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副将道:“此处距离鹰星堡口还有至少六个时辰的路,鹰星堡口受创严重,应该不是他们的人。”
另一人道:“那会是谁?”
一阵猛烈的北风刮来,呼啸过耳,孟津辞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眸震惊地眺望向北方。
大风将他的头发吹得更乱,大袍也被吹起。
他缓缓道:“本将猜来猜去,竟漏掉一种猜测。庆吉关的兵马这么少,正有可能因为他们都出关了。”
一人道:“将军,您的意思是现在出现在西北方向的那些兵马,是庆吉关的兵?”
斥候道:“可是庆吉关的兵力,应该没这么多。”
孟津辞咬牙:“阿梨都能变出一支女兵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看向前边回来的两个士兵,果断下令:“去让蒙克回来,不追了!”
再看向几名斥候:“你们立即前去打探,查清那路兵马是否如我所说,真是汉军,再探仔细,他们有多少人!”
斥侯兵们应声:“是!”
一名副将道:“将军,如若不是汉人,那我们这么多路,岂不是白追了。”
孟津辞冷笑:“白追便白追,本将是输不起的人吗?”
他转身回去马上,道:“先回庆吉关!”
孟津辞忽然撤兵,大队掉头离开。
猎鹰营的速度却未减缓,仍全力朝西北而去。
没多久,西北方向极速奔来的千军万马终于出现在暗夜长空下。
夏昭学一马当先,望清薄光里的军队,他扬枪策马,迎上前去。
近了之后,他没有马上靠近,在幽暗中粗着嗓音大声叫道:“来者何人!”
女兵们齐声叫道:“猎鹰营!”
夏昭学扬起笑容,是妹妹一手督成的猎鹰营!
他立即驱马过去:“尔等立即掉头,不做停留,全力奔赴庆吉关!”
“是!”
为首的几名猎鹰营将军下令全军掉头,在她们掉头时,夏昭学回去找孙从里,领了一支两千兵马绕过掉头集合的猎鹰营,先她们前面朝庆吉关追去。
猎鹰营谋士赵灵秀派了一名骑术了得的女副将追上夏昭学,将庆吉关现状告之,还有刚才她们绕路引走一部分兵马之事。
夏昭学谢过,加快速度追去。
钱大盒跟在夏昭学身旁,叫道:“姓孟的可以啊!发现不对,立即就跑。要是没跑就好了,猎鹰营把他们引来,我们直接给他们干掉!”
夏昭学容色紧绷,胸腔里一股热血在激荡。
他跟孟津辞很多年没见了,但孟津辞的模样他一直记得,孟津辞的手段他也不会忘。
孟津辞绝对是一个值得被历史记住,并被评名的一军统帅。
他的军事嗅觉很灵敏,不管是出兵还是撤兵都非常迅速果断,哪怕带着数万大军,他都可以轻松游走草原,策应各方。
而且他有一颗大心脏,不会计较眼前得失,输了被嘲也不在意,一切着眼于整个大局。
心狠手辣,敢作敢为,随机应变,果断进退。
当年但凡换一个对手,夏昭学都还能再拖对方至少五天。
而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的妹妹选择直接举起手里最尖锐的利刃,一把插在了他的心脏上。
灭门。
夏昭学现在想想还觉得惊艳,小妹这绕后一刀,捅穿了整个北元权贵的底线。
“丁学,你说句话!”钱大盒不满叫道,“不能我一个人在这讲话,多尴尬啊。”
夏昭学侧头看他一眼,压根没留意钱大盒又说了什么。
夏昭学道:“追人呢,风大,闭嘴!”
“这些都是晏军,你给我点面子,我一个人说了好一会儿了,你随便说点什么!”
夏昭学络腮胡下的唇瓣咧开一个灿烂笑容:“惹谁都别惹暗杀高手,还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刺客,她年轻,体力也好,可以为所欲为!”
“啊?你在说什么?”
“你让我随便说的!”
说完,夏昭学扬鞭策马:“驾!”
拉开了距离。
“好家伙!”钱大盒看着他的背影,“难得瞧见他心情这般好!”
没多久,士兵追上来找到蒙克,说后边有追兵,暂时不知人数。
蒙克立即又派人将这消息送去更前面,告诉孟津辞。
孟津辞哈哈大笑:“倒让他们反过来追我们了。”
一名副将道:“将军,我们回头和他们痛快干一场吧!”
孟津辞拒绝得干脆:“不,旗鼓相当才能打,对面人数应该不止一万,我们先走!”
而且他不打算再去庆吉关,派了一队士兵去庆吉关召集大军,他先带身后的千名士兵离开。
奔跑了足足两个时辰,孟津辞在坐麻青河畔停下。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空亮堂。
派出去的士兵无一人回来。
孟津辞身旁手下都去抓紧时间休息,孟津辞却无困意。
他负手立在河畔高地,目光沉沉地望着庆吉关方向。
终于,一支百来多人的兵马出现在视野尽头。
几个手下高兴来报,不等他们说话,孟津辞大步跑向坐骑,上马朝那百来人迎去。
手下们慌忙也上马追上。
越近,孟津辞的心里越慌。
因为这些人的模样实在狼狈。
“战况如何!”孟津辞高声叫道。
第1593章 浴血
看到孟津辞跑来,回来的这支残兵加快速度。
他们纷纷下马,跪倒在孟津辞跟前。
“将军,我们本欲集合撤离,但被汉人兵马突袭了!”
“汉人兵力远在我们之上,至少四万人!”
“乌力特兰将军不敌,他怕我们将敌人引到将军这,所以率主力去西罗湖了。”
“乌力特兰将军派我们至此禀报将军,将军,快走吧,汉人兵马未必不会寻着我们的踪迹追来!”
……
孟津辞望着他们,不敢去想自己已经损失了多少兵马。
一个追上来的副将也听到了这些。
副将后怕地朝孟津辞看去:“将军,所以阿梨唱得不是空城计,庆吉关是真正有兵的。若非将军当机立断,恐怕现在我们已经全军……”
副将不敢再说。
回来的一个士兵道:“将军,走吧!”
孟津辞未动,半晌,他抬头看向天上太阳。
正是上午光线最好的时候,大雪停了,风也停了,暖日照着苍茫大地,皑皑雪色反光刺目,他的眼睛被刺得有些痛。
孟津辞眯起眼睛,一圈又一圈的光晕里,他好像看到了阿父的脸,阿姆的脸,阿兄们的脸,妻子和儿子的脸。
他这辈子没有怕过“输”这个字,但是,他不想输给阿梨。
孟津辞忽然红了眼眶,眼泪滚了下来。
“将军!”手下们围上去。
孟津辞张开嘴巴,对着天空大吼出声。
这是他自家灭后,第一次嚎啕。
庆吉关依然是空荡荡的。
人手全部去追北元兵马了。
只有三百来人留下,清理战垒内外的尸体。
夏昭衣也追出去了。
她带着五百个猎鹰营士兵,追着两千个北元士兵跑。
对方一直没有发现她的兵力不多,末尾被她们咬下了三百多人,又有二百人被断尾求生,最终,一千五百人跑了。
夏昭衣也没有再追。
她的体力高度消耗,即便让她追上了,她也没有办法和对方酣畅淋漓的厮杀。
回到庆吉关已是午时。
她强撑最后一点力气从马背上下来,孙碧春,祝小花,赵灵秀等几个女将已经回来了。
见到夏昭衣,女将们露出开心笑容,纷纷跑来,激动叫道:“将军!”
夏昭衣微笑:“首战告捷,大家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