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然见好就收,当即退出黄烟之外。
因她的突然插手,破坏了布阵的灵力分布,那一座八卦阵有了破绽。
变换的土墙出现片刻凝滞,阎罗迅速确定生门所在,拎着琴毫不犹豫地砸穿了生门土墙,随即急促的琴音从他手下炸开。
肉眼可见的音波摧毁了所有高耸的土墙,漫天黄烟中,响起嗡嗡振翅声。
无处不在的蛊虫声响让人毛骨悚然。
“快撤!”有人喊道。
几道身影飞快奔出烟尘,转眼不见。
阎罗并没有追上去,他转动着目光在缓慢沉淀的烟尘中四下看了一圈。
前方烟尘骤然飘散,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朝他极速逼近。
他下意识欲退,却听见幽微的袍服振动之声,一道日思夜想的身影从隐形的斗篷之下显露一瞬,朝他眨了一下眼睛。
理智催促着他离开,但他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渴望地抬手。
下一瞬,便被她扑到身上,扬手裹进了斗篷之下。
“乖乖的,跟我走。”慕昭然在他耳边说道,抱住他遁入地底。
麒麟秘境的天色暗淡下来,夜幕低垂,覆盖住大地,将一切纷争吞入黑暗之中。
慕昭然回忆着二师姐的地图标记,找到一处无主的隐蔽之地,冒出头来,神识迅速扫过周遭。
这是一座废弃的庙宇,主神台上供奉着半边身子崩塌、缺胳膊少腿的三清祖师。
殿门前倒塌着几尊佛陀像,合着顶上半塌的屋檐,将出入口堵死了。
墙壁上雕刻着一些飞天的壁画,色彩已经斑驳。
还是个佛道不分的混搭之地。
慕昭然收回避役法袍,指尖上迸出几许火星,点亮了神龛上残留的供烛,一圈微弱烛光照亮供台前的狭小空间。
她点完蜡烛回头,便对上一双晃动着火光的幽深眼瞳。
慕昭然被这欲念深重的眼神看得心脏怦怦直跳,霎那间面红耳热,食髓知味的身体很快便热情地回应了他的注视。
她并了并腿,轻喃道:“师、师兄?”
阎罗欺近她,将她困在神龛和自己的手臂之间,低下头嗅闻她身上馥郁的幽香,哑声道:“你不是说,不想要阎罗么?”
那为何又要一而再地朝他奔来。
慕昭然怔了一下,她还以为之前已经跟他心意相通了,没想他怎么又突然重翻旧账。
不过,毕竟是她之前把话说得太绝伤了他,就算多哄他几道也是应当。
慕昭然抬起手,伸出指尖点了点银白色的面具,盯住他的眼睛,认真道:“虽然我现在还不敢正大光明地要阎罗,但可以像这样躲起来,偷偷地要。”
第135章
漆黑的天幕中看不见星月, 只有麒麟巨像的双瞳亮着璀璨辉光,悬在头顶。
废弃的神庙屋顶,一只巴掌大的石相坐在飞翘的檐角上, 一边晃着小短腿,一边仰望天幕上那一双麒麟眼。
煞气从它身上流淌下去, 顺着崩塌的建筑神像,往两边扩散, 最终萦绕住整座殿宇,隔绝出一个无人打扰的空间。
煞气覆盖的庙宇之内,慕昭然双手撑在神龛桌台上,手指紧紧扣着桌沿。
神龛上的残烛苟延残喘地燃烧着, 在她眼瞳中映照出两簇橘黄烛光。
渐渐的, 那两簇烛光越来越模糊,慕昭然半张着唇, 眼里泪雾迷离, 胸脯急促地起伏。
供桌的阴翳中,一人屈膝半跪在她身前, 鲜绿色的罗裙被高高撩起, 皱巴巴地搭在他肩上。
她看不见他在做着什么, 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湿热的唇舌和面具覆盖下坚丨硬丨挺直的鼻梁。
室内水丨声靡靡, 慕昭然双膝发抖,弓下背脊, 急喘着唤了一声师兄, 指甲刮在桌面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撑不住快要坐在他脸上。
面具硌着娇嫩的肌肤,些微刺痛让那快意更加绵长, 她隐忍的泪珠终于从眼角滑落,大口喘着气,仰头望见神台之上肃穆的神像雕塑。
这座崩塌的庙宇里,四面都是神佛雕塑与壁画,或瞠目,或慈悲,或威严,或空灵,无数双眼睛都看着他们。
慕昭然脑子里嗡嗡作响,周身的血液都快沸腾,恍惚地想,他们简直太荒唐了,竟然在这种地方行这等荒丨淫之事。
却如此快活。
若是诸天之上真有神佛,当该一道雷打下来了。
冰池殿中,即便再如何诵念静心诀,游辜雪的一颗心也难以平静下来,他睁开眼,抬手按住自己的唇,喉结滚动,无声吞咽。
清浅的呼吸在寒雾弥漫中,逐渐变得沉重急促。
那亢奋的情意从与他紧密相系的另一具身躯里,源源不断地涌来,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
他果然没能忍住。
游辜雪的面色比周围寒冰还要冷酷,森然得吓人,但那一双乌黑的眼瞳里,却翻涌着滚沸的欲念。
他无所遗漏地接受着来自另一具体魄中所感受到的种种快慰,潮水一样涌进他的身体里,让他跟着一起兴奋一起难以自抑。
一想到这些快慰是谁赐予他的,他便无法不嫉恨另一个自己,想要将那具分身强硬召回,彻底毁灭。
她没有拒绝阎罗,他应该高兴的。
但与分身的神识联系断开,让本为一体的两具身躯产生了割裂,让他无法真切地触碰到她,亲吻到她,无法知道他们现在已经进行到何种程度,偏又让他能时时感受到他们的欢愉。
身体越是欢愉,心里反而越是煎熬。
他实在高兴不起来。
这算什么?自作自受?
