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并没有马上听话磕头,宋母又催促他道,“快啊,小东,给张嬢嬢磕头啊!”
小男孩听话地朝着张云英磕了一个头,但在抬起头那一瞬间,张云英从他投向自己的目光里看到了仇恨。
“好了,磕完头了,张嬢嬢收养你了,从今起你就是我们家的娃了。”宋母高兴地对小男孩说,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并用手帮他拍着膝盖上的灰尘。
慈爱之情溢满了整张脸。
“我要申明一下…”张云英清了下喉咙,对她祖孙俩说道:“我不是收养他为儿子,收养人是你,我只同意他可以住在这个房子里。”
宋母:“这…”
张云英睨着她:“有什么问题吗?如果你觉得有问题,那就让他走吧。”
宋母心中暗想:暂不跟她计较收养不收养,先住下来站住脚再说。
就像家里凭空冒出一个宋二弟一样,还不是被人接受了。
于是,她点头道:“儿媳妇你说了算,我收养就收养。”
“哦,对了——”张云英可没有这么容易让她祖孙俩舒心,又说道:“我这房里只收留猫儿狗儿啊,这样吧,小娃儿,你就跟狗姓吧,咋样?”
小黑:别,侮辱了狗!
“啊?人咋能跟狗姓,这太侮辱人了吧!”宋母相当不满。
她不满,张云英更不满,将脸一垮,道:“我妈给我算过命,这辈子不能收留超过三个外姓人,如果收留超过三个人的话就会死一个,如今我这房里已经有三个人了,你、青茹和宋二弟,如果再收留一个的话恐怕这些人中会有一个不幸…”
“胡说,哪有这种说法!”宋母也垮了脸,“这些都是封建迷信,算命的说的话不能信!”
“你可以不信,但我的命我信。”张云英丝毫不给商量的余地说,“这娃不能收留,我马上就去告诉陶队长去,叫他派人去好好查一下这娃儿的来历,如果是拐骗或是其他来路不正的身份,就让派出所的人来带走,带他去找他的爸妈。”
宋母一听这话吓住了,忙放低了态度,“儿媳妇,不用这样做吧,这娃儿本来就是个流浪儿,身心脆弱得很,你要是再让派出所的同志来把他带走,肯定会把他吓坏的。万一在寻找他父母的时候再遇到别有用心的人,岂不是又把这娃儿往火坑里推吗?”
说着,她心疼地将小男孩搂入了自己的怀中。
张云英:“既然你这么同情他,那我倒是有个主意…”
“儿媳妇,什么主意,你快说!”
“我可以破格收留他,但是他必须不是人。”
“…”宋母,“啥?啥意思?”
“就是说他不是人,或者他的老汉(爸爸)不是人。”
“这个…”宋母为难了,“可这娃儿明明就是人啊,他又不可能是个狗儿猫儿,你让他咋办?”
“好办。”张云英说,“既然他不愿意跟狗姓,那就给狗磕个头,认狗做爹,这样也就化解了这个命格,他就可以跟着你一起住在这个房子里了。”
宋母面露难色:“这个…”
第27章 他认狗做爹
让自己的亲孙子给狗磕头认狗做爹,这不是在侮辱他宋家祖宗和娃他亲爹吗?
可是如果不答应这个女人的要求,她就不接受娃,还要告诉陶队长去,到时候若真的把娃的真实身份调查出来了,他们一家子恐怕都得被撵走了。
而且还不止是撵走那么简单!
分析了一下利害关系,宋母一咬牙,决定来个忍辱负重,答应了下来:“好,我听你的。”
“嗯,行。”张云英点头,随即朝着侧边一招手,“小黑——”
小黑从门槛外跳了进来,摇着尾巴来到了张云英跟前。
张云英弯腰抚摸狗头:“小黑,今天给你收一个儿子哈。”
小黑仰头哼唧:“不行啊,主人,我是个母的,不是公的。对了,我把大莽喊来,让它来当爹。”
然后,小黑朝着门槛外“汪汪”了两声。
紧接着邻居家的大莽狗就进来了,小黑对着它狗语了两句,大莽乖乖地就来到了张云英面前。
张云英对小男孩说:“它叫大莽,你给它跪下吧,磕三个头,叫一声爹,认爹这事就成了。”
小男孩自然是抗拒的,让他给狗磕头,还喊狗为爹,这不是侮辱他宋小东吗?
不干!坚决不干!
宋母见他一身抗拒,就急了,用手扒拉着他的肩膀,苦口婆心地劝说:“乖娃儿,听婆婆的话,张嬢嬢让你做啥就做啥哈,这样你以后就能和我们住一起了,再也不担心当流浪儿了,要听话哟!”
