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扬抿唇,不说话了。
聂挥墨沉冷地看了沈冽最后一眼,收回目光道:“走吧。”
“嗯。”
叶正在上面看着他们离开,道:“少爷,他们走了。”
沈冽收回视线,转身进屋,道:“再休息三个时辰,而后出发。”
“就,三个时辰?”
“嗯。”
榆水原镇没有城池,所以无所谓城门几时开,可随时自由进出。
他们可以,聂挥墨等人也可以。
而沈冽,他不想让钱奉荣死在聂挥墨手里。
他断定,聂挥墨也是这么想的。
一回到客栈客房,聂挥墨便回身对凌扬道:“吩咐下去,收拾行囊,休息三个时辰后便动身进城。”
“三个时辰?”凌扬担心道,“将军,多日跋涉,这一沾枕头,可就很难起来了。若是只休息三个时辰,恐怕要更累。”
“所以才是三个时辰,而不是两个时辰。”
聂挥墨朝床铺走去:“待吩咐完了,你也去休息吧。”
凌扬轻叹,知道他下这道命令,定与沈冽有关。
三个时辰,恰好是寅时四刻。
沈冽才率人马出来,踏上官道,身后暗人便道,聂挥墨他们也出来了。
叶正翻了个白眼:“真是阴魂不散!”
沈冽没有马上驱马朝前,他一勒缰绳,龙鹰掉头,沈冽沉目看着聂挥墨领人过来。
近了后,聂挥墨说道:“沈将军真早。”
沈冽淡淡道:“聂将军也不晚。”
“沈将军这么早,是怕我先抢了钱奉荣的头颅?”
沈冽不否认:“是。”
“你与钱奉荣有仇?”
“是。”
“哦?何仇?因为阿梨?”
沈冽面淡无波:“聂将军不像是好奇心深重之人,怎么忽然话这么多。”
顿了下,聂挥墨道:“因为阿梨。”
前一句是问句,这一句是肯定句。
且这句肯定句,语气忽然变得郑重认真。
沈冽双眸微敛,眸光刹那冰寒,杀意盎然。叶正等暗卫们的容色皆变紧绷,个个浮现愠怒之态。
聂挥墨仍旧云淡风轻:“怎么,莫非沈将军是同好?”
许久,沈冽道:“阿梨惊才艳绝,文武绝伦,胸怀四海,气吞山河,她是这世间最美好的女子,谁说喜欢她,我都不会觉得意外。聂将军喜欢她,同样合情合理。”
聂挥墨道:“沈将军还未明说呢,你也喜欢她吧。”
沈冽目光坦荡:“喜欢,阿梨是我心头挚爱。”
聂挥墨冷笑:“我还以为沈将军是个内敛之人,未曾想,以你这样孤高冷傲的性情,竟半点不含蓄,脱口便是挚爱二字。”
沈冽道:“这是什么说不得的话么?”
聂挥墨道:“好,沈将军坦率,既然你我都喜欢阿梨,不如来番男人之间的比试?”
沈冽声音变沉:“可以,但这是你我之间的比试,与阿梨无关。”
聂挥墨道:“这是自然,阿梨也是我想放在心尖上去宠爱的女子,我不会拿她当战利品。你我之间,便看谁先砍下钱奉荣的头颅,如何?”
沈冽道:“好。”
“没有筹码,没有奖品,输赢所定的,只是你我之间的脸,谁输谁丢人。”
“好。”沈冽还是这样说道。
第1430章 晨光袭杀
两队人马都要进城,但两队人马都不想和对方一道,于是一左一右,各择一条大路,直奔榆水原镇。
曙光从大地东面爬起,白昼吞推暗夜,天上云堡千状万态,变作一朵朵染了霞光的棉花。
因事先已有人先进城告知沈冽和聂挥墨的入城时间,所以梁俊和翟金生早早起来接应,聂挥墨的手下亦同样。
哪怕是盛夏,清晨空气也裹着微寒,城外长草离离的村道上,梁俊和翟金生还有一干手下打着哈欠,不明白为什么非要踩着黎明进城呢。
“来了来了!”一名视力好的手下叫道。
遥遥望见尽头过来得人马,梁俊和翟金生赶忙迎去。
“将军!”
“少爷!”
沈冽一骑当先,顷刻至跟前,一袭鸦青色紫纹云杭湖束腰劲衫在清晨的潮气中英锐如剑,势不可挡。
他一勒缰绳,骏马止势,龙鹰昂首高鸣。
沈冽沉声问道:“钱奉荣何在?”
