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于渊非常感动,然后十分坚决地否认了连叔的猜测,并且拒绝了他贴心的指导。
连叔为此遗憾了很多年,至今都误以为,宣于渊其实是一个内心非常敏感的人…
玉青时没想到宣于渊小时候还有这样的事儿,嘴角一抽紧紧地掐住掌心逼着自己把到了嘴边的笑声压下去,嘴角抽抽着说:“那你后来还看吗?”
“看啊,为什么不看?”
宣于渊亲热地用指腹在玉青时的眼角揉了揉,笑着说:“世人赏月惜星,怜春花秋月,可我始终觉得,日出才是最值得多看的景。”
“光这么耀眼,为何不看?”
玉青时撑不住笑:“你就不怕看多了哭鼻子,再被人笑话?”
“那有什么可怕的?”
“都说飞蛾扑火是自取灭亡,可你见过那只飞蛾见了火不扑的吗?”
宣于渊拉着玉青时站起来,动作自然地帮她把裙摆上沾到的草屑拍去,漫不经心地说:“追逐所爱是刻入骨子里的本能,纵然是万劫不复,那也应是心甘情愿。”
“别说只是哭一哭,就算是粉身碎骨神魂俱毁,那又如何?”
“我不想克制,也不会克制。”
他只会不管不顾地横冲向前,不管是得到还是毁灭,认定了的,都只能是他的。
确定最后一丝草屑也被择干净了,宣于渊拍拍手站直了腰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青时很眼熟的荷包。
这荷包是元宝是从河里摸了捡回去,又被玉青时拿去埋了,最后又被宣于渊找回来的旧物。
他说这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
玉青时定定地看着那个荷包没说话,宣于渊小心翼翼地把荷包打开,从里头掏出了一对精致的耳环。
在他拿着耳环想往玉青时的耳垂上套时,玉青时心底本能地涌起了一丝不可言喻的恐慌。
不行。
不可以。
不能这样。
她…
“别动。”
宣于渊像是没察觉到玉青时的闪躲,仗着自己力气大摁住玉青时的肩膀让她一动不能动。
等凑近看了半晌,突然就有些恼怒。
“你耳眼呢?”
玉青时之前是有耳眼的,只是她皮肤愈合得快,哪怕是穿了多年,一段时间不戴东西就会自然而然地长合上。
宣于渊找了半天只找到一只可疑的小洞,笨手笨脚地试了试没能穿过去,顿时有些气急败坏。
“戴不上吗?”
“为什么戴不上?”
玉青时…
玉青时被他话中孩子气的恼怒逗得好笑,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无奈道:“我耳眼早就长合了,戴不了这个。”
她小心斟酌了一下词汇,故作轻松地说:“这东西是你母亲的遗物,太贵重了,我…”
“你别动。”
宣于渊眸色沉了几分,强行摁住玉青时想躲的手,双指捏住玉青时小巧精致的耳垂,手上用了几分力气,毫无征兆地就让手中的金针直接从耳垂的一侧刺到了另外一侧。
耳垂骤然刺痛,玉青时瞳孔无声微缩。
宣于渊如法炮制,眼疾手快地将另一只耳环穿透耳垂坠好,收手时,指腹上染上了一丝刺目的血痕。
玉青时白皙得惊人的耳后也有一道血色顺着蜿蜒而下。
他平时连让玉青时被冷风吹一下都舍不得。
可他却亲手用蛮力将已经长合上的耳眼重新刺破。
玉青时不知是疼懵了,还是被宣于渊眼中迸出的冷意所慑,顶着满耳朵的血,一时间只是呆呆地站着没动。她茫然地看着宣于渊,眼里闪烁着来不及掩饰的无措。
宣于渊强行将自己颤抖的呼吸压制下去,抖着手摁住玉青时的后脑勺,强行把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脑门上,盯着她散漫而无距的瞳孔,声音哑而热切。
他说:“玉青时。”
“明日我就要回汴京了。”
“戴着我给你的东西,回汴京找我。”
“记住,你是我的。”
“只能是我的。”
第261章
玉青时和宣于渊折返回小院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能起身下床走走了。
老太太见玉青时和宣于渊相处默契心里高兴得很,可不等高兴多久,就得知了宣于渊要走的消息。
她控制不住的茫然一瞬,看看玉青时又看看宣于渊,忍不住说:“这就要走了?”
“不多留几日?”
