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她身子单薄,然而她身姿笔挺,虽为女子身,其志不逊于任何人。
许是深受先祖们的感召,又是身后沈安宁的鼓励和感染。
沈牧屈下双膝,重重跪在祠堂前,朝着列祖列宗庄一字一句严宣誓道:“我沈牧今日对着列祖列宗起誓,我此生将永远追随阿姐,助我沈家光宗耀祖,流芳百世!”
“若有违誓言万死不辞。”
……
“好了,你们奔波一路,定是累了,暂且安歇几日,他日我再挑个吉日,再为大家正式接风洗尘。”
话说从祠堂出来后,这一路赶路舟车劳顿,沈安宁便派人去将他们母子二人安顿好。
沈牧临走前看到院子一侧种了一株老槐树,树上一株爬山虎沿着粗壮的树身一路蜿蜒交缠着延伸,爬满了整棵树,爬满了整面墙,他们青翠苍劲,向阳生长。
沈牧看着看着,许久,又转过身来,远处那抹倩影看去,良久良久,微微抿着嘴。
“谢谢你。”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道,今日你是我的大树,日后则由我来做这株大树,为你遮风挡雨。
话说安置好沈牧母子二人后,这时吴有才偷偷将上回那个木匣子塞到了马车上,厚厚一沓银票换来了厚厚一沓地契,皆是上回沈安宁指明看中的那些宅子、铺子和酒楼的地契,均是官府盖章,过了明路的。
其中最上头一份是鹤仙楼的地契。
沈安宁一愣,便见吴有才亦是一脸狐疑不解道:“之前一直有人跟咱们争夺这个酒楼,昨儿个去时,那鹤仙楼的人竟直接将地契交给我了,说是……说这酒楼就归咱们了。”
吴有才一脸迷惑不解。
却见沈安宁看着眼前的地契,微微有些惊讶,她昨日才同宁王殿下达成合作生意的共识,他今日便将地契送到了她的手里,倒是雷厉风行。
她便也不推辞,既已达成了酒楼的合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今,铺子宅子酒楼都有了,沈牧亦来了,接下来便是该请夫子,开学堂了。
她为自己筑起的宅院,终于已打好了地基,只待添砖加瓦,墙梁高筑,便能遮风挡雨,保驾护航了。
沈安宁瞬间满满期待了起来。
一抬眼,只见贵哥儿闷不吭声的杵在那儿,一整日都无精打采,她看去时,贵哥儿转过了脸不看她,一时笑着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道:“臭着张脸作甚?阿姐得罪你了!”
说话间,挑了挑眉道:“一会儿去武行,去是不去。”
贵哥儿见今日府里又来了人,还姓沈,顿时心里头吃味得厉害,只以为阿姐认了个新弟弟,有了新弟弟便不要她这个旧弟弟了。
他生着闷气,听到阿姐这话一出,瞬间将所有的郁闷和不快全部抛掷脑后了。
阿姐还记得给他请武师一事,还亲自带他去挑。
阿姐心里还有他。
嗷呜。
贵哥儿瞬间活了过来,一把跳上马车,为阿姐亲自驱车赶马。
马车刚调头,这时,白桃忽而将一份什么东西塞到了吴有才手中,飞快道:“夫人说,这一份是特意给吴伯挑的。”
说完,忙撂开裙子爬上了马车,一转眼,马车便驶远了。
吴有才低头一看,这才见手中的竟是一份地契。
是他这些日子亲手置办的一份地契,就在北正街,距离沈家老宅不过两条街远,几乎算是紧挨着,亦是为小姐选的所有宅子中挨着沈家老宅最近的一套,价格不菲。
没想到竟是小姐,是女儿为他备的。
看着手中这份地契,吴有才心头一颤,良久良久,只颤抖的将地契紧握手中,顷刻间红了眼圈。
而到屋后,见妻子郝氏强忍着酸意,上来便阴阳怪气道:“嚯,俺还以为接咱们上京来是享福来的,如今倒好,今儿个来了一批,明儿个又来一批,这儿可比得上县里头的收容所了,这收容所可是姓沈,咱们姓吴,细算下来咱们如今可正经成了个外人了。”
