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出去喝顿酒的功夫,这婆娘怎么又生出这么多事端。
他难掩恼怒地横了秦大娘一眼,忍着憋闷对村长讨好地笑笑,小声说:“村长您别动怒,她大概也是一时糊涂了这才生了误会。”
“我回去定会好好说她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这次就算了吧。”
村长听完气得不住冷笑,咬牙说:“你跟我说算了?”
“那她要掐死玉青时的时候,你怎么不说算了!”
村长忍着怒火回头指了指沉默不言的玉青时,怒声道:“你自己睁大眼好生看看,好好的小姑娘,你们平日说她疯,现在说她杀人害命,这是你们做长辈当做的事儿说的话吗!”
“就算是欺人,也没有欺负到这个份上的,你们实在是太过了!”
秦大看了眼玉青时脖子上的掐伤,再转头看好端端的大宝,自知理亏不敢多言,只是一味地赔不是。
秦大娘不甘心张嘴还想说话。可话不等成声,就啪一下又挨了秦大一个狠狠的巴掌,被抽得跌在地上没爬起来。
秦大侧脸横着她,充斥着酒意的眸子里满是警告。
“你再敢胡言乱语,我今天就当着众人的面打死你!”
秦大娘接连挨打彻底混沌了脑子,表情木讷地捂着脸没了动静。
秦大被逼着跟玉青时赔了不是,可话刚说完,就听到玉青时冷冷地说:“大伯,自打你们闹着把家分了,你我就再无半点干系。”
“之前种种我不想多提,也不愿多讲,可往后…”
“还是希望你和大娘能谨守分寸,休要再做出干涉他人事的事儿了。”
她说完无视秦大铁青的脸色迈步向前,蹲下去扶住了跌在地上的秦大娘的手,作势要把她扶起来。
“地上凉,不管说什么,大娘还是先起来吧。”
玉青时以德报怨,众人见此默声不言。
就连秦大都尴尬得顿住没了动作。
秦大娘恨不得剜她骨肉似的死死盯着她,眼里流露出的全是不可宣之于口的恨意。
玉青时却像是察觉不到似的,扶她起身的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昨夜只是个警告。”
“若有再犯,下次躺在床上被人发现的秦大宝,可就不一定能张嘴说话了。”
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轻笑道:“大娘,不想历经丧子之痛,昨日我说的话,你可都得记好了。”
“时时刻刻,都别大意忘了。”
第63章
玉青时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
可神情呆滞的秦大娘闻言却瞬间露出了狰狞的疯狂之色,双手失控似的猛力推了玉青时一把。
她情绪激动地指着玉青时充斥着愕然的脸,大声叫喊:“她承认了!”
“她承认了是她想害我儿子!”
“昨晚就是她想溺死我儿子!”
她喊得嘶声力竭,一副恨不得当场掐死玉青时的神情。
可在场之人见了,面上却全是说不出的滑稽。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说玉青时杀人,这人难不成是疯了?
注意到众人透出可笑的目光,不等旁人开口,秦大就尴尬得不行地冲上去摁住了想扑打玉青时的秦大娘,恼怒道:“你差不多得了!”
“还嫌丢人不够?!”
“别在这儿发疯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秦大娘眼含惊怒地指向满脸无辜的玉青时,尖锐道:“玉青时她要杀大宝!大宝是你的儿子啊!你竟…”
“住嘴!”
怕她再胡闹下去丢人更大,秦大难掩羞恼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强行拽着要把她拖回去。
无故被推了一把的玉青时捂着胳膊往前走了一小步,却又像是怕似的戛然止住。
她迟疑道:“大伯,大娘这样儿瞧着不像是一时糊涂,倒像是魔怔失了心智,你带她回去后,还是请个先生瞧瞧的好,也省得…”
她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垂首轻叹。
“也省得她总疑神疑鬼的,觉得我要对大宝不利。”
玉青时话音落地,围观的村民的脸上立马多了丝恍然之色。
秦家三婶儿警惕十足地往后退了半步,盯着毫无理智的秦大娘低声说:“我瞧着也像是撞了邪,否则好端端的怎么也不至于闹成这样。”
“这么说我也觉得像,你看她这神色,哪儿还有正常人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邪祟附了身。”
秦老太生怕秦大娘再失控伤着玉青时,忙不迭去把玉青时拉到自己身后躲着。
她安抚似的拍了拍玉青时冰凉的手,皱眉看向还想叫喊的秦大娘,凝重道:“她刚提了好几次河边,又说有人要把大宝溺死,若是遇上脏东西,只怕也是在河边遇上的。”
“水中多小鬼,都是些不怨的游魂,一旦被缠上可不是小事儿。”
鬼神之说深入人心。
围观的村民闻声赞同点头,你一言我一语地岔了方向,说起了何处的神婆本事大。
秦大正被听到的话吓得一愣一愣地没能回神。
秦大娘闻言却像是被抓着拔毛的活鸡一般,用尽蛮力挣扎挣脱秦大的束缚,在秦大试图伸手来拦她的时候,下意识地张嘴咬住他的手。
秦大吃痛松手,秦大娘趁机跑脱,冲着众人怒吼:“你们才是撞了邪!”
