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刺中,天边轰然响起一道惊天的大雷。
明月夷手腕一麻,手中的剑霎时落下,宽大的剑落在白疾上,连着她的人一起。
鹤无咎下意识伸手去揽她,来不及避开的剑柄擦过她唇角,划至耳畔,她整个人跪扑进他的怀中。
本命剑与剑修某种时刻是能产生共感的,所以鹤无咎蹙眉颤了下,很快又被怀中的人移开注意。
“师兄。”她脸紧埋在他的胸口,尾音发抖。
“师妹怎么了?”鹤无咎握住她的手,指尖按在她的手腕上,却发现体内有灵力乱撞。
他蹙眉,掌中凝出一缕灵气,替她缓和体内躁乱的灵力。
很快明月夷便逐渐恢复正常,仍无力地靠着他。
鹤无咎睨她苍白的脸色,“师妹,可好些了?”
明月夷攥住他的手点了点头,软声道:“师兄,没事了。”
鹤无咎再重新探她体内,发觉那股躁乱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平静。
灵力暴乱得突然,很不正常。
鹤无咎扶着她,坐在一旁的石上,问:“师妹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明月夷眼帘低垂,虚弱道:“没多久。”
是没多久,也就方才那一次,因为她对男主起了明显的杀心,被天道看见,又开始排除异常罢了。
鹤无咎默了几息问她:“可是上次从云镇开始的?”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联想的,明月夷顺着他递过的话题往下,佯作想要掩盖却被发现的慌张,“没,不是。”
她说的是实话,鹤无咎显然对她表现出的苍白掩饰不信,当她真是在云镇上的旧伤未愈。
他露出愧疚:“抱歉师妹,我应记得你受伤之事,不过分比试的。”
若是他方才适当相让,就让她赢,或许就不会引起她体内的灵力暴乱。
明月夷摇头:“不关师兄的事,是我自己。”
鹤无咎不与她争论对错,“此事因我而起,师妹我会帮你的。”
明月夷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
唯一能帮她的,就是改变她这炮灰被祭剑的结局。
明月夷面容惨白道:“多谢师兄,我已经好多了。”
话毕她抬手似要撑起身,掌心不经意撑住了他尚未收起,搁置在一旁的白疾剑。
微妙的触觉再次袭来,鹤无咎面色微变,搭在石上的指尖蜷缩一瞬。
明月夷是刻意碰上他的剑,白疾现在为无灵力之态,谁都能折断这把普通的剑。
想到方才被电击得差点断气,明月夷丧白的神色一扫而空,欣喜地拿起白疾剑,感叹道:“从未见过师兄的本命剑是这种形态,好漂亮的剑身纹路啊。”
话毕还用指尖抚摸剑柄,指甲不经意扣住剑身上,上次她赠送的灵石。
鹤无咎只觉胸口的肌肤被拂过,从皮肉里透出说不出的酥麻,白玉净的脸庞浮起淡淡的红痕,喉结轻滚发出听不出意味的‘嗯’声。
明月夷没发觉他的不对,继续对着剑抚摸,趁机还用力捏了一下,“这块灵石果然很配师兄,当时我在百花谷一看,就觉得和师兄用在剑上,应是很……”
还未说完,不知是否因她掐的力道过大了,向来稳重的清冷剑修倏然捂住胸口,闷哼出声,抬手按住她抚剑的手,嗓音沙哑:“师妹,别用力按。”
鹤无咎很能忍,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刻。
明月夷以为自己的力道真的太大,大得他无法忍受,眼含愧疚地转头欲与他道歉。
而当她看见身边的青年,目光遽然怔住。
鹤无咎皮相生得好,此点毋庸置疑,剑眉星目,俊美清冽得似一块看似温柔却冷淡的无暇美玉,一贯爱穿素净的白,御剑时似谪仙临凡,所以她才一连两世都栽在他身上。
她自认对他熟悉得了如指掌,但还从未见过他如今这副模样,长睫虚垂,眼尾无端泛起的那抹红顺着眼睑往下,在他清冷的脸上晕出说不出的潮红。
就像……被拽下的了神坛,清冷得透出内里的坏。
她看着,指尖又毫无意识地抠住了镶嵌灵石的口子。
他果然受不住,紧闭的薄唇微启,发出了一声沙哑地轻吟。
“师妹。”鹤无咎压□□内翻涌的不适,一手按住她的手腕,撩起眼皮用墨黑的眼瞳盯着她,轻喘着陈述:“本命剑与我有感知。”
第38章 蛇蛇贪多
明月夷‘啊’了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受惊松开手。
随着白疾剑落在地上,鹤无咎听见女人关切的声音拂过耳畔。
“抱歉师兄,我很久没有用过本命法器,我忘记了,可是我方才抠疼你了。”
鹤无咎眼皮抖动,随后用灵力压□□内腾升的热意,单手撑在石上神情自然,却面色绯红地摇头:“无碍。”
