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王爷,不是梦。”
尚台宇一把将手中信函揉作成一团,怒喝道:“传我命令,全军立即整备,全速进攻庆吉关!再传忽兰达尔,要他立即带人前去扎布仁,调度扎布仁的三万大军,我要拿下庆吉关,我要活吃他们汉人的肉!”
“是!”
尚台宇转身回去大营,年轻娇艳的美人被惊醒,愣愣坐在柔软的被褥上看着尚台宇:“王爷,发生了什么?”
“清泉镇被屠了,”尚台宇大步走来穿衣,“阿梨干的!”
美人伸手捂住唇瓣:“清泉镇?王爷,阿梨……可是夏家军的阿梨?”
“还能有谁!”尚台宇声量极大,斥完,尚台宇暴躁道,“很好,我原本来庆吉关便是因她那些嚣张狂妄的传言,来这庆吉关走一遭,吓一吓里边的汉人,灭灭她的威风。如今,她竟敢对我们的人下手,那么她杀我清泉镇一人,我便杀她汉人十个!我要让她后悔,更要让汉人恨她!”
没多久,天色彻底亮了。
夏家军一行到了八田特尔岭。
一条江水从高山上缓缓流下,漂浮着许多冰层。
夏昭衣下令全军在此扎营等人,大约五个时辰后,夏俊男的人马终于追了上来。
因对北元地段陌生,夏昭衣留下得诸多记号,夏俊男找得很辛苦。
哪怕夏昭衣留下兵马在半路等他们,好给他们带路,结果这留下来的几个士兵,自己也迷路。
终于碰头,众人啼笑皆非。
一旁的孙从里则苦哈哈的,愁眉不展。
越往南下,越发确定,常言王要攻打得就是庆吉关。
而想到清泉镇的屠戮事件可能已经传到常言王耳中,不由令孙从里更加担心常言王的报复。
“将军,我们要和夏家军分开了。”丁学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平静响起。
孙从里一惊,转头朝他看去:“分开?在此?”
“嗯,夏俊男将军过来了,他们应该要走了。将军,我们准备一下,也该出发了,庆吉关在等着我们的衣服和粮食。”
“别乱说,”孙从里忙道,“阿梨将军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我们的兵力远远不够!”
“有啊,”夏昭衣走来,笑道,“孙将军,我派一百个辅兵一路帮你们盯着这些北元人,您且放心,东西一个都不会丢的。”
孙从里大惊:“阿梨将军,就,一百个辅兵?!”
“嗯,我准备去打鹰星堡口,但我人手不够,就这三千多人,所以,我不能再多给你人马了。”
这话不仅让孙从里,旁边的钱大盒和另外几个在半路和他们碰面的振武营士兵皆目瞪口呆:“将军要去打鹰星堡口?!”
“北元那鹰星堡口,便是五万人都未必能打得下来!”
“对啊,阿梨将军,夏家军是轻骑兵,不是攻城兵,你们连投石机和行军楼都没有,你们……去打鹰星堡口?”
夏昭学听不下去了,在旁道:“将军,我们不是在外面,我们眼下,在北元。”
孙从里一顿,转头朝西南面望去。
风雪呼呼,漫天鹅毛飞絮,他的风帽被染得霜白霜白的。
“也是……”孙从里很轻地道,“不是从正面,从这里过去的话,可以直接绕开鹰星堡口的鹰星山脉,从侧面袭击。可,”孙从里看回夏昭衣,“阿梨将军,鹰星堡口重兵把守,附近还有几大兵区,就算是侧面袭击,你们才三千人,也不好打啊。”
夏昭衣笑道:“你都这么想,尚台宇肯定也是这么想。其实我原本没有要对鹰星堡口动手的想法,我没料到尚台宇会刚好在这几天南下,他现在应该离庆吉关很近了,恰好又收到清泉镇的消息,他盛怒之下,绝对会去对付庆吉关,所以,他必然会调动兵马。鹰星堡口离得近,附近的扎布仁兵营会最先被他调动。”
夏昭学道:“夏家军是一支优秀的轻骑兵,机动性强,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夏家军不会有半点损失,倒是鹰星堡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们没有半分能动性可言。”
钱大盒还是觉得担忧:“阿梨将军,尚台宇会不会也能想到这一点?你们就在北元,他不会不警惕吧,如若他特意留下大量兵马或者布置好陷阱,好来对付你们呢?”
夏昭衣的笑容在大雪中灿烂晶莹:“放心,陷阱我不怕。至于兵马,我得谢谢诸葛盼,还要谢谢宋致易的闻郎将军,在他们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尚台宇认为我的兵马,大概是两千人不到吧。”
“还有我们故意放掉得那些人!”夏俊男走来道,“我们押着那些北元人去行宫的路上,嘴巴可没闲下,我们一直在聊,那几个听得懂汉语的北元人,耳朵尖着呢!”
夏昭衣眉眼变得认真:“孙将军,你们一路只管南下,不用去管什么兵马战事,我保你们的这些物资可以安全无虞,一路送回庆吉关。”
夏昭学点头:“将军,听她的。”
第1559章 继续杀戮
半个时辰后,夏昭衣率领夏家军和孙从里分道扬镳。
孙从里很快发现,她留下的一百个兵,基本都是生病和受了点伤的。
孙从里伤脑筋,这是让人跟他回去养病呢原来。
钱大盒很乐:“阿梨将军真好玩!”
孙从里骂道:“你胳膊肘往外拐!”
