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珠也不着急,就坐在原地等着。
之所以来酒楼,一是带着阎云月吃东西,再就是,她要彻彻底底的肃清自家产业的所有账目。
她娘确实会做生意,可是这几年她身体大不如前,很多产业都交给了手底下的一些心腹打理。
一开始的时候,这些产业没有出什么问题,可是时间久了,必然会有人从中牟利。
最最重要的是,在京城做生意没那般容易,错账烂账一大堆,很多达官贵人来了,有些人并不会花钱。
很快,新账本落在了秦明珠手中。
虽然没有标明日期,然而账本上的墨迹和新旧程度,她就能够判断出这是不是最近一年的账目。
见秦明珠认真翻看,掌柜的心里越来越虚。
秦明珠忽然停在一个页面,眯起双眼问道:“按照御香楼如今的生意,这一年最少得有十几万白银的流水,净利也至少在五万两银子以上,为何去年一整年才只赚了不到一万两?”
李掌柜一脸震惊。
那账册的记录十分琐碎,并没有笼统计算,然而秦明珠却准确的说出了御香楼的底细。
确实,御香楼在京城之中十分有名,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所以算是秦家比较赚钱的生意了。
他擦了擦汗珠,小声道:“侯夫人您有所不知,在这京城做生意不容易……”
秦明珠点点头:“我知道不容易,但是我还是想知道,那剩下的几万两银子去哪儿了。”
李掌柜低垂着眸子,半晌才从怀里拿出另外一本账册来。
“这些……都是赊账的,甚至有些账目都过去三五年了,欠账的都是一些京城之中的贵人,小的实在是不敢得罪……”
秦明珠打开那另外一本账册一看。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无数笔账目。
一时间,翻都翻不过来。
这一本记载的满满当当,一打开,每一笔后面都有人名,全部都是京城高官家里的亲人朋友。
做官的在乎名声,不敢赊账,可是他们家里的旁支亲戚什么的就不会在意那些了,很多纨绔子,更是习惯了来一些没背景的铺子吃喝玩乐,然后挂账了事。
一开始一次两次试探,一旦酒楼这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那么接下来就更得寸进尺了……
秦明珠抓紧了账册,眼底的情绪意味不明。
这些欠账,最早开始的,是四年多前。
也就是,她父亲残废之后。
她就说,为何爹娘过世以后,她没有得到秦家遗留下来的多少产业,原因就在这里……
秦家没了权势之后,很快就会被其他家族蚕食殆尽,绝对不会给她留下一丝一毫……
侯府不出面的话,只要她父母一死,秦家所有的东西,都会被人瓜分!
秦明珠眼眸闪烁,抬眸看了那掌柜一眼。
“秦家其他的商铺,也是这种情况?”
李掌柜叹了口气,满脸愁容道:“是。”
秦明珠瞬间笑了,她低垂眸子,盯着那赊账账目上的一笔笔银子。
这五年来的所有赊账加起来,竟然有足足五十万两!
这可是一笔巨款,甚至可以说,秦家至今还没倒下,没有被彻底拖垮,称得上底蕴深厚了。
“兵部尚书的侄子,京兆尹的外甥,廉王府郡主的表妹……”
甚至还有定远侯府的二公子阎卿明。
她嘴里念叨着账册之上那些人的身份。
嘴角的笑意逐渐加深。
忽然,秦明珠将手按在账册之上,侧头对春花道。
“把这个给阎都督送去。”
春花一愣,完全不明白秦明珠这样做意欲何为。
“夫人,都督能帮咱们把银子要回来吗?”
秦明珠轻笑了一声:“你告诉他,他若是有本事将这些银子要回来,那就全都是他的……”
第45章 都督就在隔壁
“奴婢现在就去!”
春花拿上账册,转身就要走。
秦明珠却喊道:“他人就在隔壁。”
说话间,她抬起手指了指右侧的墙壁。
春花瞬间愣住,眼睛瞪大,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家夫人。
夫人这是怎么知道的?
