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废话!”李骁怒目,“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你手中所持弩箭未必见得就能伤我丝毫!”
夏昭衣摇头:“我不杀你,这样杀了你太便宜,总该有人为重天台那些枉死的百姓负责。我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出现,是为了让你余下几日寝食难安,因为你做的这些恶事,包括当初的佩封,有人皆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我这个人还算有点本事,最擅神出鬼没,你说你哪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睁开眼睛,就看到我这么一个小童坐在你房中喝茶,你会不会被吓死?”
思及当初佩封的事,李骁气得面皮发紫,握紧手里的刀,恶狠狠的瞪着她:“就凭你嘴硬,你以为现在你能逃得掉吗?你把自己困在了这个石头上,你难道一辈子都不下来!”
夏昭衣又笑了,抬起了手,手里的木弩对准他:“是吗?”
李骁握住刀把,严正以待:“不妨试试我能不能躲得掉!你的木弩能有几发?”
夏昭衣看向他的手,说道:“其实你刀法不错。”
并且看得出这个人的身份和地位不低,但是夏昭衣不认识他,从未见过。
“少废话!”李骁语声阴狠,浑身紧绷着,半点不敢松懈。
“你可要记住了,”夏昭衣又说道,“今天来这里的阿梨,不仅知道重天台的事情是你所为,还对当日佩封的事情一清二楚呢。”
话音落下,她手里的弩箭机括声起,三支弩箭朝着李骁射去,全在左边。
李骁身形如龙,异常矫健,下盘稳且敏,但紧跟着的一支弩箭,却是往更左去的。
已经被逼的往右的李骁不需要躲,但是须臾一瞬他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但想扑过去已经慢了。
弩箭狠狠的扎在了马儿的臀部,马儿声嘶,狂奔了出去。
“啊!少爷!”车上的蔡和先生惊惶失声。
黄孝差点没被从车上翻滚下来,紧紧的抓住了马缰。
李骁情急之下抓住车厢,下意识妄图拉住马车,整个人被朝前边带去,幸好松手及时。
然而等他仓促抬起头,却发现磐石上边的小童已经不见了。
李骁浓眉怒皱,边四下看着,边握紧大刀朝马车追去,最怕她还没有离开,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忽然偷袭。
马车没有跑出去多远,不远处的长道上就是拦路的断树。
长道两旁高树参天,阳光渐幽,天上偶有重天台惊起的寒鸦飞来,叫声戚戚。
马儿可以从断树下边跑过,车厢却被狠狠的一撞,几乎断裂。
李骁追上去时,车上两个人已经被彻底吓坏了,差点没有晕厥。
同样快要晕厥的,还有留在原地的罗锐。
伤口的剧痛让他冒出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和着鲜血一起,沾湿了衣衫。
意识被剧痛模糊,恍惚间贴着地上的耳朵觉察到有人在走近,细到了极致的脚步声。
罗锐睁开眼睛,抬起头看去。
他的剑被人给捡了起来,而后被人往远一些的地方放去。
夏昭衣单膝蹲着,看着他说道:“我给你留了一条腿,但是你的右腿肯定保不住了,今后瘸腿已是必然,你的少爷不会留你在身边的,偏偏你又知道他那么多恶事,你觉得,他这么心狠手辣的人,还会让你活着吗?”
罗锐脸色惨白,恶狠狠的看着她,气得眼眸充血。
“不用这么生气,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夏昭衣说道,“你告诉我你家少爷是谁,我就能帮你一把。”
“你,做,梦。”罗锐一字一句的从齿缝里面蹦出这三个字。
“好吧,”夏昭衣无奈道,“我并非不能找到这个答案,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而已。”
说着,她的手直接去探他的胸口。
罗锐饶是痛的不能自己,对付一个小童的力气还是有的,立时伸手去抓她。
手腕却忽的被扣上了一个机关木块,随即这木块弹出其他木头来,不过眨眼的功夫,他整个手腕都被箍紧了,像是要将他的手给夹断。
就这么一个功夫,小童已经摸走了他衣衫里的几封文书和文牒,还顺手摘走了他的腰牌。
她也不怕前边的李骁会回头寻来,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当着罗锐的面拆开了看。
“少爷……”罗锐痛苦的叫道,声音喑哑,“少爷!”
耳旁风声呼呼,他的声音根本不够被前边的人听到。
“李骁,”女童这时说道,“竟然是他?”