话说郝氏怪腔怪调,指桑骂槐着,为沈安宁对沈牧母子二人的安排而眼热着,而不忿着。
一贯老实巴交的吴有才听到这里,顿时怒了,死死盯着郝氏道:“你再嚷嚷,再嚷嚷,再瞎嚷嚷咱们明儿个就回灵水村。”
他牛眼恶狠狠瞪着郝氏。
他轻易不发怒,这怒气来了,亦有些唬人。
郝氏顿时被唬住了片刻,怔了下神,待缓过神来正要气急败坏之际,便见吴有才将那份地契朝着郝氏怀中一摁,道:“小姐为咱们做的够多了,你往后再背地里编排她,我一准回灵水村。”
说完,闷头冲了出去。
而郝氏看到怀中那张地契后,顿时双目瞪圆,撒欢似的撵了出去,一脸狂喜的追问这份地契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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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各位:宁王这里前面修改了下,改为女主主动去找的宁王,想同他做生意,整理好了晚点会更换过来。
至于30章到47章,我已修改了一个新的版本,只是有利也有弊:女主人设更好,更清醒坚定强硬了,但是删减了部分同房戏份,拉扯感弱了点,修改过程中有取有舍,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更换,我暂时还没换,先按着原来的思路写,我再酝酿酝酿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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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话说, 这日沈安宁带着贵哥儿跑了三个武行,还去了一个舞狮行,带着他亲自去体验挑选, 原本打算到武行里头请个师傅入府教贵哥儿练武, 结果去了武行后,贵哥儿喜欢上了武行的氛围, 最终决定将他送去武行学。
贵哥儿亲自挑了一家,亦姓吴, 叫吴记武行,领头的师傅据说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练的是少林拳, 而贵哥儿力气大且刚猛,正是适合。
将贵哥儿的事情料理妥当后,沈安宁又去给崔氏母子置办了些行头, 再采买了些闲散物资,最后特意绕到良记药铺一趟。
良记药铺便是沈安宁嫁妆里的那家铺子,养父吴有才便是在此处当二掌柜, 沈安宁没让贵哥儿跟着下来,只只身带了白桃一人进了铺子。
大掌柜是孟管家推举的秦掌柜,是从前的老人, 亦是沈安宁前世熟知之人, 踏实可靠, 便见沈安宁从袖笼里取下一个小巧玲珑的小玉瓶, 一指长短, 递到了秦掌柜手中,道:“劳掌柜替我验验,里头可有哪些猫腻不成?”
秦掌柜
忙毕恭毕敬的接了过去, 将玉瓶打开放入鼻下嗅了嗅,立马赞道:“上等的血燕。”
说话间,惊诧的看了东家一眼,片刻后,反应了过来,这深宅后院里的腌臜事儿他们这一行可谓见多了,瞬间便意会了过来,忙再度嗅了嗅,细细辨别了一番,道:“初验下来,应无什么旁的事物,不过——”
不过事关东家,秦掌柜不敢轻视,思索一番,便一脸谨慎道:“有的东西无色无味,肉眼辨不出来,让年迈见识多广的资深大夫再辨一辨更保险一些,正巧老朽识得一位老郎中,他尝遍百草,对草药熟悉敏感些,尤其对毒物更有研习,东家若不急的话,可否容老奴送去让他掌掌眼,回头再来禀东家?”
