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驶重型装甲车的秃鹫驾驶员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他似乎已经看到将这座顽强据点碾碎的场景。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只见那个站在破碎医疗室门口、赤足银发的女人，缓缓抬起了手，对准了他。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爆射。

　　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扭曲的诡异波动。

　　嗡——！！！

　　以那辆装甲车为中心，方圆数十米内的空间，仿佛被投入了无形的、超高粘稠度的凝胶之中，泼洒的子弹瞬间凝固在半空，如同被钉死的苍蝇。咆哮的引擎发出的声波被拉长、扭曲，变成低沉怪异的嗡鸣。装甲车本身那狂暴的冲势，如同撞上了宇宙中最坚韧的墙壁，猛地一滞。厚重的装甲车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开始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变形！

　　车内的秃鹫驾驶员惊恐地发现，所有的操控瞬间失灵。

　　仪表盘疯狂乱跳然后黑屏！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浇筑在了水泥里，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透过布满裂痕的防弹玻璃，他看到那个银发女人冰冷的银灰色眼眸，那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种如同看待即将被拆解的玩具般的漠然！

　　“呃…啊…”驾驶员发出绝望的嘶吼，徒劳地拍打着失控的操作台。

　　外面，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无论是疯狂进攻的秃鹫，还是拼死防御的陈阳和哨兵，都感到一股寒意从灵魂深处升起！

　　这…是什么力量？！

　　程陌的手指微微收拢。

　　咔！咔嚓嚓——！！！

　　那辆庞大的重型装甲车，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挤压的易拉罐，从中间开始以一种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猛地向内塌陷、扭曲、压缩！厚重的复合装甲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折叠！炮塔被硬生生摁进了车身！轮胎和履带被挤压得爆裂、破碎！

　　没有爆炸，只有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扭曲碎裂声！

　　短短两三秒内，一辆数十吨重的钢铁巨兽，竟然被硬生生地压缩成了一个直径不足三米的、冒着青烟和电火花的、不规则金属球体！里面的乘员下场可想而知！

　　压缩到极致的金属球体沉重地砸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巨响，深深地嵌入地面！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战场！

　　无论是进攻方还是防御方，都被这神魔般的手段震慑得忘记了动作，所有的枪声、爆炸声、引擎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程陌缓缓放下手，银灰色的眼眸甚至没有多看那团废铁一眼，仿佛只是随手清理了一件垃圾。她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地下冰库的方向，那股冰冷的饥渴重新占据主导。她抬脚，继续向扶梯走去。

　　“怪…怪物啊！！！”不知道是哪个秃鹫士兵率先发出了崩溃的尖叫！

　　恐惧如同瘟疫般在秃鹫车队中疯狂蔓延。这根本不是人类能对抗的力量，什么赏金，什么命令，在绝对的死亡面前都成了笑话。

　　“撤退！全军撤退！”通讯频道里传来秃鹫指挥官惊恐到变形的嘶吼！

　　残存的秃鹫车辆如同见了鬼一般，疯狂倒车、转向，互相碰撞也毫不在意，只想以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狱，逃离那个银发的恶魔。

　　兵败如山倒！

　　陈阳趴在“方舟-II”的驾驶舱里，看着仓皇逃窜的敌人，又看了看那个走向地下的程陌，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沉强忍着剧痛，挣扎着站起。他看着程陌的背影，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无边的沉重。程陌的力量越强，失控的后果就越可怕！必须阻止她！

　　然而，就在秃鹫车队即将逃离视野，程陌即将踏入地下竖井的刹那！

　　那些被哨兵布置在战场外围、附着在废墟上的幽蓝能量探测点——那些哨兵的分体——其中几个正好靠近那辆被压缩成金属球的残骸。

　　只见那团依旧散发着高温和微弱电火花的金属球表面，那些被程陌秩序之力强行扭曲、压缩、甚至部分晶化的金属结构，突然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极其诡异地…蠕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丝微弱的、却与程陌秩序之力同源但更加混乱、更加贪婪的…银灰色光芒，从金属球的缝隙中渗透出来！

　　这光芒仿佛带有腐蚀性，它所触及的金属残骸，立刻开始软化、分解，化作更多细微的、闪烁着混乱银光的能量晶尘！

　　这些晶尘如同饥饿的蝗虫，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金属碎屑和逸散的能量，然后…开始自行组合、生长！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注视下，短短十几秒内，那团金属球残骸上，竟然…生长出了数十个大小不一、形态扭曲、如同金属与水晶混合而成的…怪异“晶簇”！

　　这些晶簇如同有生命的珊瑚，不断蠕动、增殖，散发出与程陌相似却更加狂乱、更加贪婪的能量波动！它们甚至…开始发出一种极其细微、却直刺灵魂的…嗡嗡低语声！

　　它们…活了过来！被程陌的秩序之力“污染”并赋予了诡异的生命？！

　　这些新生的、扭曲的晶簇，它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离它们最近的能源——哨兵的那些幽蓝能量探测点，以及更远处，散发着诱人秩序波动的程陌，以及…她刚刚走下的那个，通往蕴含着更庞大“食物”的地下冰库的入口。

