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世子,这么晚了您怎么……”
屋外,是守夜的白桃含糊焦急的声音。
声音将守院的婆子们都给惊醒了,一阵响动后,外头很快趋于平静。
屋内,填满的身体被骤然抽空,失去了疼痛酸胀的同时,紧接着却也有一股酸楚的空虚感油然而生。
那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
那是进行到一半后戛然而止的空泛感。
更是前世长达整整七年近乎独守空房的寂寞和空虚感。
是沈安宁熟悉的常态。
沈安宁一度卷缩着身子,紧紧抱紧了自己的身子。
并非留恋,贪恋,仅仅只是在拥抱自己,抱紧现在的自己,抱紧前世的自己。
直到不知过了多久,悉悉索索的声音在床帏外头响起,有人小心翼翼问道:“夫人,您……您还好罢?”
白桃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担忧和关切。
沈安宁骤然缓过神来,只瘫开自己的身子,将整个身子瘫在了床榻上,许久许久,只有些恍惚道:“小桃,再送些水进来好不好,我想泡泡身子。”
沈安宁有些精疲力竭的说着。
白桃立马应下,匆匆而去。
热水很快送了过来。
沈安宁将整个身子悉数没入水中,温热的水浸润了整个身体,整片肌肤。
缓解了身子的疼痛,和空虚。
她一下一下用力的搓着身子,直到将那些残留的痕迹一点一点冲刷干净。
她本以为自己已然做好了准备,却不想,根本没有。
前世过往,像是一条丑陋又深邃的伤疤,永远镌刻在了她的心头,哪怕血早已流干了,伤口也早已愈合了,可那道疤永远都会存在在那里,挥之不去。
只是,她心中知道,只要还在陆家一日,这样的事情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
这晚实在太累了,宫里高强度的一日,府里糟乱的一晚,与陆绥安周旋的一夜,每一桩每一件都极度消耗着心神,这一日比十日过得还要漫长还要疲累,沈安宁只觉得精疲力竭,很快撂下一切倒头就睡,很快沉沉睡去。
……
话说次日一早,沈安宁便又早早的醒来了,养成了七年的习惯很难在一夕之间改变得了。
而刚睁开眼,老宅那边的夏安过来了,禀告道:“夫人,灵水村那边来人了。”
“吴老爷和吴太太,还有小吴公子都入京了。”
沈安宁一听,压根来不及沉溺昨夜之事,便瞬间打起了精神。
那头小桃的事情刚处理完,这头又来正事了,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进行着,不是吗。
沈安宁便很快将昨晚那件插曲,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全部抛在了脑后。
用过早膳后沈安宁便直接去沁园禀了萧氏,说养父母一家入京了,想回沈家老宅探望安顿一番。
萧氏听了一脸诧异。
她知道沈氏当年流落民间,被江南一对农妇收养,具体内情并不清楚,据说日子过的清贫万分,而沈氏嫁到侯府后对养父母一家从未提及,本以为相处得并不好,没想到这会儿竟忽然上京来了,还安顿在了老宅里头,那看来是主动将人接到京城来的?
只是,事先竟没有透出一丝风声来?
要知道,在这之前有任何事情,沈氏都会事先向她请示的。
萧氏忖量了片刻,便笑着道:“是应该的,他们到底养育你多年,如今上京是该好生安顿一番。”
说话间,又探问道:“此番入京,是过来探亲,还是日后就在京城彻底安顿了。”
沈安宁道:“养父当年便是在京城生活的,他们如今年岁已高,乡下农事又繁忙劳累,我打算让他们就在京城彻底安顿下来,往后亲自给他们养老送终,也算是全了他们对我的养育之恩了。”
沈安宁如是说着。
萧氏便夸赞了一番沈安宁的孝心,道:“待安顿好后,接他们过府聚聚,我得替你娘当面感谢他们一遭,你娘若在世,亦定会如此。”
萧氏拉着沈安宁的手宽慰着,不多时,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只管去罢。”
沈安宁这才福了福身,施施然去了。
沈氏一走,便见萧氏脸上的笑容淡去了几分,不多时,半合着眼,许久没有动静,就在屋内婢女皆以为她要睡着了之际,这时,忽而只见萧氏骤然开口,道:“今儿个这沈氏,你瞧着如何?”
王妈妈是萧氏的陪嫁,亦是萧氏最体己之人,更是萧氏肚子里的蛔虫,闻言,斟酌片刻,一开口却是风马牛不相及道:“听说昨儿个世子不曾在正房留夜,不知是不是因昨夜之事生了嫌隙。”
顿了顿,才又道:“昨儿个宫里头、府里头生了这么多事儿,今儿个她却端得跟
个无事人般,竟半句都不曾提及,既没有因宫里头撑腰而娇纵,又不曾过问半句昨夜之事,大奶奶如今行事让人着实有些猜测不透,小姐之前怕是……瞧走眼了。”
萧氏听到前者,倒是神色不变,淡淡道:“哥儿一向性子淡,倒不足为奇。”
闻言后者,顿时捏了捏眉心,道:“是啊,这沈氏近来确实出人意料,冷不丁瞧着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这接二连三的不知是何意图——”
说罢,话一顿,只忽又道:“也有可能是翅膀硬了。”
说话间,仿佛自言自语道:“昨儿个侯爷让我将掌家权下放出去,说儿媳进益颇大,是时候担起担子独当一面了。”
王妈妈这话可不敢随便接,只思索片刻道:“这掌家的门道多着呢,大奶奶虽看着进益不少,到底年轻,何况她才嫁过来多久,乡下来的连个金银细软之物尚且都还分不清,若无您在前头把着,指不定会闹出多大的乱子来。”
顿了顿,只试探提议道:“若侯爷执意让您放权,您且放一放又如何,正好让大家伙们都来瞧瞧,这当家的有多不容易,再说,您累了这么多年也该松快松快了。”
“歇好了,估摸着最后还是得劳您来善后。
王妈妈并不看好乡下来的沈氏。
萧氏却想起昨儿个那沈氏一连串的做派,不再回答,沉吟许久许久,这才道:“如今要紧之事还在然儿这上头,一切待然儿的事尘埃落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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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与此同时, 锦苑。
嘶地一声,一缕头发被猛地拉紧,扯得房氏皮肉都险些分离。
“啪“地一下, 房氏反手就是一个嘴巴子恶狠狠地甩在了绿屏脸上, 嘴里怒骂道:“贱蹄子,你想疼死我是不是?”