又看向夏昭学:“你也是胳膊肘长歪了,平常不说话,一遇上夏家军,你跟着护上了!”
夏昭学面无表情,暗道什么胳膊肘往外拐,谁跟谁更“外”还不知道呢。
钱大盒偏着脑袋瞅夏昭学:“我也觉得,丁学怎么好像变鲜活了?”
夏昭学看了他一眼,转身朝坐骑走去。
钱大盒啧啧道:“算了,看来这保鲜期很短。”
夏昭衣带兵沿着八田特尔岭往西北而去,一路遇见平民牧民,夏家军没有再动手,也没再进任何一个村庄。
全军在风雪中急行,只在夜间稍作休息三个时辰,便又重新出发。
第二日傍晚,天色黑得很快,不到酉时,整个天地便如泼墨。
夏昭衣一袭紫衫,外披墨色云氅,一手牵着马,于鹰星山脉之上,无声注视着远处的扎布仁兵营。
这是尚台宇麾下最大的兵营,连营漫漫,延向天之角,但黑暗里,它们又是如此渺小。
很多人说夏家军有十五万,其实是不准确的。
当时父亲所率的十五万兵马是各路大军集结成一起的北征军,夏家军不过其中一路。
当年,翁迎将军的大定军反攻易书荣,而父亲的正面战场,便是北元皇帝尚台真理。
父亲是块硬石头,尚台真理不仅啃不动,还在其后半年节节后退。
若不是因为陶岚偷走得那些情报,还有和陶岚勾结的唐关守军们开关让北元兵进到龙长,父亲和兄长,还有六万北征军,就不会在荒泽谷遭遇伏击战死。
这只拥有三十年历史的扎布仁兵营,是尚台真理和尚台宇的父亲,北元先帝尚台平夏送给尚台宇的礼物。
在当年的那场战事中,扎布仁兵营便作为北元兵马的主力之一,和北征军杀得有来有回。
现在,扎布仁兵营就在脚下。
夏昭衣深深看了眼这片连营中的零星灯火,转身离去。
夏家军三千兵马在背风坡上整装待发,终于等到少女回来。
夏昭衣肃容道:“兵营中的大军已走,留守兵马不足一万,我们趁夜袭击,最快拿下它,而后一鼓作气,废了鹰星堡口。”
“是!”老将们应声。
夏昭衣翻身上马,率先扬鞭。
随着夏兴明仿鹰隼的一声尖锐哨声,全军出动。
尚台宇打了一辈子的仗,杀人如麻,无数次挥起屠刀,也无数次自后包抄,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但今夜,是他头一次被人抄了老家。
夏家军速度极快,风雪中以冲刺之态,直奔扎布仁兵营。
与汉人兵马习惯在兵营前安札一座又一座行军楼,并布防弓箭手不同,北元人并没有这个习惯。
更关键得是,扎布仁兵营全军上下根本不会有人料到,汉人兵马竟敢深入北元,绕过鹰星堡口,直接来冲他们的大营。
待扎布仁兵营的东北处守卫发现大地异动时,夏家军已经逼近至身前五百步。
“不好!他们是谁?”守卫惊呼,“出事了,他们是谁!!”
守卫们转身朝大营奔去,三支齐发的弩箭自身后射来,带着巨大的力道贯穿其中三人的胸膛。
“没看见我吗!”少女清脆的声音离得非常近,只有百步。
她又搭箭矢,拉至饱满,朝其他守卫射去。
大营门口的火光,让她可以瞄得极准。
待入大营,她利落收起弓箭,扬起长枪,率先杀了上去。
在她身后,紧跟着奔来的夏家军爆发出山呼海啸地怒吼,长枪大刀挥砍,热血喷薄,在雪地上浇灌出一片一片红色的热汤。
夏家军的老兵们很多人都哭了,在北元兵的求饶和惨叫声中边杀边哭。
甚至,夏兴明和夏俊男还能在那些匆匆从营帐里跑出来逃走的军官中,认出几张熟脸来。
夏兴明一把岁数了,张开嘴巴哭得嚎啕,快马冲去,大刀一挥,斩下一颗人头。
混战之中,火盆摔地,大火顺着帐篷连天烧起。
越烧越凶的火势,让好多没能及时跑出来得士兵活生生地烧死在了里面。
两个时辰后,夏家军掉头离开,对这片狼藉斑驳的战场没有半点留恋,直奔鹰星堡口。
鹰星堡口下的小镇遥遥能听到扎布仁兵营处所传来得动静,在巨大的风雪中,听起来若鬼哭狼嚎。
很多北元人不在意,在温暖的被窝里窝紧,继续睡觉。
直到那些哭嚎声在近处响起,无数人惊醒跑出来,但好像来不及了。
夏家军士兵已经杀红了眼,冲入人群,挥刀便砍,不顾男女老少,只要是北元人,一个不留。
夏昭衣半身浴血,坐在马背上,沉默地看着眼前的满目杀戮。
看到一个母亲为护着孩子,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下屠刀时,她闭上眼睛,将头朝一旁侧去。
“二小姐……”詹宁同样都是血,红着眼睛道,“您若不忍心看,您先回避。”
“无妨,”夏昭衣很轻地道,“一军统帅,岂能看不得这些。”
她重新睁眼,看回那个母亲,那个孩子也变成了一具尸体,躺在了她身边。
詹宁颤着声音喃喃道:“我们不能心慈手软,他们……一定得死,一定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