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知玉青时倒也真的没跟他客气。
她回头对着收拾出来的侧屋努努嘴,说:“换洗好的被褥都在后院的绳上晾着,你去收了把床褥铺好,今天晚上你就睡这个屋。”
昨晚带着元宝睡的惨痛经历玉青时不想再经历一遍,故而抽着空就把铺床用的东西都收拾了出来。
只等着铺好就能行。
见宣于渊坐着不动,她微微皱眉,微妙道:“怎么,不会?”
对上她眼中微不可说的嫌弃,宣于渊把到了嘴边的不方便咽了回去,神色如常地说:“怎么会,我这就去弄。”
他张开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杵着拐去了后院。
秦老太用勺子搅动着锅里的肉,头也不回地对玉青时说:“你快把豆腐给你三爷他们送去,路上记得别耽搁,回来收拾收拾就能吃饭了。”
玉青时笑着嗯了一声,端着两碗豆腐出了门。
后院紧挨着一处不大的小林子,秦家的三只鸡就散养在林子里。
天亮了放出去林子里自己找食,天黑了就会自己回来。
养熟了的鸡下蛋都有固定的位置。
元宝平日里没少跟着去找鸡蛋,不一会儿就拎着装了鸡蛋的篮子蹦着到了后院。
后院里,宣于渊正摸着下巴盯着眼前的东西皱眉。
这些东西他都认识,也知道怎么用。
可铺床这活儿,他还真的是头一次做,一时间竟不知从哪儿开始下手。
元宝绞着小眉毛凑上前,看他还是不动,奇怪道:“你盯着被褥干嘛?”
宣于渊垂眸敛去不明显的尴尬,左右看了看无人,用手掩着嘴小声说:“你知道这个怎么铺吗?”
元宝见过,却也没做过。
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的,看得宣于渊忍不住呵了起来。
“你到底会还是不会?”
被人小瞧了元宝很是不满,鼓着眼睛气呼呼道:“我当然会!”
宣于渊满意地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会就好办了。”
“你随我去铺床吧。”
元宝浑然不知自己是被宣于渊坑了,为了证明自己是真的会铺床,吭哧吭哧很是卖力地帮着宣于渊把晒干的被褥收到屋里,一股脑扔到床上就开始折腾。
可有些事儿,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有些活儿,也不是逞强嘴硬就能做好的。
宣于渊和元宝两个人挤在屋子里忙活了半天,勉强把铺在木板上的褥子垫好。
可应该套在棉絮上的布还是布,乱七八糟地分散在四处,彼此之间依旧毫无干系。
元宝抓着两块散着的布,很是不解地嘟囔出声:“不对啊,我看奶奶之前就是这么弄的,这东西是不是不对?”
宣于渊闻言眉梢猛扬,呐然道:“你问我,我去问谁?”
元宝不满:“你是个大人,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宣于渊被气得冷笑。
“谁说的大人就应该什么都知道?”
“所以说,你压根就不会?”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前的玉青时一脸淡淡地看着屋内两人,看着床上散得乱糟糟的东西,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不会就不会,你充什么能?”
宣于渊…
他一言难尽地掩住了眼,咬牙道:“迟迟姑娘,你不觉得要求一个大男人会这个,略微有点儿过分?”
“是么?”
玉青时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小篓子走进屋,把在床上赖着不动的元宝从散布中揪到地上放好,扯过棉絮用力抖了抖,淡声说:“可你会的似乎比一般男人都要少。”
“这么说你会不会稍微没那么受伤?”
宣于渊可怜的尊严被玉青时拉扯下来反复践踏,颜面扫地之下很是痛心疾首地盯着玉青时的侧脸,幽幽道:“我后悔了。”
玉青时麻溜地把一块散布固定在棉絮的一角,拿出针线,随意道:“后悔什么?”
“早知肩上那玩意儿对你威慑这么大,我就不该洗的。”
玉青时动作无声一顿,意味不明地侧头看他:“你应该庆幸那是可以洗掉的。”
宣于渊玩味勾唇:“为什么?”
