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夷压下莫名的错觉,心平气和问他:“好了吗?”
菩越悯低眸盯着她,玫颜唇往上勾起,浮起几分感激:“嗯,已经好多了,多谢师姐相助。”
两人默契的没提在房中发生的事,哪怕此刻她的唇还红肿着。
明月夷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嗯。”菩越悯神色颇善,听话的对她轻点窄颌,从她身边走过。
随着院门被阖上的声音响起,夜风中送来一股他残留的旖旎冷香。
很好闻,有种令人上瘾的好闻。
明月夷思绪发散着忖度,如此漂亮纤柔的少年,她以前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怎奈以往的记忆实在过去得太久,像菩越悯这种只在小说中匆匆忙忙有过几句惊才艳艳的描写就下线,比她还炮灰的无关之人,她实在记不清了。
大抵是因为当初她受剧情影响太深了。
明月夷低头碰碰腰间的储物袋,附在玛瑙上的剪纸依旧如一张贴着的废纸。
裳儿还没有醒,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听见它的声音。
在院中坐了一会,夜雾升起凉意甚浓,她回了寝居。
半夜闪电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大暴雨,直到清晨才止。
晨曦破云霄,射下几束金灿灿的光在窗牗上,在地上映出菱形的花图案。
明月夷起身推开门,净面洗漱后背上宽剑,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少年。
和昨日不同,他换了件垂感光泽极好的丝绸缎袍,披散在后肩的黑发用一支红玉簪挽插着,露出的苍白耳根与脖颈薄得能看见淡淡的血丝。
明月夷感叹,生得好的人,无论怎么穿都有与旁人不同的贵气。
菩越悯打量她穿戴整齐,身后亦背着宽剑,温声问:“师姐,你是要去何处?”
被抓包的明月夷面不改色,“噢,打算去寻你。”
“是吗?”他微笑,庆幸的眼尾泛起晨曦照落的透金涟漪,“好在我来得早,不然就要与师姐错过了。”
就是为了躲他,她才起如此早,谁知他更早。
明月夷恹捏着胸前背剑的绸布,问他:“师弟怎来这般早?”
菩越悯往一侧让出条路,自然地伸手牵着她道:“嗯,其实我每日都很早,只是不想打扰师姐,所以会等师姐醒来再来。”
明月夷问:“你怎知我何时醒?”
他的手冰凉透骨,明月夷想要抽回来,但他握得很紧,甚至还会安抚她。
“等一下就热了。”菩越悯解释:“我不知师姐何时醒,只是感觉。”
感觉实在准,若不是此处是她的洞府,她差点就以为一直被他盯着。
菩越悯侧首问,“师姐,等下想去什么地方练剑?”
明月夷心叹道:“去焚净峰顶吧。”
她原是想躲一躲他,现在这样看来,今日又得与他在一道。
“好。”他似看不出她面上的郁闷,冰凉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中,紧紧相扣地牵着她齐肩走。
师姐弟两人牵着一起走很奇怪。
明月夷那哪儿都不适,如虱子爬身,扭曲着手腕想要抽出手。
眼看手便要从他指尖抽出,又蓦然被用力握住,头顶传来少年清冽的声线。
“师姐。”
“呃?”明月夷抬眸,浸泡在晨曦光下的眼珠泛着乌栗色。
菩越悯凝着她茫然的眼,缓缓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随着少年靠近,明月夷再度闻见从他衣襟中散出的冷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粗粝的树上,“怎么这样看我?”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黑得如沉墨,面上露出几分脆弱失落:“师姐,怎么没问我狐妖毒发作没?”
明月夷扯着嘴角假笑,“没那么快。”
就算是病入膏肓了,也不见得会发作得如此频繁,她怀疑昨日他根本就没发作,只是少年借机贪欲。
果然如她所料,含有拒绝的话一出,他垂下的浓睫很轻地簌抖几下。
这副神情落在明月夷的眼中,无异于是心虚的表现。
明月夷顺势抽回手,语重心长道:“好好修炼,日后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然最后下场很惨的。”
掌心的柔软离去,菩越悯手指虚握,喉结轻滚,发出浑着恹恹的懒腔:“嗯。”
明月夷背着剑转身继续朝前走,心中已开始另做打算。
最初她还以为菩越悯只是刚染上狐妖毒,偶尔难控时帮他缓解一二,不至于在失智时被别的女修撞上,给强行侮辱了。
现在看来,不管是不是毒发了,他发作得实在太频繁。
还是得想办法将他体内的狐妖毒清理,或是转移才好。
明月夷边走边沉思,没发现身后的少年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阴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焚净峰顶,高耸入云霄,因山顶的风大,寻常连仙鹤都只会盘旋在峰腰,很少会有人在风力如此大的峰顶练剑,明月夷却喜欢。
云中的每一式都令她有一剑破天的畅快,不能常来,此处的风实在大。
明月夷解下布条坐在石上擦剑,扬声问他:“你已经学透了这套剑法,可有悟出什么新的剑法?”
