绝无谋逆之心,所犯之罪,都皆因掩盖罪行而起。”对于杀了劫银船的事,他也承认了,就是他安排的。
“但船上真的只有不足三万两银……其余都是石头……臣等是怕说不清楚,这才设计,将人给杀了!但那些人本也是以打劫商船为生……”所以,杀了可杀之人,又能有多重的惩罚呢?左右都是这一条命。
刘舟:“……”还得谢你没有将撺掇太子谋逆的事说出来!
府经历看刘舟:那个才是要九族性命的事,此事休要再提。
于是,姑苏一干人等,尽皆被分开关押,还依旧交给金镇去办。若有人还要杀人灭口,那就看你的能耐了。
三王爷跟总督于海道:“此案牵涉到盐税被劫一案,需得将人贩押解回京城。”
于海忙起身:“臣等有失察之责……”
三王爷摆手:“此事你们跟圣上,跟太子上折子请罪吧!”而今要紧的是,把口供上的东西落实了。
比如,丁一和李青云当日所乘坐的船是什么样的,能不能找到。李青云又是怎么作案的,是否有帮凶,除了此案还替府经历干过什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要审理清楚,证据确凿完整,不能容一点含混之处。
这话一出,于海心中大定:两位王爷没打算往深的查!至少他们自己没打算往深的查。
比如赋税,姑苏的赋税是他们定的还是谁定的,银钱都去了哪里,谁分润了几成等等,这根线一旦拽住,案子得多大?江南都得掀翻了。
但两位没深查这条线,只在是否存在造反谋逆和人命案上下工夫。
四爷忙着将案子细节处理到位,直到一个月之后,将’劫匪‘的尸体和出事的船只从河中打捞出来,虽然打捞不全,但基本算是每一件案子都处理到头了,这两位王爷才准备回京。
两人的书信和折子不断,皇上给的回复永远只一个字:知!
知,就是答案。
四爷将人犯送上了船只,看向三王和四王:“这一路山高水长,一路小心。”
这一行都死在路上,才是最符合东宫利益的!因此,小心刺客,也需得小心御林军中有东宫的人贸然出手。更有身边服侍的人,莫要叫探子把手伸过去。
三王笑了笑,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要走了,他低声问了一句:“你小子身边有高人呐!”
四爷:“……”
“人口失踪案,有人给你把人找到并送回来; 府衙被烧,那个……”烧了其他衙门大门和大堂的人是谁?当然了,这个问了你也不承认,本王也不提,只说:“……那个能在暗夜里锁定杨武的人,一直也没露面吧!”
四爷:“……”
“还有……审案的时候,谁出的主意,谁伪造的那两页纸……谁查出的当铺寡妇……”观察了一个月了,这小子身边也就那么三瓜俩枣,都不是那个高人,“从哪里找来的幕僚,藏着不让见?怕本王抢人?”
四爷:“……”他只能说:“王爷也说了,那是一位高人!高人嘛,想出现的才出现,不想出现……臣也寻不到他。”
三王轻哼一声,跟四王说:“不老实!口中实话不多。”奸猾之辈!好在知分寸,办事靠谱稳妥。
四王笑了笑,看着这小子,“我们这一走,板子就打到你身上了。官场之上,夹板气也不好受。若是撑不住了,只管送信给京城。”
“是!”四爷看了看日头:“不早了,两位王爷请”
船只离开码头,四爷怔怔的站着。
桐桐戴着斗笠,又扮作小小子的模样,跟四爷隐晦的摆摆手。
四爷’嗯‘了一声,抬抬下巴,叫她只管走。
是的!原本是什么样儿的轨迹桐桐和四爷都不知道,只知道就现在而言,这三王和四王这一行可谓是凶险重重。
四爷对外称郡主因为甄家的丧事,好似触动了什么,整日里头疼,需得静养,甚至专门去信从甄家要了大夫。
而桐桐则改头换面,跟着三王、四王的船,护送这俩人回京城了。
前五天,风平浪静。
直到船入大江,赶山春汛,停靠在码头。桐桐从船舱里出来,上了码头踅摸点吃的,一脚踏上江岸,就觉得有点不对。
码头上帮着卸货的力巴,虽魁梧有力,但走路不对。力巴干的都是体力活,码头繁忙若此,干活到傍晚,脚步必因劳累而虚浮。他们常年干体力活的,腰腿肩颈都会有劳损,这些病痛会在身体上有反应。
起身吃力,没活动开的时候,行动会因疼痛而迟缓。
而且,他们多是晚间回家用饭,而今都是傍晚了,累了一天了,也饿了,多是神情萎靡的,嘴唇干裂的,或是等着活,拿着干粮蹲在一边啃着的。
但今儿,这码头上就不对!
这些人靠着墙根蹲着,但一起身就利索的站起来。走起路上底盘极稳,遇到人不会走路边低头侧身避让,而是气势很足的迎面而动。
她匆匆的扫过几个人,他们眼里没有丝毫的情绪,第六感告诉她:这就是刺客!死士!一定程度上来说,她觉得这更像是同类。
再往前走,马车夫,在茶摊上喝茶的汉子,这些都是。
桐桐回头看了码头一眼,有一短葛小胡子男人挑着担往一艘船上去了。那搜船距离两位王爷所乘坐的船有一段距离。但是,这并不是安全距离。
但凡有火器,那艘船就很危险。
可现在有火器吗?有的!书上有一章节,说贾政被宣进宫,皇上过问的是’云南私带火枪‘一案。
可见,而今是有火器的!
不管是炸药罐子还是火铳,这都有极大的杀伤力。
桐桐继续朝前走,在糕饼店买了糕饼,用麻纸给包好。然后绕到偏僻的巷子里,烧了一根柴火棍,用烧黑的这一头在麻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撕了衣服的内衬,又捡了一块石子,将石子用纸团包住,外面再用布片包裹好。
这船她住过,她知道三王住哪里,四王往哪里。
但他们而今小心了起来,窗户等闲不开。但厨房非开窗不可,并且,过手饮食的人,且能带出来
的,必是信的过的人,且十分机警。
因此,她将纸条扔了进去。
这个点正是做饭的时间,掌厨大太监愣了一下,马上打了收拾,不叫小太监动一下:“干活!干活!麻溜点。”
而后自己小心的捡起来,也不敢趴到窗口去看,只不停的换角度,一会子蹲下,一会子起来的朝外看,但是什么人都没有发现。
他这才打开布包,取了纸团子。他认字不多,但是’小心‘这两个字是认得的,’火‘也是认得的,整天跟’火‘打交道的。
小心火……什么?小心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