　　一种冰冷的、源自造物本质的贪婪，在这些晶簇之间弥漫开来。

　　内部的心腹之患未除，外部的强敌刚退，一种更加诡异、更加不可控的、由程陌力量亲手催生出的怪物，却在这片焦灼的废土上，悄然诞生了。

　　废土的生存法则，再次露出了它更加荒诞和狰狞的獠牙。

　　那从“巨犀”残骸上生长出的、扭曲蠕动的银灰色晶簇，如同被强行催生的畸形毒瘤，散发着与程陌同源却更加狂乱贪婪的能量波动。它们发出的细微嗡嗡低语，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冰冷的吞噬渴望，让所有听到的人从心底泛起恶心与恐惧。

　　“警报！检测到高活性…未知能量生物反应！性质分析：秩序之力污染衍生物…具有极强的…能量及物质吞噬特性…及…无序增殖能力！威胁等级：极高！”哨兵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尖锐，甚至带着一丝…系统过载的杂音！

　　它的幽蓝能量探测点，距离那些晶簇最近的两个，瞬间被几根急速增殖的晶刺穿透。

　　能量体的光芒如同被吸食般迅速黯淡、熄灭，化为精纯的能量被晶簇吞噬吸收，吸收了能量的晶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分叉，长出更多扭曲的晶刺。

　　它们不仅仅吞噬能量。它们还在疯狂地吞噬周围的金属残骸、碎石、甚至…泥土。所过之处，一切物质都被分解、同化，转化为更多蠕动的、闪烁着不祥银光的晶簇，如同不断扩散的冰冷瘟疫。

　　更可怕的是，这些新生的晶簇，它们那混乱的“意识”同时锁定了三个目标：最近的哨兵能量体、散发着庞大秩序波动的程陌，以及地下冰库内那三团被禁锢的、对它们而言如同绝世美味般的噬光体原型能量！

　　“阻止它们！不能让它们靠近地下入口！也不能让它们碰到程陌！”顾沉强忍着肋骨断裂的剧痛，嘶声怒吼！他挣扎着抓起地上的一把突击步枪，对着最近的一簇晶扣动了扳机。

　　哒哒哒！

　　子弹打在晶簇上，溅起几点微弱的火花，却被坚硬的晶体弹开，只在表面留下浅浅的白痕，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反而射击产生的震动和能量波动，更加刺激了晶簇的活性，让它们增殖的速度更快了。

　　“物理攻击效果极差！需要能量武器！或者…极寒！”陈阳在“方舟-II”内吼道，操控着双联装机炮试图瞄准，但晶簇与废墟混杂，且距离程陌和地下入口太近，他不敢轻易开火。

　　“哨兵！用能量攻击！尝试冰冻它们！”顾沉一边后退，一边继续徒劳地射击，试图吸引晶簇的注意力。

　　嗤！嗤！

　　哨兵的能量体射出几道凝练的幽蓝光束，精准地命中几簇晶簇！

　　然而，令人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幽蓝光束在接触到晶簇表面的瞬间，竟然如同泥牛入海，被晶簇贪婪地吸收了进去。非但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让那几簇晶簇如同打了兴奋剂般，猛地膨胀了一圈，增殖出更多晶刺。

　　能量攻击无效！反而是在给它们喂食！

　　“不行！它们能吸收几乎所有形式的能量！”哨兵的声音带着无力感。

　　就这么短短十几秒的耽搁，晶簇的扩散范围已经扩大了数倍！如同银灰色的苔藓，疯狂地蔓延覆盖着废墟！它们吞噬路径上的一切，包括那几具秃鹫士兵的尸体，瞬间将其化为乌有，更多的哨兵能量点被吞噬熄灭。

　　更让人心惊的是，几簇最大的晶簇，已经如同拥有意识般，调整了“生长”方向，蠕动着、攀爬着，朝着地下冰库的入口和依旧茫然走向那里的程陌包围过去！

第135章 新发现

　　程陌似乎对这些同源的、但混乱不堪的“造物”感到一丝本能的厌恶。她周身的秩序力场微微波动，将几根试图靠近她的晶刺碾碎成晶尘。

　　但她的主要注意力依旧被地下深处的庞大能量源吸引，只是将这些晶簇视为恼人的“杂质”，并没有全力清除。她的脚步甚至没有停下，离竖井入口只有几步之遥。

　　一旦让她进入地下，一旦让这些晶簇也涌入冰库，后果不堪设想。秩序之种本能地吞噬融合噬光体原型能量，再加上这些疯狂增殖的晶簇搅局，天知道会诞生出怎样毁灭性的怪物，整个地区都可能被从地图上抹去。