“昭昭,师妹。”游辜雪从喉咙深处呢喃出这个名字,一拳砸在冰面上。
剑气从他身上扫荡开去,将殿中林立的冰棱劈斩得粉碎,冰晶簌簌地飘落下来,覆盖在他身上,发上,睫毛上,再被焚身的欲丨火融化成水珠,从紧绷的下颌滴落。
可恶,该死。
“师兄,师兄……”慕昭然失神地望着前方神像的眼睛,心里发虚,回手去寻禁锢在她腰肢上那双有力的手掌,覆盖在他手背上。
指尖摩挲过手背上清晰的经络,摸到了他虎口上一片枝蔓状的伤痕。
她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些许,垂眸想要细看,那扶在腰上的力道忽然松开,绿色裙摆飘荡起来,裙边刺绣的金纹如涟漪一样从她眼中荡开。
裙摆落下,露出半跪在身前的人,他用指腹擦了一把嘴角黏连的湿痕,未等她看清,那张面具又重新遮掩住了他的整张脸。
阎罗长睫掀起,往上望来,眼神如同两口深井,想要将她溺入其中。
慕昭然站立不稳,往下滑倒,顺势软坐到他怀里,身子轻轻颤抖着。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缓过身体里的余韵,她还记着方才摸到的痕迹,眨去眼底泪雾,着急问道:“师兄,给我看看你的手,你是不是受伤了?”
阎罗盯着她迟疑了片刻,在她抓起他的手时,没有抵抗。
慕昭然看到了他虎口上那一片枝蔓状的雷击纹,透着艳丽的红,和前世竟然不差分毫,她不解道:“是修为下降时,行天剑反噬的伤?可之前明明没有的。”
阎罗没有回答她的话,想要挣脱她的手,“很难看么?”
慕昭然摇头,紧紧抓着他,不准他抽离,低下头红唇贴到他的手背上,沿着虎口上的伤痕留下一串湿漉漉的吻,“以后行天剑再敢伤你,我就用石杵好好敲打它!”
她热乎乎的气息拂在手背上,又麻又痒,阎罗面具下的呼吸声愈发粗重,抬手握住她的下颌,指腹按压在柔软的唇瓣上。
笑道:“好啊。”
慕昭然眯起眼睛,配合地张开唇,含住他的指尖,模糊不清地问道:“师兄何时重炼的鸣幽琴?你可以契约两样本命法器么?”
阎罗垂下眼睫,淡然回道:“从重生回来之后。”
他重炼了鸣幽琴,得到了谢天涯的蛊鼎,将其炼化为自己所有。
一个人难以契合两样本命法器,何况行天剑霸道,一琴一剑难以相容,所以鸣幽琴一直被放在屏风内的空间里,直到剥离出这具分身后,才以分身契约了鸣幽琴。
慕昭然抚摸着他的面具,疑惑问道:“所以,师兄现在既修剑也修蛊?”
阎罗偏头躲开她的手指,不想让她取下面具,“我不会让你看到那些蛊虫。”
慕昭然不依不饶地追上去想要摘下面具,不满道:“师兄,我放了石相在外面守着,这里只有我们,不会有旁人看见,你一直戴着面具,我都亲不到你了。”
阎罗微微一顿,目光扫过她湿润的红唇,他的确想要亲吻她,想要到喉咙发涩,口干舌燥。
可他还是抬手挡开了她的手。
慕昭然眉心皱起,心底涌出些许异状。
怀里的身影猛地退开,绿裙上的金纹刺绣从银色面具上扫过,再翩然垂落时,她的人已经离开他数步之远。
慕昭然方才还意乱情迷的眼中,透出些疑惑和警惕,快速掐指捏诀,唤道:“行天剑,出来!”
冰池殿中,行天剑嗡然鸣响。
一道白光自游辜雪脊骨之中射出,围绕整座殿宇环绕两圈,又因寻不到方向而颓然落地,斜插入冰面之内。
游辜雪盯着颤鸣的长剑,伸手抚过剑刃,细思片刻,了然道:“怎么,她又唤你了?”
她察觉出来不对了?
慕昭然静静等了片刻,没有等来行天剑的剑光,甚至没有听到它的剑鸣,她眼中的疑惑更深,“师兄,你的剑呢?”
阎罗从地上慢慢起身,摩挲着虎口的雷击伤痕,想了想道:“我不是你的师兄。”
他是作为阎罗被割分出来,以后也只能以阎罗的身份行事,应当算不得她的师兄。
可他喜欢她唤他师兄,也确实想成为那个能和她正大光明在一起的师兄。
慕昭然惊愕地睁大眼,浑身的血液都冷却下去,面色瞬间发白,难以置信道:“你……你不是他的话,那、那你是谁?”
阎罗静静看着她,“昭昭,你觉得我是谁?”
慕昭然陷入了无比的混乱之中,眼前之人的一切都让她那么熟悉,他的琴,他的怀抱,他的气息,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从未怀疑过他的身份,但他现在却告诉她,他不是师兄。
她摇头,无法接受道:“阎罗就是游辜雪,游辜雪就是阎罗,你们是同一个人。”
阎罗缓慢抬手,从眉心分出半缕神识,金色的神识浮空漂浮到她面前,“你想知道,可以直接看。”
慕昭然迟疑地站在原地,理智告诉她,这个人很可疑,不能随意接受他的神识,但他身上一切熟悉的痕迹,都促使着她伸出手接纳了他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