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滚了一圈,强烈的求生欲望让他飞快爬起,往斜侧跑去。
但这边都是旷野,没有上坡路,没有下坡路,更没有小道。
卞元丰顾不得屈辱,一边跑一边喊:“不要杀我,我不是他们的人,我是被他们绑来的,你饶我一命!你看我,连刀都没有!我没有杀过人!!!”
沈冽当真没有马上杀他,龙鹰跑到了卞元丰前面。
卞元丰被吓得失神,踩中一块石头跌地。
他在草地上抬起头,需要用力仰首,才能看清马背上居高临下的年轻男子的眉眼。
这就是沈冽。
沈冽的岁数甚至比他还要小一两岁,年轻气盛,雄姿英发,一张面孔光洁如玉,俊美清寒。
他就这么无声地俯视着他,像是一只打量猎物的雪山飞鹰,冷漠疏淡,凌厉又平静。
那种深深被比下去的受挫感无限涌起,卞元丰攥紧地上的草皮,双眼浮起血丝。
沈冽先打破沉默:“你的口音寻常,但你的咬字,像是重宜那边的。”
卞元丰一下瞪大眼睛。
“你是谁?”沈冽道。
卞元丰哪里敢回答。
“卞元丰?”沈冽又道。
卞元丰瞳孔紧缩,惊恐地看着沈冽,呼吸都似停滞。
“看来是了。”沈冽淡淡道。
沈冽轻扯缰绳,龙鹰缓步走去。
极慢极慢。
马蹄的每一下,都踩在卞元丰绷到极致的心弦上,在他的耳朵里放大,宛若生命倒计时。
他想起身逃跑,但是四肢不听使唤,浑身僵硬。
他知道,沈冽是故意的。
缓缓走近后,沈冽睥睨着他:“你运气不错,当初在衡香有一段时日了,但始终没和阿梨碰过面,否则,你活不到现在。”
卞元丰深知此刻求饶也没用,他颤抖道:“沈冽,你命好。”
“比起被你们龙虎帮残忍杀害的那些百姓们,你觉得你的命如何?”
“他们死都死了!不要跟我提他们!”卞元丰伸手指着沈冽,“我也会死,但是,你也会!”
“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
说着,沈冽的银枪朝卞元丰的胳膊掷去。
卞元丰被钉死在草地上,发出惨叫。
沈冽骑马过去拔起长枪,龙鹰绕着卞元丰打了半圈。
“你要杀就杀!”卞元丰大嚷。
话音落下,沈冽的长枪扎入他的大腿。
“啊!!!”卞元丰痛不欲生。
沈冽又拔起,冷漠地看着卞元丰血流如注。
第三枪,扎在他另外一条小腿上。
卞元丰嚎啕:“沈冽!!我和你无冤无仇,就算我杀了那些人,可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沈冽拔出银枪,龙鹰继续围绕着卞元丰打转。
“不,我们有血海深仇,阿梨是我的心上人,赵宁是我的朋友。”
“阿梨……那个贱人,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若世上有鬼,你早该死了。”
“你真不是人,”卞元丰痛得抽搐,恶狠狠地瞪着沈冽,“你不是东西!”
“你本该被凌迟,但此时带着你,是一种累赘。”
说完,沈冽朝他的小腹扎下。
脏腑破裂,卞元丰口中吐出鲜血:“……沈冽,你会死得很惨!”
“是吗,”沈冽拔出长枪,垂眸看着他,“有你此时惨吗?”
“你这该死的畜生,给我一个痛快,给我一个痛快吧!”
沈冽却将银枪收回:“若是其他人当着我的面,嘴巴这样一次次不干不净,我会一枪穿喉。但你不同,你且慢慢躺着,享受濒死之哀。”
卞元丰吃力地翻过身子,用尽所有力气冲着沈冽驰马远去的背影怒吼:“沈冽!!!”
