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着龚向红,痛斥道:“我表姐才十几岁就被你们卖给了一个比她大十多岁,还吃喝嫖赌样样来的老男人,你自己也生儿养女,咋就做得出这种连畜生都不如的事?”
“放你娘的屁!”龚向红叉腰骂了回去,“你少在这红口白牙的瞎说,我家海丽嫁到严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就是你家把人好好的一家子拆散了的……”
“你才红口白牙的瞎说!”罗海丽边说边低头扒开自己头发,把额头上的伤疤给围观的群众看。
“这里是我以前的婆婆妈打的,大伙儿去光明大队打听一下严永新家,就晓得我为啥带着女儿拼死也要跟他离婚。”
她说罢又指着龚向红和罗大有,“我在严家受欺负他们不帮忙不说,还落井下石跟我断绝关系。
见我跳出火坑在姨妈家过上了好日子,又打起了坏主意,收同村老光棍的钱,准备把我再卖一次……”
见围观群众都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和罗大有,龚向红急忙狡辩道:“你瞎说,是方秃子找人上门提亲,我们还让他去周家问你的意思了。
你说不同意,我们就回绝了他。这次来也是我们听说你在镇上,来看看你和巧玲过得好不好?”
罗海丽上前指着她,“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罗家最歹毒的人就是你!从小就不把我当人的人是你,做主把我卖给严家的人也是你,罗大有就是你的帮凶。”
“去年要是没我姨妈一家,我跟孩子的坟头都长草了。”她想到以前的日子她都不晓得自己是咋熬过来的。
仰头看了看天,把眼泪逼了回去,“世人常说,有后娘就有后老子,这话一点都没错。从你龚向红嫁进罗家起,一直到我被卖给严家,十多年来我从没吃过一顿饱饭。
家里的叔伯劝你们,你就骂人家假仁假义,真心疼我的话咋不把我接他们家养,连人家给我块洋芋吃,你们都要堵人家门口骂。我在你们手里过的日子,比黄连还要苦三分!”
“放你妈的狗臭屁!”罗大有叫嚣着骂道:“丧良心的死丫头,要是没你后娘,连老子都要饿死,早晓得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老子就把你扔山里喂野猪!”
“你以为你们虐打了我,已经过了这么些年就没证据了啊?龚向红打我你不劝不说还帮着她打,还把瓦片弄碎了让我跪,一跪就是几个小时。”
罗海丽说着将裤子拉到膝盖上面,“大伙儿看看,这就是我他们让我跪瓦片,留下来的到死都要跟着我的伤疤。”
“在家的那些年,要是没有心善的大娘大爷,悄悄给我吃食,找草药给我敷伤口,我可能早就去底下跟我妈团聚了。”
围观的众人看着她从膝盖到下面的那些伤疤,都不寒而栗。
龚向红和罗大有看后脸色都变了,他们哪晓得她腿上有那么大的疤啊!
罗海丽站到罗大有跟前,一字一句的说:“你们今天找上门打的啥鬼主意,我心里一清二楚,今天当着大叔、大婶、大妈大爷我再说一遍。”
“自从你把我卖给严家,任凭严家打骂欺辱,还跟我断绝关系那天起,我就跟自己说了我亲妈没了,亲老汉儿也没了,以后你死了我也不会去看你一眼。”
一汉子大声说道:“幺妹,你这样做就对了。跟这种狼心狗肺的杂碎就该断绝关系,不然他们就会像吸血虫一样钻到你皮肉里面吸血,直到把你吸干为止!”
黎婆子看着她腿上的伤疤叹道:“老天,这丫头也是命大,膝盖下面那么大的疤,看样子就是肉烂了,重新长起来才成这样的?”
“是啊!要不是烂了咋会留下那么大的疤。”
“咋干得出这样的事来?心肝都是黑的!”
周玉梅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腿上的伤,心疼的看着她,“表姐……”
罗海丽笑笑道:“没事早就不疼了。”
罗大有和龚向红见势不妙想溜,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上前啐了两人一口,“虎毒不食子,歹毒的东西,你们就不配为人!”
“一对狗娘养的,打他狗日的!”刚才说话的汉子义愤填膺的上前一拳打在罗大有脸上。
“啊~”罗大有惨叫一声抱头鼠窜,被他一脚踹在屁股上扑出去老远。
跟着他跑的龚向红不知被谁绊了一下,“噗通”一声摔了个狗啃屎,顾不得痛急忙爬起来,拽起趴在地上的罗大有就跑。
大伙儿也只是想打他们一下出出气,见他们跑了也没上去追赶。
周玉梅感激的对帮忙的群众说:“以后大家上街渴了想喝口水,东西太多要放存放一下,或是要给哪个留个口信啥的,尽管来代销店找我们。”
大伙儿听后觉得有时候要留个口信给人,她们的店铺也好找,欣然笑道:“那我们以后就不客气了哦!”
