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泽拖着她走到门口,冷冰冰地说:“你要是再给我找事,我也给你找点事。”
云燕在后面不知道他们兄妹俩说怎么,就看到谢兆珊气的跳脚,转头跑掉了。
谢慎泽走过来,自然地拍拍云燕刚被碰过的胳膊:“不要被别人的话影响,勤俭和善良是值得尊重的品行。”
云燕明白他这是在开导她。
也是,寻常十八岁的少女是爱美的年纪,被人当场这样说,心里肯定不会好受。
倒是云燕不这样觉得,大环境就是这样,等到开放以后,谁飞的高还不一定呢。
她想起后来谢兆珊的出得事,更是不想跟她计较。
谢慎泽本不打算把东西现在给她,见小姑娘受了委屈,想让她高兴点,进到屋里抱了个小紫砂瓮出来。
“给你。”
云燕问:“这是什么?”
谢慎泽说:“回家再看。”
云燕点点头,跟他告别后回到家里。
关淑兰见她抱了个瓮子回来,也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再一看,轻呼出声:“这不是腌渍的杏干么,唷,筋都挑了,手艺真好。”
云燕捡出一个放在嘴里,酸中带着一点甜,味道熟悉极了。
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杏干。
她能感觉到,似乎儿时的自己跟谢慎泽的关系比她想象的更好。
关淑兰对杏干不感兴趣,反而说起听到的事:“今天有个稀奇事。”
云燕品着杏干问:“什么事?”
关淑兰压低声音说:“妇女主任说,有仨流窜犯一路扒火车从广州过来,咱火车站一溜圈儿的公安同志蹲守,结果你猜怎么着?人没了,嘿,插着翅膀飞了!”
第18章
“妇女主任还说,要咱们夜里睡觉把农具锁好,相互间多照应着。”
关淑兰也捡起一颗杏干放嘴里,酸的她直皱眉头,也就对云燕的胃口。
云燕跟她说了会儿话,看到梁欣从外面进来。
她上次挨了副科长的教训,回来成天垮着脸。她知道自己理亏,见云燕也不说话,云燕乐得清闲。
梁欣进到屋里,关淑兰偷偷在云燕耳边说:“她也报名了,听说找了李师傅学习。别人一家人都能在一起学,你看她偷着学,也不说让你一起去。”
在她看来梁欣有些“毒”,谁家不是一家兄弟姐妹们一起听课。舒瑞英前几天急得找不到老师直上火,梁欣就在边上冷眼看着。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云燕淡淡地说了句。
关淑兰最近跟她关系好,笑着说:“对,管她什么厉害师傅,自己没本事也是白搭。”
说到这儿,她把听到的小道消息跟云燕说:“张忠凯最近没跟你联系吧?听说他去当兵,结果体检不合格。”
云燕知道他当不成兵。
上辈子,他要去当兵,反而把云燕的工作哄走了。
“他花了老王家不少钱。”关淑兰声音压得低低地说:“老王家想把闺女嫁给他,要是他能当上兵不就赚到了。”
“啊?”云燕止不住想,难不成冥冥之中有注定,张忠凯就是个天生吃软饭的?!
她忍不住问:“那姑娘家没有工作名额吧?”
关淑兰笑着说:“打着灯笼找不到跟你一样的。”
这倒还好,若是张忠凯真要去骗对方的工作,云燕肯定要去揭穿他。
*
下个礼拜一是考试时间,云燕这些天几乎都跟谢慎泽在一起学习。
中间王嘉泉提出过要一起学,云燕拒绝了。
黄孝荣和颜谨不约而同给她送了备考资料,云燕把自己手上的也给他们送了一份。
这天舒瑞英出门帮人家做酒席,云燕家里无人做饭,她厚着小脸在谢慎泽家吃的。
赵阿姨没回,谢慎泽下厨炒了香菇肉沫、油煎带鱼。
云燕没想到他手艺不错,吃的挺香的,这下知道他真会做饭,并不是说说而已。
谢慎泽看着她吃带鱼,忽然笑了。
云燕板着小脸,吐出鱼刺:“不许笑。”
谢慎泽说:“你还没问我笑什么。”
云燕说:“不用问。”
谢慎泽舍得放油,她啃带鱼啃的忘我,八成是一张小油嘴。
谢慎泽说:“那我不笑了。”
云燕擦了擦嘴,见他专心端碗吃饭。
因为要做饭,他把小臂袖口挽了两下,露出精悍的手臂肌肉。看起来很结实。
还有那次...
云燕不自觉地摩挲了下手,腹诽着谢慎泽该不会浑身上下都是这样梆硬的触感吧。
谢慎泽仿佛没发现她的视线,任由她打量。
云燕有时候觉得自己懂眼前的男人,有时候觉得自己根本就不懂。
上辈子传闻中冷血冷情的男人,跟眼前的男人似乎是两个人。
眼前的男人会做饭、会玩笑、会贫嘴,浑身上下都是让她感觉舒适的烟火气息。
而这些都是她在上辈子没能感受到的。上辈子的他更像是一个遥远的厉害符号。
在上辈子的这个时间段,此时的她正在失去母亲的悲恸中艰难度过,错识张忠凯母子,绕进了他们的陷阱里,无力将眼睛放在别处,更别说跟谢慎泽这样相处。
记得她跟张忠凯拿了结婚证没多久,谢慎泽就走了。一走许多年不见。
她耳边也只有张忠凯对他的诋毁。
如今看来,她是真的瞎。
云燕咬牙切齿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想什么呢?”
谢慎泽发觉云燕情绪不对,当即打断她的思绪,轻松地说:“再来碗汤?”
云燕缓过神儿摆摆手,双手交叉压在桌面上,大着胆子问:“如果说,你对一个人求而不得,你会怎么办?”
谢慎泽凝视着她的双眼,想透过她的眼眸了解这话的真正含义。
“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云燕叹口气,捧着脸说:“好奇。”
谢慎泽阴恻恻地说:“你身边追求者众多,还会求而不得?还惦记于老师呢?”
“不是不是。”云燕皱着眉说:“八百年前的事,别再拿出来谈了。”
谢慎泽冷淡地说:“求而不得能怎么办?祝福。”
云燕说:“没了?”
谢慎泽说:“对。”
云燕说:“那她要是遇到事了...”
谢慎泽又笑了:“祝福。”
云燕:“...行吧。”
祝福,祝福,祝福。
感情谢慎泽心里住着一位牧师。
那就是说,在后面撑腰的也不是他。
云燕不知为什么有些泄气。
无精打采地学完今天的内容,谢慎泽看着她耷拉着肩膀走了。
时间尚早,才三点多钟。
云燕回到小屋里,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今天想到太多从前的事,又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
前尘往事,应是过眼云烟,她却仿佛站在迷宫里找不到方向。
等她再一次看清楚眼前的情况,云燕发现自己似乎回到四五岁的年纪。
晚霞披着暮色来临,她在一个红砖砌筑的迷宫里像是无头苍蝇,怎么也出不去。
小小的她内心焦灼,忍不住哭了,越哭越大声。
她孤零零地站在迷宫里,风越来越冷,没有任何声音。
脑子里只有“出口”,可她寻不到出口。
头上的树木张牙舞爪,似乎下一秒就能吞了她。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跑,后面不知什么东西在追赶她。
她觉得她要被恐惧吞噬。
就在这时,有一个温和的男声对她说:“别急,向着星星湖的方向找我。”
小云燕哭嚎着问:“你是谁!”
温和的男声并没有回答,而是说:“不要怕,我会永远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