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晓慧的眼泪掉得越来越凶,扑进裴卉娆怀里:“呜呜呜……”
隔日一早,平原寺上,莲银带着飞鸽而来的字条快速朝山上跑去。
因为太匆忙,莲银绊了一跤,掌心都破皮了。
将字条送到颜青临手上后,莲银便低头不敢说话,更不敢去看颜青临的脸色。
虽然没看到字条,但是上面的红色加急字样,足见其上内容严重。
果不其然,颜青临一掌拍在书案上,爆吼叫道:“这是都要和我作对吗!怎么连裴卉娆也如此?!”
听到这个名字,莲银傻眼,抬头道:“夫人,裴、裴卉娆?”
要知道颜青临一直是吝啬夸人的,但是关于裴卉娆,颜青临夸过不止一回,称她聪慧能干,大气有手段,以一个小妾身份,牢牢抓住田梧那样的权臣之心,达十年之久,远胜那善妒爱打人的郭婉婉。
莲银也是怎么都想不到,这一个多月来,各种“惊喜”接连不断,但这次翻车得居然是裴卉娆。
颜青临将字条揉成一团,朝莲银扔去。
莲银接起来拆开,字条上文字精简,一目可看完,莲银傻眼,看向颜青临:“她竟还捅伤了郭婉婉!”
字条上并未提到孙自仪和田梧现在如何。
莲银慌张道:“夫人,此举会不会让孙将军和田大人生隙?”
颜青临脸色极差:“我怕得也是这个。”
“当下如何是好?夫人,您还要继续留在山上吗……您若再不回去,真的全乱套了!”
颜青临的手紧握成拳,眼睛里的红色血丝分外明显。
“不!”颜青临咬牙,“我不能回去,我不回去!”
“可是……”
“发生了这么多事,一桩桩,一件件,连那小贱人带着夏家军将闻郎的大军戏耍成那样,皇上都没有来找我!好,他好得很!!”
莲银跪下来:“夫人,和男人如此怄气,并没有用啊!夫人久居山上,反而离朝廷越来越远,夫人只有回去,继续为皇上谋权谋事,才能让皇上看到夫人的好!”
“不,我不!”颜青临摇头,“我不会回去,我岂能让满朝文武笑话我!让曹玉香那个贱人笑话我!”
“夫人不该这么想,男人是要……”
“你住口!”颜青临的手指忽然指去,“是你想回去吧?山上的清贫日子让你受不了了,闲不住了?好,你若要回去,你现在就回去,我差人将你送回去!”
莲银大惊:“夫人,不要!我并无此意!夫人不要赶我走!”
“那你就闭嘴!滚出去,不要扰我清幽!”
莲银抹着眼泪,只得起身告退。
待房门关上,颜青临愣愣地坐在屋里。
裴卉娆,裴卉娆,我一定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
永安的风风雨雨,夏家军暂时没有办法被刮到半点。
在九月初九这一天,终于“玩”够了的夏昭衣,带着夏家军离开了仄阳道,直奔北元。
而一直到九月十五,闻郎那边才终于确定这支神出鬼没,搅得他们夜不能寐的夏家军彻底离开了。
职方长史将全部伤亡名单统计上来,把闻郎和一干将帅气得吐血。
他们死了一百一十二人,伤三百六十多人。
对方,零伤零亡。
他们的伤亡,要么是在对方忽然突袭之下造成的,要么是他们加强防守后,被对方射杀掉的守卫。
而第一轮突袭结束,夏家军立即就跑,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闻郎的亲弟弟闻帅咬牙切齿:“近半个月的交手下来,我知道他们无耻,没想到无耻到这种地步!倒是敢和我们的大军正面一较高下!只敢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其实他们的伤亡并不算多,还没有和吕盾的一次小规模冲突死得人多。
可对方打完就跑,他们又追不上,这实在气人。
对方的零伤零亡,更是气人!
跑得时候都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吗?
否则怎么没个坠马的?
闻郎的表弟赵小卫忽然道:“将军,那皇上那儿,我们要怎么说?总不能真将……”
这个零伤零亡,给报上去吧。
闻郎眼神一抬,看向那边的职方长史。
职方长史的手都在发抖,但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将军,下官知道要怎么做。”
闻郎冷冷道:“比我们多就好,莫要太浮夸。”
闻帅立即道:“太少也不行,陛下会生气!他原本,可是要我们全部歼灭的……”
军师和其他几个副将都觉得不太好,因为此事太容易穿帮,而且,他们连具可以送去京城的尸体都没有。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闻郎忍无可忍,让所有人闭嘴,他看向职方长史:“你拿主意!到时候交给我!”
职方长史都要哭了,应声:“是!”
第1525章 嘿嘿!