语声清冷,像是冰雪做的珠子滚在了盘子上一样,罗锐恨不能爬起来将女童杀了。
夏昭衣收了起来,原封不动的放回在了罗锐的怀里,顺手除掉了他手腕上边的机关。
将那柄放远了的剑也拿了回来后,夏昭衣说道:“你自求多福吧。”
“小贱人……”罗锐骂道。
“如果口舌之快能让你好受些,那你随意,反正于我无损,告辞。”
“小贱人,小贱人,小贱人……”罗锐看着她的身影继续痛骂,嘴巴没有停过。
北边的嘈杂声已经渐渐静了,只是天上的寒鸦却不见变少,来来回回飞着,绕着整个巨大的天空盘旋,黑压压一整片。
夏昭衣上到山上,垂眸看着下边的兵荒马乱。
宣延帝已经不在重天台上了,大量军官和士兵正在往附近的山上走来。
现场一片狼藉,许多尸首,好些已经面目全非。
很多人手里面拿着火把,想要驱赶那些寒鸦。
夏昭衣站了会儿,轻声叹息。
第219章 几分姿色
京城从未有这样的时候,明明日头正好,是太史局所选的这几日最好的日子,可是南城却忽然飞来好多黑压压的鸟,停在城楼上,停在街道上,停在酒肆悬挂在外边飘扬的酒旗上。
它们是成群结队的,偶尔飞得低一些,一大群拍着翅膀从街道穿过,吓得好多行人叫着跑开。
街上成群成群的人远远的在跑,天上成群成群的鸟儿俯瞰盘旋。
跑远了的人有些好奇,停下来看着天空,紧跟着便听到附近的店小二或伙计们的骂骂咧咧,以及看到一些住户拿着扫帚扫着门前的污物。
“这些是乌鸦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今天可是个大吉的日子啊。”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造了什么孽啊。”
“别胡说,你别胡说。”
“我们什么都没听到,大家走吧。”
“走吧走吧。”
……
各个地方都有人在窃声议论。
议论的多了,声音便也响了,胆子也跟着大了,聚众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一些寒鸦飞的远,甚至穿过了半个京城,去往了西城。
天空长云翻卷,万里秋色寒烟,鸟儿黑压压飞来,正在城门下等人来的城门郎抬着头看着,随后对旁边的守城官兵将太史局的那些官吏们骂了一遍。
“不会挑日子,真他娘的不会挑日子。”城门郎最后骂道。
旁边的士兵点点头,不敢同他一样骂出来,同时也不觉得这些鸟儿对自己能有什么影响。
身后的城门是开着的,这边是西城最偏僻的一道城门,平日鲜少有人过来,因为这道城门出去后最先去的只有一个秃弥岭,而那边自前朝起就是出了名的闹鬼的荒地。
大乾在永安定都后,一点点扩建,从内城到外城,再继续向外推开,建到这里时,因外边平坦开阔,工部说适建城门,因闹鬼的邪说心有忌讳,皇帝令太史局来此一观风水,太史局说无妨,于是这一道镇威门就建了起来。
镇威门是京城二十六道城门里边最悠闲自在的地方,工钱便也被有意的缩减了一半,多数是讨不到好的或者被罚的人才被调遣到这。
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油水的,这边人少偏僻,往来者无几,一些需要运出城,又不好走大道的货物,往往会冒着险来这边探探口风,打点关系。
比如现在,就有这么一个大买卖上门来了。
对方开的价格高,城门郎大为心动,且因为有上边的人在其中牵线,他实在没有理由去拒绝。
但这种铤而走险的“买卖”,多少会提心吊胆,他今日一日都平静不下,偏偏如今又遇上这些黑压压的寒鸦,城门郎觉得糟透了。
货物太多,不敢大张旗鼓,所以最先是一次来上三辆板车先行。
等街上人渐渐多起来后,只能一辆板车一辆板车的来了,中间间隔的功夫需要耗上不少。
城门郎在这里守了大半日,至少还得来上个十辆板车才算结束。
远处能听到很多人在指着天空议论不休,想必那车水马龙,商贾往来的街道上,应该更热闹喧杂了。
不知道耽误不耽误那些货物过来。
城门的人等的焦急,城外的人也没有好到哪儿去。
刘成抬头看着,脖子都快要抬断了。
“怎么还没来呢,急死人了。”刘成不止一次的叹道。
林清风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手里拿着把牡丹薄纱菱扇,面淡无波,但纤长的手指不时会捏紧扇子,也在焦虑着。
“这婆娘倒是有几分姿色。”赵唐远远看着林清风,开口说道。
赵稗看他一眼,说道:“不学好。”
“长得是真的不错,”赵唐打量着林清风的身段,说道,“而且她这手段也可以啊,一个女人敢有这等魄力做这种事情。”
赵稗想也是,点了下头:“嗯。”
“哎,七叔,”赵唐朝他挨近了些,嘿嘿说道,“你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把这婆娘弄来给我?”
“成日婆娘婆娘的叫唤,在军营里边净不学好!”赵稗训道。
“对喔,军营!”赵唐一喜,“这女人犯的这些事儿,砍头都够了,咱要是稍微耍点手段,弄来军营里边当个军妓也不错的嘛。”
赵稗摇摇头:“不理你。”
“切,要是六叔在就好了,六叔肯定会拍着胸脯把这事给我定下来的。”赵唐又嘿嘿道,说着看向另外一边匍匐着的陶因鹤。
陶因鹤眼角余光看的到,但故意无视。
“陶将军,我六叔在军营里边多久找一次婆娘的?”赵唐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