以他的天赋,必定早就悟出自己的剑法了,所以从今日起,她不打算让他继续普通的剑式。
菩越悯靠在她身边的树下,温声道:“有。”
明月夷放下剑,好奇问他:“看看。”
少年幻出银白蛇剑握在手中,随着在风中舞动雾血袍罩衫簌簌鼓动,腰间佩饰的暖玉碰撞金铃铛发出脆声。
大树上的凝结的晨露被剑气拂落,滴在他深邃的浓眉间,似一颗晶莹的贝珠划过眼角,再砸落地上,一招一式都很凌厉。
明月夷未曾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剑法,和她的莽,鹤无咎集结灵气的利索剑法不同,菩越悯的剑法与历来的都不同,使剑如长虹,每一步都出乎意料的漂亮。
和他的人一样。
明月夷看着他剑尖划过时残留的银白剑意,心中略有感叹。
大抵这就是天才的天赋,旁人再不吃不喝追赶几百年都很难追上。
菩越悯很快将悟出的剑式在她眼前过一遍,收剑,靴尖落在她的面前。
“师姐,可还有何处需要修整?”他偏柔的腔调微喘,额间的碎发凌乱出绮丽的绝艳。
明月夷摇首,他这几剑甚好,没有需要指点之处。
而得了肯定,菩越悯霎露出浅笑,屈膝蹲在她的身前扬起艳丽的脸,“那能向师姐讨要奖励吗?”
晨曦的暖金光温柔而不刺眼,将少年的眼珠黑亮成极致。
明月夷蓦然撞进他的眼中,微微有些怔神,也忘记问他要什么。
菩越悯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身体朝她前倾,纤浓乌雾的眼帘低垂,扫在她白净得无瑕的脸颊上,勾得心口痒痒的。
就在他绯着脸即将要靠近她的唇,明月夷忽然从石上落下来,揪住他的衣襟往一旁掩盖在树后的石头后面。
“嘘。”明月夷指尖按在他的唇上,“等下先说要什么,有人来了。”
而被她压住的菩越悯眉眼透出一丝冷恹,懒懒地靠在石上,单膝屈起顶住她的后臀,让她能坐在上面。
而明月夷目光正越过他落在不远处。
从小道走来两人。
一位看似年龄不大的少年与一位少女修士。
而那位少年显然不是青云宗的修士,身上散发着森冷的阴气。
当少年与女修讲完话,不经意转头时,惨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看见熟悉的面容,明月夷瞳孔骤缩,按在菩越悯唇上的手指隐约轻颤。
第40章 蛇蛇极恶
少年还穿着红长袍,衬得肤色惨白如纸,喉咙似被锯过,讲话时沙沙漏风。
是痨死鬼,明翊的脸。
他问女修:“这里可有名唤明月夷的修士?”
女修的一魄似在他的手中攥着,早已神志不清,应声而点头:“有,是焚净峰三师姐。”
“三师姐?”少年蹙眉,旋即咬着牙齿,缓缓发出冷笑:“难怪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想到当初他差点就能娶姐姐,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打乱,害得他不得不假死逃走,待他好不容易再次出来,却发现云镇已被设下了除妖阵,他进不去便辗转来了焚净峰。
虽然焚净峰寻常妖物进不来,但他去过一趟浮屠海,拜朱厌大人为主,得了一副和以前模样相差不大的修士身体,方才混进了焚净峰。
都怪这群修士,若不是他们,他早就与姐姐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少年兀自埋怨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修,眼瞳的黑逐渐充斥整双眼,半点眼白都看不见,阴森问她:“姑娘,我要去寻人报仇,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女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顺着点头:“好……”
少年微笑,伸手将女修推倒在地上,撕扯她的衣裙,打算吃下这具身体以备不时之需。
躲在一旁的明月夷没想到那明翊竟然还是色鬼,二话不说就将女修的裙子撕了。
远处传来女修的惊恐声,明月夷握紧手中长剑现身,眉眼冷淡地朝着不鬼不妖的少年砍去。
正欲张开口的少年未曾料到身后有人,险些被一剑砍成两段。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抬起阴恻恻的眼觑去,看见来人后脸上浮起狞笑:“好啊,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将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说罢他双手做爪朝明月夷袭去。
明月夷将手中的剑丢给身边的菩越悯,吩咐:“你去迎战,我看师妹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