“…”宋小东咬着牙不语。
不过,脑袋里却在做着强烈的思想斗争…
在城里他被外公外婆嫌弃,舅舅又经常吓唬他说“你爹再不把你接走,你就去大街上当流浪儿了”,准舅妈见他一次翻一次白眼…
所以,他非常害怕当流浪儿,毕竟自己只有四岁,若没人收留大晚上睡哪里去?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他还是听从了宋母的安排,朝着大莽狗跪了下去,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叫了一声:“爹。”
“听不到,叫大声一点。”张云英说。
小男孩又叫了一声:“爹。”
张云英:“还是听不清,再大声点。”
“爹——”
小男孩铆出一股狠劲,叫出了声。
“嗯,这还差不多。”张云英满意地点了下头,对大莽狗说道:“莽子,你现在有个儿子了,给他取个名吧…就叫“狗娃子”可好?”
大莽像模像样地点了着头,不住地摇尾巴。
宋母看得呆住了——
神了,神了,狗都成精了!
到这时她似乎也完全相信张云英的那一套“算命话”了,口中念叨道:“狗娃子…”
“你不同意吗?”张云英睨着她问。
“同意,同意。”宋母忙说,“狗娃子好!这个名字好哇,老人说过给娃儿取越贱的名字越好养。”
“哈!”张云英笑了。
不是越贱的名字越好养,是贱人只配贱名。
“好吧,狗娃子,你跟你婆婆去睡吧。”张云英说,打了个呵欠。
宋母拉着小男孩往自己的屋走去,走了两步,小男孩扭头过来,朝着张云英投来仇恨的一瞥。
张云英瞅在眼里,只是轻蔑一笑:嘿嘿,宋小东,你这个狗娃子,你以为你还有上一世那样幸运吗?你以为你还能像上一世那样做上大教授吗?做梦去吧!
这一晚睡得真好,踏实极了。
…
“宋家又来人了,来了个狗娃子!”
“听说这娃是狗生的,是吗?”
“屁话!你见过狗生出人来的吗?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哪晓得这娃是从哪拱出来的呢?”
“肯定是宋二弟的私生子,嘻嘻…”
“那他妈是哪个哇?”
“我看像是白知青,不信不看,跟白知青长得好像哟!”
“可不是吗,你这一说我发现这狗娃子不但长得像白知青,跟宋二弟也长得很像。还有,那个宋二弟跟白知青经常偷偷摸摸的,还一起栽过茅斯…”
…
关于宋家狗娃子的闲话传遍了整个四大队五队,甚至有蔓延整个四大队的趋势。
宋青山坐不住了,开始和白雪谋划再一次出逃了。
他向队上请了假,带着白雪来到了省城。
在一家城中心的老院子里,他和白雪见到了他们的介绍人。
一位五十多岁,身穿灰色长衫,留着两寸长胡须的男人坐在客厅里的一把老式椅子上。
一名同样年纪的穿着中式对襟衫的妇人,用托盘端着两盏茶上来,摆放到了他俩个面前。
宋青云毕恭毕敬地问:“钟老,前段时间实在是没法脱身,现在我们还有机会出去吗?”
老男人朝着妇人使了一个眼色,妇人知趣地出去了,出去时将门轻轻带上。
“可以是可以,不过这一次你们确定不会再误了时间?”老男人用手捋着花白胡须,用一双三角眼打量着他们说。
“不会了,不会了。”宋青云忙回答,“现在我的身份变了,不再是宋青云了,我自由了,可以想走就走,不会有人再拦着我了。”
“嗯。”老男人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了倚在宋青云身边的那口箱子,又问道:“那东西你们可带上了?”
宋青云:“带上了,必须带上的。”
“打开给我看看。”老男人说,笑笑,又客气地补充一句,“别见外,受人之托验验真伪,望不要多心。”
“不多心,不多心。”
宋青云说着站起身来,将立着的箱子放倒,打开皮箱上的按钮,再将拉链拉开。
可是,当他将箱子打开,往里一看时,顿时就傻眼了。
箱子里似乎少了些东西。
特别是那卷画轴,一打开箱子就应该看得见的,可是在他的视线下没看着。
他的心不禁开始狂跳。
但他又强制安慰自己,也许是眼睛花了。再说了,就算少了一个画轴也没关系的,只要那一件必须的宝贝还在就行了。
使劲眨了眨眼睛,他伸手往箱子里面一翻,再翻个遍,心顿时凉了个透。
完了,里面那三件宝贝一件不剩,全不见了!
难道是箱子漏了?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