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轩轻咳一声:“我那日看那些学生里有一个格外的贼眉鼠眼,就多瞅了两眼,听见有人唤他梁兄。”
徐槿瑜显然不信,嗤了一声道:“你就扯吧,你让我去查那姓梁的时连对方身量如何长什么模样都说不清,只说姓梁,现在却说他贼眉鼠眼”
齐景轩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道:“哎呀问这么多作甚,反正你就说查没查到吧。”
徐槿瑜见他不愿多说,只当有什么不便诉之于口的缘由,也就不再多问,回道:“那日闹事的学生里有两个姓梁的,我都查了查。”
“这两人都是清源书院的,一个叫梁冠,一个叫梁成继,两人都住在书院的学舍,没有在外租房。”
“其中这个叫梁冠的是个爱热闹的性子,进出都喜欢呼朋唤友,近半月来从未单独出过门,白日不是在书院读书就是与好友一同出门饮酒作乐,晚上则在学舍睡觉。”
“他住的学舍是四人间,所以晚上也有人可以给他作证。”
“至于那个叫梁成继的……他性子比较孤僻,平日不大与人来往,那些闹事的学生都说他平日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也是个硬气的,这次竟然也跟着去静坐示威了。”
“我让人打听了一下他的家世,听说他家境清贫,家中人口也很简单,只有一老母和一幼弟。”
“前段时间他收到家书,说是老母病重,急需一笔救命的银子。”
“为了这笔银子他近来没日没夜地抄书,身上但凡稍微拿得出手的东西都去当了,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凑出二两银。”
“这两人中若谁最有可能被人暗中收买,那应该就是这个梁成继了。”
他说到这叹了口气,道:“可如今对他的所有怀疑都只有你一句话而已,其他半点实证都无,实在是不便动手。”
这个梁成继是个读书人,且已有了秀才功名,平日里成绩也十分不错,颇受师长器重,只待过了乡试便是举人老爷了。
这种人若是没点真凭实据就要拿人,书院是肯定不会答应的。
若是偷偷把人抓了,书院也必定会报官。届时动静闹得太大,怕是不好收场。
齐景轩皱眉,摆弄玉佩的手指停了下来:“他若真被收买,那收买他的人定然是从他母亲入手,你试过跟他谈谈他母亲吗”
“试了,没用。”
徐槿瑜道。
“我试探着问了问他母亲的情况,表示如有需要可以资助一二,但他却直接拒绝了,说是与我非亲非故,不能要我的银子。这也是我觉得你说的梁姓书生就是他的原因之一。”
“他母亲辛辛苦苦将他养大还供他读书,如今他母亲身患重病,有人愿意伸出援手,他就算有所担忧,也不该拒绝得如此干脆。”
“除非……有人在此之前就提出出钱给他母亲治病,而且还以此威胁过他,若是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他家中母亲弟弟都不安全,所以他才三缄其口。”
“他近日来依旧四处筹措银子怕也只是做做样子,为了不引人怀疑罢了。”
“那就让人去趟他老家,”齐景轩道,“既是用他母亲收买威胁他,对方肯定会跟他母亲有所接触,还得时不时给他送来他母亲弟弟的消息才行,不然如何保证他一直不开口。”
“你派人去看看,若他母亲弟弟还在,就将他们接到京城来。若是不在,那一准儿是被人接走了。”
“带着这么一老一小不好藏身,接走他们的人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的。”
届时再寻着这些踪迹找下去,他就不信什么都查不出来。
徐槿瑜颔首,道:“已经让人去了,不过……你别抱太大期望。”
“那行商交代买通他的人戴着帷帽,我怀疑跟梁成继见面的人也是如此,兴许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若当真如我猜测这般,那他们现在定然不会再去管梁成继的母亲和弟弟。”
“反正即便梁成继交代了,也只能说出跟那行商一般无二的话,没有半点用处。既然如此,又何必再多此一举带走他的母亲弟弟来威胁他。”
“梁成继现在还什么都不敢说,不过是因为还没有家里的消息罢了。一旦发现家人没事,他的嘴应该很好撬开。”
“只是撬开后说出的消息有没有用……就不清楚了。”
齐景轩眉头紧锁,只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实在烦人。
他知道徐槿瑜已经尽其所能把事情做到最好了,若非这件事将成安侯府也牵扯了进去,以侯府向来不爱掺和朝政的做派,他怕是无法动用这么多人力物力来帮他。
他没有强求侯府一定要在短时间内给他个交代,只道: “等去他老家的人回来再说吧。”
说着转开话题,问道:“你知道赵十三和方狗他们在哪吗或者杨德郞许芝麻……”
齐景轩掰着手指头报了一串人名,把徐槿瑜吓得不轻。
“你……你要干吗”
两人相识多年,他自然知道这些分明都是齐景轩的仇家。
这个时候找他们做什么还是要找这么多。
齐景轩想到沈嫣对他说的那些话,斗志昂扬起来,抬头挺胸道:“爷现在很不痛快,自然是要去找找他们的不痛快!”