将其余人都杀光后,沈冽最后才去找东方十。
东方十旁边有两个高手相护,但根本不敌沈冽,被沈冽轻易拿下。
沈冽骑着龙鹰慢行,看着最后一个存活者。
东方十吐血再厉害,仍雅持着端坐在马上的姿态。
他生得妖娆,偏女相,不过岁数上去了,骨骼长开,所以仍能很明显看出,是一个男人。
沈冽道:“谁给你下的毒?”
东方十一抹唇下的血,冷冷道:“翀门恒!”
“你们不是一伙的么。”
东方十冷笑:“不然,我能着了他的道?”
“他为何对你下毒?”
“他想要引我去熙州极星山的月唐观。”
沈冽微蹙眉:“目的是?”
“替他卖命,他缺人手,而我手下众多。”
沈冽点了下头,又问:“唐相思人在何处?”
东方十剧烈咳嗽,又吐了一口浓血,看着沈冽:“我不会说的,你杀我吧,我现在容易杀,我不还手。”
沈冽道:“你们今日死在这,我会派人引导,将你们的死全都算在翀门恒身上,翀门恒既要去熙州,如果唐相思愿替你报仇,那么他也会去。”
东方十唇角露出一丝讥讽。
沈冽看在眼里:“看来,他不会替你报仇?”
“要杀便杀,你何必废话!”
沈冽道:“没了手下,你如此吐血下去,能撑得了几时,要么,你自己解决,我不想给你痛快。”
东方十果然又呕出一口血,脏腑抽痛如绞汁。
“好!”东方十点头,“你说的,那你就派人引导,全都算在翀门恒身上!别让这个老匹夫好过!”
说完,东方十拔出匕首,朝自己的脖子用力划下。
鲜血哗啦啦流淌,而后他啪的一下,摔下了马。
沈冽从马上下来,在他尸体上搜寻。
什么都没有找到。
沈冽回头,看向茫茫旷野。
想必是在逃命的时候,随手丢弃,或者毁坏了。
他长途跋涉,不可能什么都不带。
另外两个手下的尸体,沈冽也寻去,翻到一封信。
是唐相思写的,信上倒没什么大内容,只提到一件事,称如果找到了绛眉,务必抢夺她的孩子,那是乔家的血脉。
第1632章 绛眉死了
连年打仗,沈冽养成了一个好习惯,那就是清扫战场。
除了卞元丰已经跑走的马外,其他马,沈冽全都带了回来。
夏昭衣和沈冽的手下们陆陆续续赶来,也在尸体上搜寻,现场留下的马匹也被她们缴获。
两个士兵一起处理夏昭衣的伤势,她们动作娴熟,夏昭衣把自己的伤口完全交给她们,转头和其他人问话。
伤口流了很多血,周围已沾了大量尘泥,清理时药水倒上去,伤口滋滋冒出白色的泡泡,看着都疼。
夏昭衣会因痛蹙眉,但不会出声影响她们。
严紫燕倒吸一口气,终于出声:“将军,您不疼吗?”
夏昭衣笑道:“孙碧春和祝小花从来没喊过疼,我身为整个猎鹰营主帅,再痛都得逞强。”
周围一圈人哈哈笑了。
一人道:“将军还能谈笑风生,哪有逞强的样子!”
“这点小伤对将军来说确实不算什么,将军受过更重的伤。”
“不,我倒是认为将军不是不疼,是怕咱们担心。这份心意,咱们都记在心里!”
姑娘们虽然轻松说笑,但大家都谨守着分寸,并未因夏昭衣的平易近人而失了恭敬。
夏昭衣说回正题:“刘巧云,你继续说。”
坐在她对面的女兵点头:“那南宫秋明实在是个怕死的,他一开始故作不怕,但是快死时,他吓得失禁了。我倒是没想到,都活够本了的九十多岁的老头子,竟然这么怕死。且他自己都说那药不痛,真是怕个鸡毛!”
夏昭衣道:“他死之前,没有再说其他的吗?”
“倒是骂了一个人,廖晟贵,说他死后,廖晟贵要开始坐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