“我说的都是真的,玉青时真的要溺死我儿子,她把我儿子摁到水里,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你们为什么都不相信我?!”
她形容脏乱,形迹疯魔,哪怕是喊得再大声,出口之话也无人取信。
似是察觉到了众人的怀疑,早已失去冷静的秦大娘转身就要去抓玉青时。
“玉青时你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见她扑过来,玉青时慌乱闪躲。
薛强赶紧把元宝放下来,跑过去摁住秦大娘的胳膊就说:“都还愣着干什么?”
“快过来帮忙把人摁住啊!”
“不然你们还想看她发疯伤人吗?”
周围愣住的村民闻声回神,七手八脚地扑上去,帮忙把不住挣扎的秦大娘摁住。
怕她再挣脱开,秦家三婶儿把拴在扁担上的绳子解下来递给薛强,心有余悸地说:“她实在是疯得厉害,还是捆起来稳当些。”
“秦大,我们帮你把她捆了送回家去,你赶紧去请神婆。”
秦大的手被咬得血肉模糊,再一看直接没了人样儿的秦大娘,不由得也信了中邪的说法。
他惊慌失措地看了被众人摁倒的秦大娘一眼,头都不敢回,慌不择路地拔腿就跑。
秦大娘赤红着双目嗷嗷嗷喊叫,嘴里话不等成声就被人用不知从哪儿抓来的帕子堵住了嘴。
薛强用手把帕子塞得更紧了些确定不会被吐出来,擦了擦头上的汗解释说:“我之前在县城里见到有人失了心智时发疯把自己的舌头咬断,直接丢了性命,把嘴堵上免得伤着舌头。”
村民听了吓得直吸气,落在被捆了手脚堵了嘴的秦大娘身上的目光越发微妙。
村长深深地看了被捆着在地上还在不住挣扎的秦大娘,头疼道:“找几个力气大的把她送回家去。”
“还有,她这样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发了狂性,万一再跑出来伤了人还得惹乱子,找个单独的屋子把人关着,等什么时候正常了,什么时候再放出来!”
村长一言定局,热心的村民簇拥着把被五花大绑的秦大娘扛了回去。
秦老太望着人群远去,后怕不已地看着玉青时,心疼道:“刚刚吓着了吧?”
“脖子疼得厉害不?”
玉青时勉强的笑笑,摇头说:“不疼。”
“我没事儿。”
她说是没事儿,可脖子上越发青紫的掐痕看着实在吓人。
秦老太眉心紧锁,望着玉青时叹气说不出话。
薛强见了,拍了拍手上的尘,宽慰道:“老太太不必担心,我那儿有消肿化瘀的药,一会儿我就给迟迟送来,抹上两日定能大好,保准一丝儿伤也留不下。”
他说完又看向玉青时,柔声道:“迟迟你别怕,不会有事儿的。”
玉青时不太自在地顿了顿,低着头应了声好。
薛强没注意到玉青时的尴尬,还在绞尽脑汁地想话题。
可不等他开口,不远处突然就响起了一道女声:“强子!”
薛大娘天不亮就下了地,在地里听说玉青时家又生了事端,正唏嘘时,就听人说薛强回来了,正好也在。
她生怕薛强染上是非,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拉着薛强上下打量了一圈见他无事,这才松了口气说:“你都到家门口了不赶紧回家,在这儿杵着作甚?”
她说完拽着薛强往后站了些,面带歉意地看着秦老太,笑道:“老太太,我家强子难得回家一次,我和他爹都惦记得紧,就不让他在这儿给你添乱了。”
薛强张了张嘴想说不是这么回事儿。
可薛大娘却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她戳了下薛强的胳膊,横了他一眼警告道:“还不赶紧跟我回家?”
薛强有心想留下再多说几句,可对上薛大娘的强势又无法辩驳。
他不太好意思地看了玉青时一眼,轻声道:“迟迟,那你进屋早些歇着,我一会儿就给你送药来。”
“不用了。”
玉青时笑了笑,淡声说:“不是什么打紧的伤,不必如此费事儿。”
“今日之事多谢,你跟薛大娘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