老太太分明没多说什么,可宣于渊却像是无师自通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笑了笑解释道:“我有急事儿确实是耽搁不得,不过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再见着,您倒是也用不着太惦记我。”
他没明说回汴京的事儿,老太太误以为他是还要回来,愣了愣就乐出了声。
“就算是知道隔不了多久就能见,那也不能不惦记啊。”
“你要出远门,行李都收拾好了吗?我瞧着天色算不得多好,出门的时候可得记着带雨具,不然在半路上遇上大雨可就不好了。”
宣于渊最是没耐性,也听不得别人叨叨。
可此时却像是有了无穷的耐心,坐在一个手脚都伸展不开的小凳子上,乐呵呵地听着老太太絮叨。
春草跟宣于渊没什么交情,也不是元宝那种见人就熟的性子,全程坐在一旁帮老太太熬药没说话。
元宝两眼发亮地在旁边听了半晌,愣是顶住了瞌睡虫的魔力,强撑着还拉着宣于渊说了好几句不让别人听的贴心话。
用他的话说,那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不能让人知道。
玉青时乐得成全他的小心思,笑笑也没多问。
等到夜实在是深了,看着宣于渊把脑袋不住往下杵的元宝送回房间里休息,抱着胳膊倚在门框上说:“明日什么时候走?”
宣于渊随手用被子把元宝裹得严严实实的,确定他怎么滚都滚不到地上后说:“天亮后吧。”
“天亮了好赶路。”
他回头看着玉青时,勾唇打趣:“怎么,要去送送我?”
玉青时面露困倦打了个哈欠,瞥了他一眼冷笑:“殿下,你想多了。”
她不亲自想法子把人赶走就算是给面子了,十八里相送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于渊不知是遗憾还是唏嘘地叹了口气,没等习惯性的开始叨叨叨,就被玉青时挥手打断了动作。
玉青时说:“一路顺风。”
宣于渊往前走了几步,弯腰凑到玉青时的跟前,微微低头看着她泛着水光的眼,含笑道:“咱们汴京见?”
玉青时不明所以地顿了顿,神色如常地点头。
“行。”
得到到了想要的答复,宣于渊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他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瓶子,打开盖子从里头倒出一点半透明的东西,扒拉着玉青时的耳垂就往还泛着红肿的伤口上抹了一点。
这俩耳眼是宣于渊用蛮力硬生生怼穿的。
不讲半点技巧,全靠蛮力作祟。
哪怕是隔了一天一夜,不大的小洞上也还透着点儿不正常的红,不碰还好,一碰到就火辣辣的疼。
他抹上去的东西不知是什么,触及的刹那就炸出了一股冰凉,还带着隐隐的刺痛。
玉青时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退,可还没等动,就被宣于渊再度摁住了肩膀。
宣于渊探头仔仔细细地在两个新出炉的耳眼上抹了一遍药膏,又将盖子盖上,在玉青时不满的瞪视中将那个小瓶子塞到玉青时的手里。
“这是消炎化肿的药膏,你记得每日多少抹一些,过几日就能好了。”
玉青时低头把玩着手里的小瓶子,再一听他话中的柔情蜜意,生生被这厮的不要脸气笑了。
“这会儿上赶着送药,直接摁着我硬怼的时候,怎么不想着我今日会疼?”
宣于渊听到这仿佛夹杂着怒气的话没生气,只是摁着玉青时的肩膀低低地笑。
玉青时被他笑得心烦意乱,没忍住用胳膊肘在他的胸口抵了一下,没好气道:“好笑?”
“不好笑。”
“只是开心。”
宣于渊伸出手指拨弄了一下玉青时耳朵上的耳坠,忍着笑呼出一口气,凑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心疼你,却也想让你为我疼。”
“只有疼得厉害了,才会记得清楚,轻易不会忘了。”
在玉青时再一次动怒之前,宣于渊很识趣地收回了自己作怪的手,自觉往后退了半步,双手背在身后,笑着说:“这样你才能记着答应过我的话,不疼的话,怕你会忘了。”
玉青时要笑不笑地睨了他一眼没说话,后脑勺往后仰了仰,眼眸半合望着院墙外的星空,淡淡地说:“明日还要赶路呢,早些回去歇着吧。”宣于渊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没走几步就回了头。
他说:“我会给你留几个用得上的人,等徐家和定北侯府那边有消息了,或者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吩咐他们去做。”
“要是遇上麻烦,就把我之前给你的印章拿出来给人看,那东西对外还是有用的。”
玉青时像是困得厉害,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摆摆手说:“知道了,赶紧去歇着吧。”
宣于渊勾唇露出个大大的笑,哼着不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怪异小调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