说罢大步向前走去,誓要将京城搅个天翻地覆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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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说书 他捂住沈嫣的耳朵将人提了出去
沈家, 苏氏握着沈嫣的手,看着一旁木匣里珠光宝气的各式物件,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出去一趟拿回这许多东西都是晋王送你的吗”
虽然两家已经口头定下婚约, 但毕竟是假成亲,收这么多礼物怕是不好。
沈嫣摇头, 道:“王爷带我出去玩, 这些都是游戏时得来的彩头。”
说着将今日逛街的趣事说了, 尤其是有关雅风苑的部分, 更是讲的十分细致,绘声绘色地给苏氏描述那里的亭台楼阁多么精巧, 里面的各式玩乐多么有趣。
苏氏听得咋舌:“早听闻这些勋贵世家的公子小姐们最会玩乐, 没想到竟能在一座宅子里弄个瓦舍出来。”
“女儿也没想到, 进去前还以为是谁家的屋舍呢。”
沈嫣笑道。
苏氏闻言嗔她一眼:“那你还敢随晋王一道进去就不怕他将你拐了去”
“不会的, ”沈嫣道, “我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他不会害我的, 而且……”
她说着斟酌了一下措辞,道:“我觉得外面的传言并不一定就是真的,晋王虽然性子确实顽劣了些, 说话有些……呃……不太好听, 但也没有传闻中那么不堪。”
比如中午吃饭的时候,他虽然很生气那些人散播有关于他如厕的流言, 但也只是将人赶走。
回来后看着老张家的院门觉得生气, 但也并没有去闹事,只是心里想着回头换一家借用净房。
而传闻中的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是京城头等恶霸纨绔,初来乍到的人听了只以为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蛮横王爷, 见了一定要躲着走才行。
沈嫣对齐景轩一开始就没抱什么期望,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现在看来事情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糕。
苏氏与齐景轩没打过什么交道,唯一一次面对面还是成安侯府春宴那日。
尽管周太医一直叫她宽心,不要多思多虑,可一想到女儿将来要和这样一个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她就不能不忧心,这几日因此连饭都不怎么吃得下。
此刻听沈嫣说晋王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差劲,她心里多少还是舒服了些。
哪怕是假成亲,她也希望女儿嫁的不是的蛮不讲理的混人,不然万一以后和离时对方耍赖不认怎么办
母女俩聊了一会,见沈嫣神情始终平静温和,提及外面的趣事时还隐隐带着笑意,并不似作假,苏氏这才又将话题转到那装得满满当当的木匣子上。
“你头回与那些勋贵子弟打交道就赢了这么多彩头,他们会不会恼了你”
她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但一看也知道那匣子里的东西都价值不菲,那些在雅风苑和他们一起玩乐的世家子弟能输得甘心吗会不会记仇
晋王身份尊贵,倒是不怕什么,可女儿将来与他合离后就不再是王妃,那些人到时候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娘多虑了,”沈嫣说道,“这些东西于咱们而言是难得一见的好物件儿,于那些世家子弟而言却也不过是些拿得出手的玩物罢了。即便是给出去有些心疼,也不会真的为了这些东西就找我的不痛快。”
“真若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他们怕是也不会轻易带在身上,便是带了也不会随便拿出来做彩头”
“至于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那些以寻常心待我的人,自不会随意找我麻烦。那些不喜欢我的,便是我没得这些彩头也一样会刁难我。”
“若是为了提防那些可能看我不顺眼的人就什么都不去做,那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苏氏仔细想想也是,微微颔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心里有数就好。”
沈嫣点头,从匣子里挑了些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也能用的东西留下来,又挑了些沈鸣山能用的,这才抱着匣子回自己屋了。
回屋后,她将木匣放到一旁,唯独取了那个千里眼在手中把玩。
今日她跟齐景轩说的不假,她确实曾见过这东西一次,也确实当时就想要买一个,但是……那分明是“梦”中的事。
而她在见到这个千里眼的那一刻,完全没想起那只是一个“梦”,直到齐景轩问她为何会喜欢这个,她才陡然惊觉,自己在现实中其实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可若没见过,她为何会印象如此深刻,仿佛……仿佛她真的经历过“梦”中的一切一般。
想到“梦”中自己一家的结局,沈嫣晃了晃脑袋,将这个想法抛开。
不管那个“梦”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今才是现实。
他们一家人现在都还好好的,并未走上“梦”中那条路,这才是现实。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沈嫣握紧了手中的千里眼,低声喃喃。
………………
“话说那周家十三爷已宿在拂香楼三日,昨儿个正在楼中抱着美人酣睡,梦中莺歌燕语佳人环绕好不惬意,却忽听得天空一声惊雷,吓得他嗷的一声光着屁股就从床上蹦了起来,跪地高呼:‘爹,我错了,我错了,我再也不去青楼了’。”
“一旁女妓也被那一声巨响惊醒,吓得花容失色惊声尖叫,叫过后却发现哪里是什么惊雷,分明是一年轻男子一脚踹开了房门,正傲然鹤立于门外。”
“那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宣七爷。”
“宣七爷踹开房门,却见周十三跪地叫爹,当即大笑一声,叉腰应道:‘知道错了还不给爹磕三个响头,磕了头爹就饶你这一回’。”
“周十三回神,见来的竟是自己的宿敌,自己方才还把这人叫做爹,那姓宣的竟还应了,他这叫一个气啊,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宣七爷就开始骂:‘姓宣的,你今日又抽的什么风,没事闲的到这里来找爷的晦气’。”
“宣七爷嘿了一声:‘爹要找儿子的晦气,还要挑地方吗你既叫我一声爹,那我想什么时候教训你就什么时候教训你,想在哪里教训你就在哪里教训你’。”
“说罢对自己带来的家丁一挥手,道:‘给我打!今日我就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子,让他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只知道章台走马眠花宿柳,就这丁点儿大的鸟蛋竟也好意思处处留情,不嫌丢人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