夏昭衣带夏家军将整个大平朝搅得天翻地覆一事,在九月中旬传遍天下。
未被战乱彻底波及的那些州省里的街头巷尾,人人嘻嘻哈哈,谈及此事都竖起大拇指。
曹易钧也听闻了这些事,但他更关心得是,朝廷对木布伊凡的处置。
截止到现在,过去了大半个月,什么消息都没有。
晋宏康带着三十万大军在牟野那边,他肯定早已经得知木布伊凡的事了,但他目前还没有任何动静。
曹易钧明白这一关自己不好过,晋宏康一定会来找他责罚问话,但他不后悔。
“报!”手下踏上城墙,跑到曹易钧跟前跪下,“将军!三日前,有一队豪华车马去往华州!该马队……极其奢华!”
“华州?”曹易钧收回远眺的视线,转过身去,“有多奢华?是田大姚亲临了?”
“这奢华……”手下一时不知如何形容,想了半日,道,“就如,就如青楼里的那些幔帐!但又不像是青楼那股子庸脂俗粉之味。远望奢华漂亮,金碧辉煌,极其挥霍!而且,足有六匹马拉着那车厢!”
“六匹马?”曹易钧愣住,“便是公主出行都不是这等规模。”
不过,田大姚到底是干农活出身的,这事发生在他身上,好像也不奇怪。
一旁的右将这时乐道:“将军,该不会真是哪路公主瞧上了聂挥墨,来聘驸马的吧?聂挥墨长得不差,婚娶的岁数也早到了,据说连个妾都没有?”
“他没妾?”一个副将惊讶,“怎么可能,他也不小了吧。”
另一人道:“没妾又不是没女人!他到哪不是一堆女人往他跟前送,随便他挑的?”
曹易钧安静听着他们说这到那,他的目光看回到远处。
松州和华州离得非常近,近得他站在这座城墙上,就能望到华州的大地。
尽头那块地方,是当初他被阿梨算计,和李氏铁骑打了个你死我活的平原,最后李骁也加入了进来。
那场仗是攻袭营第一次和李氏铁骑正面交锋,打得非常惨烈,但是也很爽。
毕竟,攻袭营就是效仿李氏铁骑而锻打的一支重兵武军队,那场仗,让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李氏铁骑没有尝到半点甜头,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如今才过去多久,李氏铁骑已随着李乾覆灭而成了居无定所的流兵。
而他现在的敌人,是聂挥墨。
明明李氏铁骑那么强大,可曹易钧这段时间却总是隐隐觉得,聂挥墨要更加可怕。
这一支忽然来找聂挥墨的人马,又会是谁呢?
屈夫人慵懒靠着马车,昏昏欲睡。
长长的队伍停在当初钱显民设为“帝都”的聚星城外,虽然守城士兵被眼前这极奢豪华的马车风格所震撼,但该拦仍得拦,他需得进城通报。
多日赶路,让屈夫人浑身都累,在她的罗床后面,几个衣着贵气的丫鬟和姑子们轮流在摇扇子,一个丫鬟不停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怎么还没来呢。”她等得有些不耐烦,小声说道。
屈夫人闭着眼睛,不紧不慢道:“说不定啊,直接就不来了。”
“不会吧,”一个姑子道,“夫人,聂将军没那么小心眼吧。”
“不是小心眼的问题,是他说出口的话,他就一定会做到。”
“您跟他那么多年的交情,难道真的说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
“谁知道呢,”屈夫人摆摆手,“管他的。”
几个丫鬟和姑子彼此对望,怎么能“管他的”呢,万一人聂将军也“管她的”,那怎么办,白来吗?
知道屈夫人不差钱,沿路的买路钱虽说大把大把,但她不心疼,可一路颠簸,千里迢迢到此,也是吃苦受罪啊。
城内,正在检查粮草的聂挥墨听闻城门守卫的来报,一时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谁?”聂挥墨道,“谁来了?”
“那男人自报家门,说马车上坐着得是衡香的屈夫人。”
“什么样的马车?”
这城门守卫就有的话说了:“将军,小的这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马车!它是六匹马拉着的!车厢极宽极高,四周幔帐为鹅黄淡白色,帘帐四周镀金丝,风一吹,这帘帐飞舞,极其好看。还有,这帘帐看着透薄,但一层又一层,厚厚绵密,是瞧不到里头的。只是飘起来时,里边的香气透出来,好香,特别好闻!”
“行了,”聂挥墨道,“不必再说。”
聂挥墨身后跟着很多人,凌扬很轻地道:“将军,这样的马车,这天下只有两个人有,也只有这两个人敢在大街上坐这样的马车。”
一个赵宁,还有一个,还正就是屈溪翎。
便是行事浮夸,不拘一格的郑北世子赵琙,都不敢这么张扬跋扈。
聂挥墨道:“他们可有说,来找我何事?”
城门守卫皱眉:“那男人说,有件重要的东西,屈夫人要亲手交给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