这一巴掌重得, 直接将绿屏半边身子扇得一个不稳,一个踉跄间, 头装撞在了梳妆台上,险些将梳妆台上的一并胭脂水粉都给撞翻了。
房氏见状,瞬间龇牙裂目道:“一帮子笨手笨脚的废物, 养了你们有何用?”
房氏恶狠狠地瞪着绿屏,眼里瞬间喷出火来,险些要将绿屏给屠烧了。
绿屏立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
门帘外, 小房氏和俞氏二人见状对视一眼,心头纷纷直打着鼓。
俞氏昨儿个听到府里头的动静,听到前院闹到大半宿, 府里的灯火昼夜通明,她料想府中出了大事,原本想要派人前去查探一番, 却被丈夫拦住了, 今儿个一早又见婆婆院里气氛不对, 正要朝着小房氏试探一番。
这时, 绿屏捂着脸忍着哭跑了出来, 额头磕破了,渗出了血来,看着触目惊心。
她便一下子止住了所有的话头。
屋内, 卢妈妈连番劝解道:“这绿丫头新来的,手艺生疏亦是情有可原,太太甭跟她置气,免得气坏了身子便不好了。”
顿了顿,又道:“当年那罗丫头刚来时不也这样,只要再调、教调、教些时日,假以时日,定能顺手的。”
卢妈妈耐心劝说着。
便见房氏脸上怒气消散了几分,却依然有些心烦意乱。
原来昨儿个,她的贴身大丫鬟绮罗当真被陆景融的人拖过去发卖了,她身边就这么个得力的,从昨儿个起便各种不顺心,不过人都卖了,便是再如何怒火冲天亦惘然,在卢妈妈的耐心劝解下,到底忍着烦闷出了屋子。
然而一出卧房门,就见小房氏,俞氏两个门神似的杵在门口,看着晦气,再一走到餐桌前,见餐桌上的食物粗糙不堪,房氏的怒火瞬间达到了顶峰。
原来,房氏当年出自寒门,家世不显,虽嫁到了忠勇侯府攀了高枝,可嫁妆实在寒酸,房氏手中的钱财并不宽裕,而侯府里头的财政大权偏又被萧氏牢牢把控着,压根没有她掺和的余地,她不过是空得了个侯府夫人的名头,表面风光罢了。
后来长子成婚,她硬是连半个子都未出,幼子婚事她虽有些不大情愿,可儿媳是她的侄女,这块肉不割也得割,这一割生生耗干了她所有养老钱,日子更是拮据得不行。
而这时沈氏出现了,她日日小意讨好,蠢笨如猪似的,银子大把大把朝她身上撒,更是日日亲自下厨洗手做羹汤,沈氏手艺精湛,房氏被精养着,不出半年身子便圆滚富态了一大圈,却不料,这好日子不过才过了半年,竟生生中断了。
这人呐,往往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如今看着眼前这一大桌子,皆是大厨房的大锅菜,哪里还能再入得了她的嘴,然而若想要吃得精细,就得开小灶,而开小灶就得塞银子,房氏哪里舍得塞银子。
顿时,心中愁苦憋闷得厉害。
再一抬眼,只见那俞氏杵在那儿装傻充楞,她哪里舍得像从前的沈氏那样狂撒钱财,看着老实温顺,实则比谁都精明滑头,而侄女呆头呆脑,笨手笨脚,只觉得连带着侄女燕姐儿,都觉得没那么可心了。
这才发现离了那沈氏,她竟过得半点不如意,不过才一个多月的功夫,竟瘦了一大圈。
明明好端端的,那沈氏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房氏心里头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便不打罗家的主意了。
然而她心中傲气,不想低头,良久良久,只砰地一下,将桌上清粥拂翻了,冷着脸道:“没胃口,不吃了。”
又指着俞氏和小房氏的鼻子好是数落了一遭,这才冷着脸子进了屋。
卢妈妈见状,忙小心跟了进去,便见房氏绷着脸道:“眉儿,让人给江妈妈送个信,催她快些回来,再不回来,我便要被那个乡下来的贱丫头骑脑袋上拉屎了。”
房氏阴着脸道。
她将眼下所有的不如意全部怪在了沈氏头上。
好在,还有江妈妈,江妈妈是个点子多的,她若回来,定能助她将那沈氏治得服服帖帖的。
而另外一头,雪居,一夜之间竟生生折损了三个心腹丫头,如今,陆安然的雪居竟只剩下池雨一个得力的了。
一大早的,得要劳池雨这么个大丫头亲自去厨房拿早膳,因有太太庇佑着,虽被禁足,厨房那头却还暂时不敢怠慢,然而,池雨一回院便见雪居院子外头多了四个护卫。
池雨忙问道:“你们这是作甚?这儿是姑娘的雪居,岂能容你们这些外男进犯?”
池雨忙要将这几名护卫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