秦掌柜一脸谨慎恭敬。
东家一称呼原是秦掌柜当年对着沈老爷的称呼,如今原封不动的用在了沈安宁身上。
沈安宁便点了点头道:“无妨,不急于一时,等我下回过来取药时再禀也不迟。”
说话间,让秦掌柜务必将此事保密,任何人不要提及,包括吴有才,便又照例拿了几副调理身子的药膳,末了,又让秦掌柜再开了几副避子药。
而听到最后“避子药”三个字时,白桃噌地一下转过脸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她。
沈安宁只当没有瞧见她的“大惊小怪”,既没有解释,又不曾劝抚,一直到将马车里的贵哥儿送回了老宅,再返回侯府时,白桃终于忍不住了,一脸焦急不解的开口问道:“菱姐姐,为何要用这避子药?当务之急该是陇着世子早日诞下小公子才紧要啊,这样您才能在侯府彻底站下脚跟,不再受人白眼欺凌了。”
顿了顿,又道:“若叫二房那头先诞下子嗣,那往后这侯府又得乱成一锅粥了。”
白桃急得规矩都忘了,昔日旧称都忍不住彪了出来。
大房其余两屋子她倒是不怕,她就是担心若叫二房那头抢了先,二房那样显赫,日后夫人生下的孩子会被压了一头。
她心急如焚。
却见沈安宁垂了垂目。
她其实并没有绝嗣的念头,前世,她七年无所出,她被无子的帽子扣得喘不过气来,没有一日安生松懈,前世,她一度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一缕她跟陆绥安的血脉。
她对孩子是有执念的。
只是,那些执念更多的是基于对陆绥安的眷恋,痴迷,而重活一世,那些眷恋,痴迷消失了,执念便也随着一并消散了。
再加上,她现在还没有彻底想清楚。
孩子,她定是要生的,只是,什么时候生,和谁生,她现在还没有想好罢了。
现阶段,她还很忙,忙着挣钱,忙着撑起沈家,她只有前七年的先机,七年的优势,她不能错过。
再加上,她好像隐隐察觉到了这一世的陆绥安好像同上一世的陆绥安略有些不同,尤其是在同房一事上。
这样想着,只见沈安宁拉着白桃的手道:“我有些害怕,桃儿,还记得嫁到咱们村子里的春花姐和翠儿么?”
春花姐和翠儿都是因难产而死,一个胎位不正,一个身子瘦弱,孩子却太大,活活憋死了。
沈安宁心知自己的这些荒谬想法说服不了白桃,便寻了个由头,这样说着。
白桃听到她提及春花姐和翠儿,神色一怔,翠儿就住在白桃家隔壁,她是亲耳听着她哭嚎了两天两夜惨死的,当即脸色一白,忙拉着沈安宁的手道:“夫人莫怕,夫人若真怕的话,咱们……咱们也不必非得急于在这一时上,先将身子养好了,养结实了再生也不迟。”
白桃心有余悸道。
看着她一脸煞白的脸,沈安宁又于心不忍,最终只道:“你也别因此怵了这事,咱们当女人的总是要过这一关的,就是……就是容我再缓两年……”
沈安宁喃喃说着。
白桃到底是将沈安宁摆在头一位的,见沈安宁这般神色,忙反过来安慰起了她来,片刻后,想起燕窝那事,心中一凛道:“夫人,那燕窝难不成有问题?那可是太太——”
白桃心一下子悬在了半空中,那可是太太送来的。
便见沈安宁想了想,怕引得惊弓之鸟,又并无证实,便含糊道:“太太该不会害我,不过入嘴的东西,经过几回手了,当心点总归是好的。”
话说,处理好了贵哥儿之事,又安置好了牧哥儿后,沈安宁开始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事情,人到位了,接下来便该给牧哥儿请夫子,还有裴家得抽空去正式拜访一下,商议认养父母一事章程,再有那日张绾那儿,还不知是何情况,她们二人得碰一碰面,不过眼下中秋刚过,绾姐姐掌着府中中馈,这几日应当空不出手来,可过几日再邀。
这样想着,沈安宁发觉自己倒是挺忙的,再往后,还有同宁王合开酒楼一事。
横竖,都得一步一步来。
她这儿忙得两脚不沾地。
这日,大理寺却安安静静,所有人的心思仿佛还浮在昨儿个中秋节的热闹上,未曾收回,而要说起中秋节,便避免不了的议论起了昨儿个东市的那桩分尸案,此事虽暂交由府衙受理,但是上京许久不曾出现过这般恶劣惨烈的案子了,人命案子时时有,可分尸惨案到底不同寻常。
“死者是何身份?案子可有线索了不曾?“
“倘若府衙久破不了案,为了安抚民心,怕不用几日便会转到大理寺……”
司外,同僚们热议声不止。
司内,陆绥安正在复核江南的案子,他将近二十年来江南一代所有官员的刑事案件全部找了出来,一遍遍重新梳理,这些事物繁琐又杂乱,需要沉得住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