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后还在一日,太子还在储君的位置上坐一日,皇后就不可能会甘心放弃自己的儿子。
这样的话万一发酵起来,在皇后或者是其他人的有心利用之下,就会成为一枚当之无愧的催命符,会将玉青时和定北侯府,甚至是宣于渊都置于一个绝对要命的处境。
定北侯脑中无数念头转瞬即逝,当机立断就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这样的言论传出去!
定北侯急匆匆地朝着国子监赶的同时,玉青时已经到了国子监的门前。
宣于渊醒了,还一刻瞧着比一刻精神,这原本是好事儿。
玉青时也在逐渐放松的气氛中稍稍缓了心神。
她原本还在心里盘算着过几日就找机会回家一趟,可谁知在她回家之前,先比她早一步赶到端王府的是人却是玉青霜和许久不见的春草。
春草入了女学之后很是用功,也很是得先生的喜爱。
不久前由先生提出,经了玉青时的首肯,正式改了名儿,叫春盈。
看到这完全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同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玉青时心里的惊讶不知从何说起。
可还不等她开口,春盈就板着脸拉住了她的手,飞快地说:“姐姐,你跟我出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玉青时不明所以地被她拉着往外走了几步,可谁知刚听她说了几句话,玉青时就立马说自己要出门。
玉青时虽说是奉旨来照顾宣于渊的,可在端王府上,除了宣于渊,她就是最大的主子。
她说自己要出门,不光是柳嬷嬷等人不敢拦,就连心里隐隐有些不大高兴的宣于渊都不能说不许去。
宣于渊亲自命人给她备了车,在车轮滚滚中,春盈也终于说清了自己的来意。
定北侯身边一个牵马的随从都能听到的传闻,她在女学中自然也听到了只言片语。
只是她或许是自小就生存得格外艰难,内心比别人多几分敏感的缘故,秦元宝和玉清松都没想到的东西她想到了。
她尽管不知道外头如今是什么形势,可一听这话就觉得对玉青时不好,心里着急实在是坐不住,这才不得已去找了玉青霜,想让她带着自己来找玉青时。
她说着小脸沉沉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玉青霜似乎正在靠着车窗打瞌睡,这才放心地压低了声音说:“我去找四小姐的时候,起初还担心她会不同意带我来找你,可我一说她就点头了。”
春盈在玉家的学堂中上学,跟玉氏旁系的姑娘比较熟,就连一同在学堂中的玉雅竹也比较熟,可唯独对这个据说性子很是桀骜难相处的四小姐毫无来往。
可要在非假的时候出学堂,就必须有人点头。否则的话她自己一个人是绝对出不来的。
这样的事儿,玉雅竹不可能会帮忙,她也帮不上忙。
她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玉青霜。
但是玉青霜的干脆也很让她意外。
听出她话中不明显的庆幸,玉青时勾着唇轻轻一笑,赞赏似的拍了拍她被养得极好的头发,笑着说:“青霜性子很好,你有正事儿她肯定会帮忙的。”
看似睡着了实则在竖着耳朵偷听的玉青霜听到这里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末了在春盈惊悚的目光中掀起眼皮,要笑不笑地看着小兔子似的瞪圆了眼的春盈,没好气地说:“我是会吃人吗?”
“你那么怕我做什么?”
说完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立马就板着脸说:“对了,你一日少在学堂里听玉雅竹说我的坏话,她说的那些事儿我没做过。”
玉雅竹年纪不大,碎嘴子的本事却不小。
与生俱来长了一张能搬弄是非的巧嘴,活了六年除了吃和睡,最大的乐趣就是跟自己的亲姐姐玉雅兰同仇敌忾,与同窗说玉青霜的闲话。
当然,自打玉青时回来以后,她嚼舌根的范畴又稍微大了一些。
估计是上午说玉青霜,下午就得念叨玉青时。
总之到了她嘴里的,除了她和她姐姐,就没有一个能是好的。
春盈没想到她能如此郑重其事地解释这个,呐呐之下下意识地转头去看玉青时。
玉青时忍着笑说:“你没事儿吓唬她做什么?”
“我怎么就是吓唬她了?”
玉青霜带着不满嗤了一声,翻着白眼说:“话说回来,你要去国子监做什么?”
“揪秦元宝和玉清松出来打一顿撒气?”