周玉梅也笑着点头,“尽管来就是!”
她和罗海丽只住了正房,转角屋和厢房还有柴房都空着,东西放柴房里就是。
一婆子听后说道:“幺妹,我今天还有大半袋干酸菜没卖完,放你这下场来拿行不?”
“行!”周玉梅笑着推开旁边的院门,“大伙儿还有要放东西的,拿过来就是。”
刚才出手的汉子见后看看自己摆摊的家什,“幺妹,我在街上卖米花糖的,我把木板和两长根凳子也放你这。”
罗海丽点头道:“大哥,你送进去就是了。”
接着又有两个赶场摆小摊的把家什放进了院子,围观的群众见没热闹看了,也四散走了。
几个摆小摊的摊贩还在店里买了些家里要用的东西,卖干酸菜的婆子买了一封洋火,汉子买了一包烟,还称了一斤盐,五分钱的水果糖,乐呵呵的走了。
送走了几个顾客,周玉梅这才想起问罗海丽,刚才叫她做啥?
罗海丽拿起柜台上的红鸡蛋,欢喜的看着她,“春燕生了个七斤重的儿子,老幺去他老丈母家报喜去了。”
“太好了!”周玉梅高兴的接过红鸡蛋,“等下午巧玲放学,我们就带她回富牛送月子礼去。”
两人到镇上后,周玉梅找村长帮忙,把罗巧玲送进了离店铺不远的小学校读一年级。
店铺开出来快两个月了,头一个月,不算卖豌豆凉粉和炸洋芋的收入,代销店挣了六十来块,这个月还没满就已经挣了一百十二十多块了。
加上两人卖豌豆凉粉,炸洋芋,一个月下来有两百多块钱的收入。
表姐妹原本就是好性子的,在一起相处的也很和睦。
罗海丽笑着点头,“嗯!你先去看看晓曦睡醒了没?我好去做饭。”
“好!”周玉梅想想又道,“刚才罗大有说有人跟他们说我们在镇上,他们才找来了。到底是哪个大喇叭这么讨厌?”
罗海丽摇头道:“我也不晓得!我家周围的邻居早就被他们得罪完了,就算晓得也不会告诉龚向红的。还有,我们大队都是从南头的街口上街,应该不会往这边走。”
周玉梅听后撇了撇嘴,“远亲不如近邻,竟然把周围的邻居全都得罪光了,这两口子的性子跟何婆子还真像!”
“那死老婆子和龚向红真的很像,早上我把铺子的门一打开,她就端着脏水故意朝我们这边泼。”罗海丽说着又笑了起来,“有一次泼在一个过路的身上,差点被人打!”
“活该!今天总算出了口恶气!”周玉梅说着看向她膝盖,“受那么重的伤,变天的时候膝盖骨痛么?”
罗海丽揉了一下膝盖,“痛的时候找一把伸筋草煮水泡泡就没事了。”
第540章 541:愁死个人了
周母送走了周三婶她们回灶房收拾好后,便打算去房间看孩子,出门就看到赵慧芳和张秀香送完红鸡蛋,提着篮子回来了。
赵慧芳一见周母就说:“妈,有人问我秋月咋没帮着送红鸡蛋,我说她在家帮忙。你说她们是不是看出啥来了?”
“不会吧?”周母皱眉看着两人,“秋月真要出去躲了,麻烦的还在后头呢!”
张秀香说道:“我也想到了。马上就要撒谷种,接着就是割油菜、割麦子,农忙的时候她都不在的话,向群英八成要怀疑,只要让她看到就穿帮了。”
周母听后觉得张秀香顾虑的极对,家里才修了房子,要是现在就被向群英那臭婆娘报上去,秋月不去引下孩子的话,没准真会被拉猪扒房子。
“慧芳把鸡汤给春燕送去,我去跟秋月和老三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找个啥妥当点的办法?”
赵慧芳忙道:“妈,那天大田婶说了,向群英的确不打算继续当妇女主任,她打算去选。你去跟秋月说,让她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等过了清明节村里开会重选后就好了。”
“要得!我这就去跟她说!”周母觉得凭自家和周大田家的关系,等红秀当上妇女主任,秋月就可以在家多呆一段时间,等过了选举再出去躲。
周母到了周怀山家,见李秋月在院子里栽葱头,冲她说道:“你跟我来。”
“妈,啥事啊?”李秋月放下葱头跟她去了堂屋。
“刚才你大嫂和二嫂去送红鸡蛋……”周母看着她,“你们真决定去找大庆躲他们林场去啊?”