　　“必须拦住她！拦住那些鬼东西！”顾沉眼睛赤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他猛地看向那几块连接在“方舟-II”和“游隼”上的晶能板！

　　“哨兵！把所有晶能板的输出功率开到最大！不是用来供能！是…引爆它们！用高度有序的晶能爆炸，制造一个短暂的、纯粹的秩序能量真空区！应该能暂时干扰甚至湮灭那些混乱的晶簇！也能…打断程陌的能量感应！”顾沉的声音因决绝而颤抖！引爆晶能板，意味着他们刚刚获得的能源希望破灭，甚至可能伤及自身！但这是唯一可能起效的办法！

　　“计算中…方案可行…但晶能板稳定性…未知爆炸威力及范围不可控…极大可能…对载具及人员造成严重损害…”哨兵快速分析。

　　“没时间了！执行！”顾沉咆哮！

　　“指令接收…晶能板…过载程序启动…”哨兵的能量体瞬间涌向那几块晶能板！

　　嗡——！！！

　　那几块巴掌大的晶能板上的银灰色结晶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内部稳定流转的能量变得狂暴、混乱！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陈阳！趴下！”顾沉对着通讯器狂吼，自己则猛地扑向一旁相对坚固的金属支架后方！

　　轰！轰！轰！轰！

　　接连四声并不算特别响亮、却异常沉闷的爆炸声响起！四团银灰色的、极度凝练的能量光球猛地爆发开来！

　　没有灼热的火焰和冲击波，只有一股极其短暂却无比强大的、纯粹的秩序能量脉冲，如同无形的环状涟漪，瞬间扫过整个维修车间。

　　奇效发生了！

　　那些疯狂增殖、蠕动爬行的晶簇，在被这银灰色脉冲扫过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强效净化力场。

　　它们表面狂乱的银光瞬间黯淡、熄灭，构成它们身体的混乱晶体结构仿佛失去了支撑，发出“咔嚓咔嚓”的细密声响，然后如同风化的沙雕般，哗啦啦地崩塌、瓦解，化为了无数失去活性的、普通的灰色晶尘，簌簌落下！

　　脉冲所过之处，所有新生的晶簇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间清理一空！就连远处那些正在逃窜的秃鹫车辆，其电子设备也瞬间失灵，车辆歪歪扭扭地撞在一起，熄火在原地。

　　而正处于脉冲核心范围的程陌，身体猛地一震！

　　周身的秩序力场剧烈波动，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她眼中那燃烧的冰冷饥渴火焰，仿佛被强行掐断电源般，骤然熄灭。银灰色的光芒迅速内敛消退，露出底下那双原本的、带着一丝茫然和痛苦的银灰色眼眸。她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身体一软，向前倒去，被眼疾手快的顾沉冲上前一把抱住。

　　晶能爆炸的脉冲，也狠狠冲击了“方舟-II”和“游隼”！两辆载具表面的微弱秩序光膜瞬间破碎，“方舟-II”的引擎发出一声哀鸣，冒出黑烟，彻底熄火；“游隼”车顶的狙击枪电容也闪过一阵电火花，显然受损不轻！陈阳在驾驶舱内被震得七荤八素。

　　代价巨大，但…暂时阻止了最坏的结局。

　　爆炸的余波渐渐平息。

　　维修车间内一片狼藉，弥漫着奇特的臭氧味和晶尘的气息。银灰色的脉冲过后，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那些恐怖的晶簇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灰烬。逃窜的秃鹫车队瘫痪在远处，暂时没了动静。

　　顾沉紧紧抱着怀中再次陷入昏迷的程陌。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眉心印记黯淡无光，仿佛刚才的爆发和脉冲干扰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量。但至少，那冰冷的饥渴消失了，变回了那个让他心痛却熟悉的女孩。

　　“程陌…程陌…”他低声呼唤，声音沙哑。

　　没有回应。

　　“哨兵！扫描她的情况！”

　　“目标程陌…生命体征…极度微弱…精神波动…再次陷入…深度沉寂…秩序能量水平大幅跌落…低于警戒阈值…暂时无失控风险…”哨兵的声音也显得有些虚弱，显然刚才的脉冲和能量点损失对它负担也很大，“但…身体机能…因过度透支及脉冲冲击…严重受损…急需…深度治疗…”

　　顾沉的心沉了下去。每一次力量的失控，都在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徐昊呢？！”他猛地想起还在“创生摇篮”里接受修复的徐昊！

　　两人跌跌撞撞地冲回医疗室，这里同样受到脉冲冲击，但损毁不如外面严重。

　　只见“创生摇篮”的控制面板大部分漆黑，只有少数指示灯还在顽强闪烁。维生液变得浑浊，徐昊浸泡在其中，脸色依旧惨白，但仪器上那微弱的心跳曲线…竟然还在！

　　“生命维持系统受损…但…基础功能仍在运行…修复进程…大幅减缓…状态维持…”哨兵报告道。

　　不幸中的万幸，徐昊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