“是,奴婢知道了……”
秦明珠笑而不语,一脸神秘。
至于她是怎么知道的……阎风枭的那匹马还停在外面呢,进来之前,她可是看到了。
而为何是在隔壁……整个四楼就两个厢房有人,一般没有人的房间都会挂上闲置的牌子。
阎风枭毕竟身份不一般,绝对不可能在下面几层用膳,他会来这里,也不会是吃口饭那样简单,必然是在面见一个身份更加贵重的人。
通过种种猜测,秦明珠确定阎风枭就在隔壁。
如果猜错了……
错就错呗,认错人还会被打死不成?
此时,御香楼四层隔壁厢房。
偌大厢房正中心的餐桌旁坐着两个人。
守在门口的,却足有十个身穿整齐划一装束,腰间配备武器的护卫。
桌面上摆放着美食美酒,然而放置在一道冰冷身影面前的酒杯里,依旧是满的,一动未动。
阎风枭一袭黑色劲装,长刀就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安静的看着对面那人。
对方一袭紫金相间的长袍,上面绣着华丽的花纹,料子相当的顺滑舒适,一看就来历不凡,整个人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贵气,修长手指正捏着酒杯,细细品味其中滋味。
他那张俊美之中带着几分慵懒的脸上透出一抹陶醉之色,嘴角含笑,看着阎风枭道:“阎都督不尝尝?这御香楼的美酒可是堪称一绝,我倒是觉得,这宫里的贡酒和它比起来都不过如此。”
紫衣男子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一身气魄却绝不一般,然而面对此人,阎风枭却很是轻松,并没有太过恭维。
“二殿下,臣还有要事在身。”
被称为二殿下的紫衣男子表情一僵,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阎都督当真是忙,我这个皇子来了,连和你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殿下若是不愿说,那臣便告辞了。”
阎风枭一点儿也不惯着对方,拿起佩刀就要起身离开。
二皇子燕琉辰立刻变了脸色,也不敢端着了,招呼道:“有话好说,我来找你,确实是有事儿。”
阎风枭脚步顿了顿,却没打算坐下。
准备听完就走。
如今他身份不同,即便是和燕琉辰有些交情,可与皇子之间也必须保持距离。
燕琉辰之所以对阎风枭这般态度,自然也是因为,曾经阎风枭救过他的命。
放下酒杯,燕琉辰拧着眉道:“最近宫里也不安宁,你应当知道我那皇兄,想做太子想疯了,我父皇年纪轻轻,怎么可能让位,这么多年就连太子都没有立下,可想而知,是想看我们这一帮兄弟在他面前争来斗去,给他看戏……”
他心情明显郁闷,就连说话都忍不住念叨起来。
阎风枭只是安静的听着,南燕皇帝相当能生,这些年光是成年的儿子就有五个,女儿更是不计其数,整个后宫里,所有子嗣加起来足足有十九个。
那五位成年的皇子背后各有靠山,全部都势力不俗,随着年纪增长,皇权争斗的越来越剧烈,也实属正常。
“说重点。”
阎风枭的话不多。
听完燕琉辰的絮叨,也只是给了这个一个答复。
一身贵气的二皇子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差点儿被嗓子眼里的酒水呛到。
“也就只有你敢这么和本皇子说话!”
他擦了擦嘴,脸色这才凝重起来,开口道:“不久前,我父皇安排我去邃州赈灾,结果半路上,赈灾银遭遇劫持,全都丢了……”
说这话的时候,燕琉辰有些咬牙切齿。
阎风枭的双眼顷刻间眯了起来。
“谁做的?”
“还能是谁,我皇兄派的人呗?他提前掌握了我安排的那些护卫途经的路线,设好了埋伏,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身边绝对有叛徒……”
阎风枭懒得听他继续抱怨。
“多少银两?”
燕琉辰笑了起来。
然后举起了五根手指。
“也不多,就五十万两……”
阎风枭差点儿被气笑了。
“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