“因为…”
“如果那个洗不掉,我早晚还会报官抓你。”
宣于渊???
还能这么玩儿?
第34章
被褥铺好,元宝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劲儿,扑上床跟宣于渊闹了起来,非要缠着他接着讲石猴子的故事。
宣于渊是个张了嘴就不知什么是靠谱的。
开了口天一句地一句的,听得元宝啧啧吸气的同时,也让玉青时无比嫌弃。
她看眼前这两人实在头疼,索性默默抱着自己的针线篓子退了出去。
宣于渊用手摁住向往自己身上扑的元宝,歪了歪头好奇道:“你家除了我,还来过别人吗?”
元宝一颗心都挂在石猴子的身上,闻言想也不想就说:“你是第一个在家里住的。”
“那你姐姐之前,出过远门吗?或者说,有没有人教过她怎么打架之类的?”
元宝老老实实地摇头,说:“没有。”
“我姐姐一直在家。”
宣于渊见他神色不似作假,微妙地砸了咂嘴,纳罕道:“那倒是奇了。”
玉青时先前制服胡家婶子的手法虽不熟练,甚至还很生疏,可那样的技法当世仅存一家,宣于渊怎么都不可能会看错。
她能在那种情况下不假思索地用出来,证明玉青时对这个技法相当熟悉,甚至还被人精心指点过。
可按他所知,这些都不该是玉青时一个乡下的小姑娘能会的。
玉青时到底是从哪儿学的?
这小姑娘身上的秘密未免也太多了些…
宣于渊若是有所思地眯着眼不说话。
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的元宝小猪似的哼唧道:“你到底讲不讲?”
“不讲我以后可都不帮你了。”
宣于渊被这话气得扯了扯嘴角,微妙道:“你真不帮我了?”
元宝一脸严肃地点头。
“真的不帮了。”
“那我谢谢你啊。”
元宝还没反应过来这话什么意思,宣于渊就用手把他摁到被子里,憋着笑说:“你不帮倒忙,说不定我还能快些。”
“嗷嗷嗷!”
“你放开我!”
“于渊我跟你拼了!”
“就你?”
“哈哈哈…”
屋子里的动静传到院子里,秦老太哭笑不得地回头喊了一声:“元宝不准乱喊,得叫于渊哥哥。”
屋子里的人也不知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叫喊如故半点不改。
秦老太面露无奈地摇头笑笑,说:“于渊也是,看着挺稳重的人,玩闹起来还跟个孩子似的。”玉青时不知作何感想地抿了抿唇,淡淡地说:“只要不带着元宝招祸,他爱怎么闹都没人管他。”
她把单独留出来的豆渣倒到大碗里,又往里打了个鸡蛋。
秦老太见了赶紧说:“你稍微洒点儿盐,再把先前熬出来的油渣切碎了弄些进去,这样拌匀了炒干才好吃。”
玉青时按秦老太说的把东西加进去,把拌匀的豆渣放在一旁的同时,又去淘米焖饭。
等锅里的米香味在空气在缓缓散开,屋子里闹了半天的一大一小也终于拉扯着衣裳走了出来。
虽不知战况如何,可结局元宝显然是没干得过宣于渊。
他扎成了小揪揪的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衣裳也乱糟糟地看着就让人好笑。
脸上又是委屈又是悲愤,小嘴噘得几乎能挂着个菜篮子,每走一步都在用力跺,像是恨不得把宣于渊塞到脚下直接踩扁。
跟他的狼狈相比,宣于渊就体面了许多。
只是衣裳看着乱了些。
他歪在门框上乐呵呵地看着元宝,笑道:“元宝,还来不来了?”
元宝扎头扑进玉青时的怀里,回头用力剜了他一眼,咬牙道:“不来了!”
“我不跟你玩儿了!”
宣于渊啧了一声,一点儿也没有身为大人的觉悟,嘴上半点不饶人。
“败军之将也得讲输家风度,你输了就恼羞成怒,这可不是大将军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