关于玉清松和秦元宝在书院里打架的事儿她早就知道了,不过打架的具体情况,还是在今日才听说的。
她面上带着糟心的表情嗐了一声,啧啧道:“玉清松一跟人打架,娘当日下午就知道了,不过她说清松跟人闹别扭是常有的事儿,这样的事儿就不必说出去让祖母和爹操心了,也省得他们担心。”
所以事发到现在,老夫人和定北侯都毫不知情。
玉青霜起初也没把这个当回事儿。
可在今日春盈来找自己的时候,她突然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不对。
一开始说玉清松跟人打架的时候,可没人说到底是为什么动的手,动手的过程中又具体都说了什么。
怎么隔了几日,这几个半大小子打架的过程还在人言口传中变得好像可让人身临其境了?
还有传出的那些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是滋味?
她心里觉得不太对劲儿,果断带着春盈出门的同时,又让自己身边的丫鬟去给侯夫人和老夫人传了话。
谣传不必论真假。
可一旦在人口中发酵传散,就会成为杀人无形的尖刀。
所以这事儿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可找这两个惹祸的臭小子有什么用?
玉青时就算是挨个抽,她能有这么大的力气么?
在玉青霜的疑惑中,车轮缓缓在国子监的门前停下。
玉青时示意春盈在车上待着不动,自己掀起车帘往下的同时说:“你说得对,我的确是来抽他们的。”
只是她今日来这里一趟,要抽的可不光是秦元宝和玉清松!
第484章
国子监中都是些男子,除了后厨做饭和打扫的妇人外,寻遍上下也找不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当玉青时站在门前时,不动声色间就吸引了很多人的侧目。
看门的小厮都不敢看玉青时的脸,红着耳朵往前小跑了几步,低声说:“此处是男子出入之地,姑娘来此是为了?”
“找人。”
玉青时唇角微勾泛起一个浅浅的笑,淡声说:“我来找我的两个弟弟。”
小厮迟疑了一下,说:“那烦请您在此处稍候,我去帮您把要找的人寻来?”
“不必。”
“我自己进去找就行。”
按国子监的规矩,要是没有拜帖,没有领院的首肯,外来的女子是无法进入其内的。
注意到小厮面上一闪而过的踌躇,玉青时的眉梢不动声色地扬了一下,随手掏出一个令牌举到他的眼前,说:“拿着这个去找你们的领院,就说…”
“定北侯府的玉青时来访,还望领院开门放行。”
小厮定睛一看令牌上的字迹当即吓得打了个哆嗦,再一听玉青时这自白身份的话,脸上的表情立马就接连变了几个色调,马上站在边上恭恭敬敬地说:“姑娘您稍等,小的这就去通报。”
“有劳。”
玉青时客客气气地目送着小厮快步跑远,稍微落后了一小步的玉青霜也跟着下了车。
她走到玉青时的身后小声说:“你刚刚拿的那个令牌是什么东西?哪儿来的?”
定北侯府是没有象征身份的令牌信物的。
可刚刚那个小厮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变了脸色,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听出她话中的疑惑,玉青时啧了一声淡淡地说:“是端王的令牌。”
玉青霜…
她瞠目结舌地瞪圆了眼,难以置信地说:“端王的令牌?!”
“不是,你怎么…”
“因为国子监虽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其中却不乏市侩之气,若无拿得出手压人的身份,是不会有人真的把你当回事儿的。”
要是没有这面令牌,单是报上了定北侯府姑娘的名号,最多是能把玉清松和秦元宝都叫出来跟她说话,她是决计进不去的。
可她今日既然是来了,为的就是进去走一趟。
玉青霜艰难地拍着胸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哭笑不得地说:“谁问你这个了?”
“我是说,端王的令牌何其要紧,你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
玉青时不紧不慢地说:“我出口要了。”
玉青霜咋舌道:“你出口要,王爷就给你了?”
“嗯。”
彻底无话可说的玉青霜满脸微妙地皱起了鼻子,默了好一会儿才满是感慨地说:“王爷对你是真的好啊…”
这王爷的信物何其要命?
哪儿是能轻易给人的东西?
可玉青时只是说了一句自己用得上,端王就直接双手奉上,这种偏爱和信任,任谁见了能不说一句羡慕?
玉青时听到这话眸光闪了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可还没等她开口,先前进去禀报的小厮就跟在一个藏青色长衫作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身后走了出来。
男子在门前站定,看着玉青时和玉青霜姐妹微微一笑,鞠了一礼才说:“在下斗胆问一句,这令牌是?”
“给我就行。”
玉青时伸手把他捧在掌心的令牌抽了回来,动作极其随意地一收,说:“您便是这里的领院吴先生?”
“姑娘说笑了。”
“在下德才浅薄,如何担得起领院一职?”
“我只是此处的一个教书先生,鄙姓陈,姑娘若不弃,大可直唤一声陈先生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