明月夷莞尔露齿,欲去拾掉在地上的剑,青年修长的手已先一步拾起地上的剑。
明月夷挑眉看着他引白疾渗入体。
不多时,风姿清冷的剑修已恢复如常,好似方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明月夷散漫靠在树上,歪头盯着他透红的耳廓。
鹤无咎语气平淡几分:“师妹,天色已不早了。”
不过是碰了下剑,便迫不及待驱人离开,如此小气,半点没有身为焚净峰大师兄的胸襟。
明月夷似没看出他潮红未褪的玉面冷淡,心情甚好地拍了拍刚跪倒的膝盖,抬眸望着上空已经隐去的金光。
一场比试下来,确实不早了。
明月夷侧首对他笑道:“既然师兄还要打坐,那便先多谢师兄方才的指导,我先回去了。”
“嗯。”鹤无咎屈膝坐在石上淡淡颔首,一反常态得连起身相送之意都没有。
碰个剑而已,又不是玷污了清白。
明月夷掠过他脸上的冷淡,转身离开枫树岭。
在她走后,坐在石上的鹤无咎维持单膝屈起的姿势,许久都未曾动弹过,清冷眉目在流逝的金光中淡成漠然。
他望着不远处的林子深处,眼都甚少眨过,晃眼觑去还以为是一尊玉石雕。
夏娘消化完体内的灵石,过来便看见他古怪的姿态。
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夏娘开口问道:“我们可要回去?”
鹤无咎没说话,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他修习无情道早已不知几许岁月,世人皆以为他对宗门内娇艳的女修抛来的结契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从不为之所动,因为他天生性冷。
实则不然,早在很多年前,他为修成无情剑道已斩断情与欲注入本命剑中,所以很多年未曾有过今日的感受。
女人的柔荑抚摸在剑身,他感同身受的同时,竟会有反应。
慾望,不早就应该不在体内了吗?
鹤无咎耐心等着慾望淡去,在长久的沉默中,忖度如何将明月夷对他的影响彻底斩去。
显然杀了她不可行。
鹤无咎眉宇泛着淡淡苦恼,忽然抬指做剑,扫过林中深处。
夏娘不知发生了何事,受其压迫伏甸在地上瑟瑟发抖。
含有杀意的剑意入林中,只传来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并无想象中有东西露出尾。
鹤无咎凝着密林沉思,从明月夷过来伊始他便感觉有满是阴郁恶意的视线,遂成附骨之疽黏在身上。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偷偷注视他?
他若有所思地抬首望向天边残净的天,想到明月夷说过的话,唇边露出一丝微妙浅笑。
豢养的牲畜吗?师妹比他想象中更天资聪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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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夷觉得菩越悯或许还在洞府,并未急着回去,而乘仙鹤遨游在青云宗景色雅致的峰头赏景。
黄昏温吞洒下赤色,峰尖白鹤萦绕渡过,光摇烟霞散彩,醉得人生出疲倦的困顿。
明月夷小憩片刻从仙鹤的背上醒来。
残阳余晖淡去。
她懒懒撑腰起身,眼瞳映着绮丽的峰云环绕的景色,懒声吩咐仙鹤归去。
再次回到洞府,天已暗下。
以往这个时辰明月夷默认菩越悯已经离开了。
所以她先去浴房沐浴更衣,洗去身上在外沾的尘嚣之气,湿着发推开寝居的门。
房中黑麻麻的,她也懒得点灯,欲上榻修炼。
可当手撑在榻上,触及的却是微硬的东西。
像是鳞片?
明月夷蓦然抬手召过房中的剑,沾湿的眉眼冷淡,往下猛地用力涌去。
“呃……”
还没有将榻上的东西弄死,倒从褥中先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明月夷微怔,手中的剑就这样悬住,垂眸打量被褥中漆黑的一团:“师弟?”
是菩越悯的声音。
其实从她进屋便察觉屋内别的气息,但假装不知情,当是缠着她不见身形的蛇妖,没想到竟是菩越悯。
现在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已经回去了吗?而不是还在她的洞府,甚至是躺在她的榻上。
“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