李秋月听后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我们也不晓得还有哪里好躲,只有林场隐蔽一些,不去那儿又去哪里啊?老三打算就这两天叫上老幺去跟大庆叔说说。”
她想着别人出去躲着超生,娘家就是一大助力,出人的出人,出力的出力,只有她,一个都靠不到,还想着来她这打秋风。
周母看她那樣子又觉得可怜,“凭老幺和一丁的关系,林场要是行的话,你大庆叔肯定会同意,你们要是不好意思开口,妈抽时间厚着脸皮过去问问他。”
李秋月听后感激的抓住她的手,“妈,谢谢你,我这辈子最好的福气就是嫁给老三,有你和老汉儿这么好的公婆!”
周母听她这样说,心里还是挺高兴的,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老娘不指望你们说我们好,只要你安安生生的,别一天到晚瞎琢磨,把自己给整神经了。”
李秋月心里也明白周母是为了自己好,“我晓得了,以后不瞎想了。”
周母小声叮嘱道:“春燕才生了,亲戚朋友送月子礼的也多,没事你就少去老幺家,等你大田婶选上就方便多了。你要坐不住,出去被有心人看到的话,是啥后果你自己清楚!”
“我记住了!”李秋月应下后,想起杨春燕已经生了儿子了,可自己这胎是男是女还不清楚,想到这她又想起了把脉的事。
“妈,杨家过几天就要来送三朝了,你能不能帮我在春燕面前说说好话,求杨大伯帮我把把脉,看看这胎是儿是女?”
“看了是儿是女又咋样?”周母不悦的看着她,“年前我就跟你说过,让你打定主意,你咋答应我的?”
李秋月垂头不敢看她,“我,我就是怕,以后三个妯娌都有儿子,就我没有,村里人该说我闲话了。”
乡下人就是这样,哪家没儿子,一有口角就骂你是绝户头,说你上辈子不积德,这辈子做绝户头。
换成旧社会,没儿子的人家一旦男主人过世,家里的女人们就要被同族“吃绝户”。
就算死去的人是他们亲人,他们却一点都不悲伤,反而早就开始计划怎么分这家孤儿寡母的财产。
这边人刚入土,那边吃绝户的亲戚就登门发绝户财了。
家里土地、房产值钱的东西都会被瓜分,连锅碗瓢盆也不落下,还有更过分的,连这家的女人也会被他们卖掉分钱。
“又不是你生不出来,是那些人不准人生。”周母看着她没好气的说,“叶婆子有儿子吧!生了两个儿子还不是照样被人说。”
“你想不给人说,那是不可能的事!人生下来就是给人说的,旧时的皇帝老儿想杀哪个就杀哪个,还不是照样有人说他。”
李秋月听后想想还真是,就像现在,上头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还不是照样被人咒骂!
周母苦口婆心的劝道:“老话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胎生下来真要是个女儿,那也是你和老三的命。做人,得学会认命,才有好日子过。”
她觉得就算杨亲家真的能把出肚子里的是儿是女,要是这个是个丫头,打了重新再怀一个,到时候把出来又是……牲口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李秋月眨巴着眼看着她,“认命了就有好日子过了啊?”
“认命了,就不瞎想,就不会跟这个比跟那个比,日子自然就好过了。”周母拍拍她,“妈跟着你老汉儿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她想到和周大松结婚后,只要牵涉到大房,不管啥事他都当老好人,没分家住在一起是他们吃亏,分了家还是他们吃亏……
李秋月想起公爹就是个老好人,跟大房分家的时候就吃了不少亏,婆婆妈要是不认命的话,两老的日子肯定过的不安生……
她垂头想了好久,抬头看着周母,“那就别跟春燕说了,管他是儿是女,都是我和老三的命!”
周母欣慰的点头,“这样想就对了,你爷爷,老汉儿还有妈都不嫌你生的啥,外人敢说你就啐他一脸!老娘也啐他一脸!”
她想起别家的婆婆妈,对儿媳妇不是骂就是打。她这个当婆婆妈的,虽说没把媳妇当亲生闺女心疼,也算是对得起她们了。
李秋月听后笑嘻嘻的挽住她胳膊,“谢谢妈!只要哪个敢说,我就敢啐他!”
“好了!”周母起身道,“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回去看看就抽时间去你大庆叔那问林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