梁俊是个聪明人,见沈冽碰面便问,梁俊便不多废话,伸手指向城中:“昨日一整日,钱奉荣都在春桃阁,昨夜也睡在了那。”
“是青楼?”
梁俊点头:“嗯,是榆水原镇最出名的青楼。”
沈冽眉心合起,抬头朝前望去,正巧身后叶正等人赶到,沈冽没有回头,沉声令道:“速给子德一匹马,由他领路。”
叶正立即应声:“是!”
沈冽再看向翟金生:“青楼鱼龙混杂,你调度人手负责有人趁乱胡来。”
翟金生抱拳:“是,少爷!”
梁俊的骑射当年在京中一干同学友人中属绝对上乘,待坐骑被牵来,他迅速上马,同沈冽说道:“将军且随我来!”
春桃阁在城北,但有马在,一炷香时间不到他们便遥遥望见飘纱垂粉的香楼招牌。
巧得是,他们刚到,长街另一头出现了另外一支兵马。
梁俊才下马,望去惊道:“将军,有情况!”
沈冽一眼都未投去,对下马过来得暗卫们道:“破门。”
聂挥墨过来看到他们已下马,立即加快速度。
整一条长街才被沈冽等人的马蹄声惊扰,这边聂挥墨带队前来,声音更吵。
邻里街坊悄然张望,不敢推窗,唯恐又出现什么军情。
春桃阁楼下的大门被毫无预兆地破开,倒的倒,歪的歪,后院一夜未睡的值班厨娘和伙计最先赶来。
一道清瘦修长的身影自门外逆光迈入,灰亮蒙雾的天光下,他俊美的面庞冰冷凛冽,周身似裹着一层寒霜,透着冲天的嗜血杀意。
沈冽淡目在大堂扫了眼,寻到楼梯,大步过去。
暗卫们快速跟上,梁俊小跑追来:“将军,他在三楼!”
榆水原镇多年不太平,后院的厨娘和伙计们见此气势,不敢出声,眼睁睁看着他们上楼。
听闻动静下来的老鸨还在披外衫,见状也吓坏,目光落在沈冽脸上时,短暂的惊为天人后,忙挤出笑容迎来:“哎哟,贵客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叶正伸手拦她:“摔坏东西会赔,其他没你的事了,回去睡吧。”
厨娘和伙计们抬头望着楼梯,都在困惑担忧发生了何事,门外此时却又来了一队人。
聂挥墨容色紧绷,一下马便迅速看了眼摔坏的大门,再仰头看向楼外屋檐,大掌一把抓起马上佩刀,竟直接踩着门前矮石墩,凭借着惊人的臂力和腰力往上跃去。
凌扬见状,冲后边的人叫道:“会爬的爬,不会爬的,随我进大门!”
说完,他一跃而下,快速跑进去。
沈冽上楼后自背上抽出长剑,步伐越来越快,叶正等人跑去他前面,一脚踹开梁俊所指得香阁。
“啊!”屋里传出女人受惊的叫声。
香肩半裸的姑娘捏着薄毯往床榻内侧缩去,瑟瑟发抖。
床上除了她,并没有其他人。
窗扇此时被人破门而入,聂挥墨抓着大刀跳进来,和沈冽冷目相对。
梁俊进来,惊道:“钱奉荣呢?昨晚在这过夜的男人呢?”
床上的美人瑟瑟发抖,目光悄然朝离梁俊最近的衣柜瞥去。
便就在这时,一个高大如黑熊的身影骤然冲出,巨大的拳头直接砸向梁俊。
沈冽一步上前拉着梁俊的手后退。
梁俊本便有点外家功夫在身,仓促间快速稳住下盘,没有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扯导致崴脚摔倒。
但是钱奉荣的拳头可不给人喘息的功夫,很快又扑来。
沈冽将梁俊推给门口的暗人们,举剑朝钱奉荣冲去。
见到利器,钱奉荣最快时间收拳,迅速换了一种打法,自侧面切入,想以最近的距离让对方的长剑没有发挥空间。
沈冽最在手的兵器却就是剑与长枪,在钱奉荣欺身上来的瞬息,他对钱奉荣的目的一目了然,但他并未后退拉开和钱奉荣的距离,而是更压迫地逼上前去,长剑连攻,招招攻向死穴。
没有拿剑的躲着赤手空拳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