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说你恼我芸姨过世时没能赶回来?”
“我要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就跟我直说,你别这样,我…”
“强子!”
薛强急切的话声被急匆匆追来的薛大娘打断。
她跑上前不由分说的把薛强往身后一拦,横了薛强一眼不让他再说话,满是不满地看着玉青时,张嘴就说:“迟丫头,强子难得回家一趟,家里地头等着干的活儿也不少。”
“虽说你家艰难,可我家的事儿也不少,没谁家真的是容易的。”
“家里的活儿已经让我们自顾不暇,你家里的事儿,强子只怕是帮不上忙的。”
她这话说得不客气,字里行间甚至还掺杂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怒火。
薛强闻声着急地喊了一声:“娘!”
“我都说了无人叫我来帮忙,我是自愿想来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了?”
薛大娘伸手把想上前的薛强拦在身后,满脸不高兴地说:“没人叫你,你是傻了吗非得上赶着来帮人干活儿?”
“你就算是有力气,也不能被人这么平白使唤的道理!”
“可是…”
“薛婶儿。”
玉青时出声打断薛家母子的争执,轻笑道:“我想你是误会了。”
“我家里的活儿自己可以搞定,也没找人来帮忙。”
“薛强只是路过看到元宝在此,停下来跟元宝说几句话罢了。”
薛大娘显然是不相信她的话,抿紧了唇还想发难。
宣于渊见状无声冷笑,不动声色地捏了元宝弹性十足的小屁股一下。
元宝无端被捏大怒出声。
不等反击就被宣于渊把着脑袋转向了地埂边上。他看到脸黑成了锅底的薛大娘,条件反射似的往后缩了缩脖子,不确定道:“薛强哥哥,你要走了吗?”
宣于渊大手拍在他的屁股上,笑嘻嘻道:“你薛强哥哥的娘来叫他回家吃饭。”
“元宝乖,快跟薛强哥哥说再见。”
元宝不懂大人间的微妙,小脑袋瓜还懵着。
可他见玉青时也在点头,下意识的就说:“薛强哥哥再见。”
宣于渊满意点头,又说:“跟薛强哥哥说,以后万事专注于自身,千万不要一厢情愿给别人帮倒忙。”
元宝听出这话不是什么好的意思,瞪圆了眼睛望着宣于渊不肯开口。
宣于渊被他瞪得啧了一声,勾唇莞尔,轻飘飘地说:“大娘快带着你儿子回家吧。”
“这地里的活儿再不济还有我和元宝呢,用不着旁人相帮。”
他说这话时显然是没把自己当外人。
而玉青时顿了顿却也没反驳。
薛强见此面色再白了一刹。
薛大娘却是满眼不屑重重地哼了一声。
她不管不顾地拽着薛强就要走,人都走远了,鄙夷的声音却仍顺着风传了过来。
“谁家正经小姑娘长那么一副狐媚相?”
“长得不安于室就罢了,偏生还是个四处逢迎惯会讨男人欢心的,强子你听我说,这样不安分的狐媚子就算是瞎了眼,那也是不能娶回家的!”
“否则进了家门就是一家的祸患!”
薛大娘字字言言都是对玉青时的鄙夷不屑。
像是生怕玉青时听不到似的,人走的脚步不慢,传过来的声音却一声更比一声大些。
玉青时闻言暗暗攥紧了手里的锄头不言声。
宣于渊把还在怀里扑腾的元宝扔到泥里,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扯着嗓子就说:“说别人不安于室,怎么不找个水泡看看自己的德行?”
“癞蛤蟆妄想别人家的天鹅肉,还敢嫌天鹅身娇肉白,奚落别人前怎么不先数数自己身上有几个三两重的肉疙瘩?”
“黑得跟炭似的还想攀折开得正好的花儿,真以为自己跟牛屎长得差不多就是牛粪了?”
宣于渊突然开腔是谁也没想到的。
这话一出,不光是薛强母子恍遭雷劈似的杵在了原地。
就连玉青时都是一脸来不及掩饰的难以置信。
这人怎么突然就怒了?
宣于渊也没搞清楚自己为何如此来气,可一想到薛大娘对玉青时的轻视,他就控制不住地冷笑。
薛大娘素来泼辣,论口角交锋在村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听到宣于渊辱及自己的宝贝儿子,她当即大怒回头,指着宣于渊跳脚咒骂:“臭小子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被玉青时用美色骗了的糊涂胚子,名不正言不顺的在这儿白瞎瞎的帮她干活儿,你以为你占了多大的便宜?”
“你以为玉青时能看得上你这么个瘸子?”
“等活儿干完了,她用不上你了,你就是个被她随时丢弃的废物!”
“哎呦呵。”
宣于渊双手环胸要笑不笑的看着怒不可遏的薛大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地扬起了下巴,傲然道:“那又如何?”
“小爷心甘情愿地帮她干活儿,自发自愿地愿受她驱使。”
“她若是用得上我,只要招手我就来,用不上我,我就知趣些闪开省得污了她的眼,扰得她心情不好。”
“我就愿意捧着她,撵着她,奉承着她,怎么了?”
“你儿子倒是想追着捧,可人家给他这个机会了吗?”
薛大娘大约从未有人见过能把不要脸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之人,听清宣于渊的话瞬间呆滞。
她双手发抖地指着宣于渊,狠声道:“你现在被她哄着,你自是满心欢喜。”
“可等被她一脚踹开的时候,我看你还能不能有今日这般的硬气!”
宣于渊意味不明地呦了一声,无视薛大娘要吐血的神情,轻飘飘道:“千金难买爷乐意。”
“就算是来日被她一脚踹了,我也满心欢喜。”
“怎么着,大娘有意见?”
第76章
宣于渊把话说到如此笃决的程度。
任谁来了,也不可能说自己的意见在何处。
薛大娘满腔不忿还想折回来跟他对仗,可却被实在听不下去的薛强拽着走远。
听着薛家母子的争执声逐渐传远,在泥里趴了半晌的元宝终于挣扎着扑腾站了起来。
他脸上再无之前的愤懑,满眼惊叹地对着宣于渊竖起了大拇指。
“厉害啊…”
薛大娘性子蛮横,嘴上也不饶人。
跟谁起了争执往往都是赢的那方。
饶是元宝年纪小也知道,薛强哥哥是个好性子。
薛大娘却是个不能惹的。
可她今日被宣于渊好一番挤兑,还没找着反击的机会。
这样的事儿,在村里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宣于渊压下傲色呵了一声,揉了揉鼻子冷笑道:“就这样的也想跟我斗,小样儿。”
玉青时身为争议的中心,从头至尾却没找到任何插嘴的机会。
直到这会儿她才头疼道:“于渊。”
“你不该胡说的。”
他刚刚说的话或许只是为帮玉青时逞一时之气。
可今日这话传出去,言经多人嘴,其意自带变。
来日再从旁人口中听闻,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她和宣于渊本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无。
可万一村里的风言风语一起,那可就真的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了。
宣于渊自知自己是冲动了些,可听到玉青时这话还是来气。
他黑着脸说:“难不成那就眼睁睁看着她讽刺你不自量力,妄图勾引她那个黑炭似的儿子?”
玉青时勾没勾引,其实众人心里都有数。
可耐不过人家起意要胡说。
玉青时抿了抿唇难得语塞。
薛强待她和元宝自来不错。
前后也帮了不少忙,故而薛大娘说话虽是不中听,可看在薛强的面子上,她也不得不多让几分。
她的沉默落入宣于渊眼里,宣于渊见了顿时就觉没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