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男人还在呼救,捂着自己的胳膊,大腿也受伤了,伤口很深,流了很多血。
“看起来没啥事,”守卫检查了下,叫道,“别嚷嚷了,没有要你狗命的伤口。”
他朝另外一个男人跑去,伤的同样是胳膊和腿,伤口都很深,但不足以致命。
守卫扶起其中一个扛在背上,往后边的小路走去。
想想又有点怕,停下脚步,唯恐这女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给自己一刀。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爆发一阵清脆的叫唤。
女童们带着奶音的童声大声叫起,像是清晨悦耳鸟鸣,惊彻云霄。
守卫回过头去,那些浑身戒备的男人也惊忙回头,便见成群女童从牢里面狂奔而出,像一阵忽然冲来的浪潮,朝他们狠狠撞来。
……
“你们跑出去,没人敢拦你们,勇敢跑出去就行!”
“想想你们的娘亲和爹爹在外面因为你们跟人拼命,你们怕什么?”
“你们不用怕,有我在。”
……
小女童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响着,而女童们一想到爹娘在外面可能会死,愤怒害怕的血液在体内狂烧,越跑越快,疾冲出去,朝着那些守卫和狱卒们撞去。
成群的女童扑上来,人肉组成的车轮一般,压过这些高大的男人,边怒声叫骂着,边疯狂捶打他们。
夏昭衣用银簪又解开一个锁孔,扯下锁链。
牢里面激动等待的女童们顿时倾巢而出,大叫着朝外边冲去。
夏昭衣转目看向最里边的大牢,双眉微皱,抬脚走去。
气味很难闻,锁链虚挂着,她轻轻一扯就开了,女童躺在破旧的小木板床上,许久眨一次眼睛。
夏昭衣推开门进去,踩过地上腐烂潮湿的枯草,在床边停下。
女童眼珠子转动了下,朝夏昭衣望来。
小脸蛋脏兮兮的,很多污泥,脸上满是血痕,跟脏污混合在一起。两侧耳朵鲜血最多,凝成了干粉,还有大片黏在脏乱的头发上。
她的衣衫破旧碎乱,头发乱糟糟的披散着,有长有短,成片断裂的短发,一看便知是被粗暴撕扯断的。
夏昭衣垂眸看着她,握在手里的银簪发着抖。
女童麻木呆滞着,但是眼睛里面有惧意。
夏昭衣平息满腔怒意,压着声音说道:“我带你走。”
她伸手去触碰女童,女童微不可见的后退了一下,但没再有明显抗拒,被夏昭衣轻轻扶住。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叫你们打我!”
“来啊!继续来打我们啊!”
外面还有不少女童留着。
夏昭衣扶着女童出去,抬头一惊,叫道:“你在干什么!”
一个年约十二岁左右,一身花裳的女童手里拿着守卫的刀,正从一个守卫的胸膛提起来。
四周都是飞溅的血,旁边的女童们也被溅了大片。
“我在杀他!”女童大声说道,抬起头来,眼眶通红通红。
守卫身上好多乱砍的刀伤,已经断气。
一旁还有两具尸体。
其他的守卫狱卒,有的已经跑掉了,有的奄奄一息昏厥着,形容狼狈。
还有两个小女童手里面也拿着刀,一把刀是干净的,一把刀带着血,两个人怯怯的看着夏昭衣,握在手里的刀有些发抖,没有说话。
夏昭衣朝地上的尸体看去一眼,没再出声,扶着身边的女童,往另外一边走去。
其他女童都看着她,安静了下来,一千沉默。
未出几步,前边忽然传来一阵尖叫,那些跑出去的女童惊忙跑回来,身后追着数百个一身铁甲的士兵。
三个拿着大刀的女童大惊,忙扔掉手里的刀,往后面跑去。
女童们被驱赶回大牢门口,士兵们飞快包围过来。
为首的是个中年男人,竖眉铜目,一身戎装,大步推开士兵们上前,目光一扫,落在那三具守卫尸体上,瞪大了眼睛。
“好些个心肠歹毒的恶童们!你们真是找死!都给我杀了!”男人勃然大怒。
士兵们微顿,好几个朝他看去,真,真要杀啊?
也有人闻言便举起手里的长枪,直接朝最近的女童刺去。
“啊!!!”
女童们的叫声本就尖锐刺耳,一时间尖叫声起,往身后逃去。
这时一声暴喝响起:“住手!”
一柄刺去的长枪被快速跃来的男人挡下,男人手里的长枪一挑,将这柄长枪挑飞,而后朝前一指,长枪带出凌厉风声,怒声说道:“丢人不!”
士兵被这力道震得虎口发麻,抬头看清来人,一愣:“宋郎将。”
宋倾堂看向为首的中年男人,喝道:“杜一德,你疯了!”
伴随他话音落下,身后一大队士兵大步跑来,背对着女童们,和燕云巡守卫们面对面相向。
“宋倾堂!”中年男人眉头怒皱,“你这是干什么!这是我燕云府!”
“你燕云府对这些个头还没你肩膀高的女娃动手,你还喊的响亮?你不要脸!”
“那也轮不到你管!”
“我今天就管了!我不仅在这里管,我还要闹到皇上那儿,让皇上管!”
“宋倾堂!”杜一德咬牙切齿。
“我们要到前面去。”一个女童忽然高声说道。
众人看过去,女童很是害怕,颤着声音继续说道:“我,我们的爹娘都在那边,我们想要回前面去。”
“就,就是,”另外一个女童也跟着叫道,“我们没有做错事情,为什么要关着我们。”
“我们不是坏人!”
“他们还打我们!”一个女童伸手指去。
“你们闭嘴!”杜一德叫道。
“你给我闭嘴!”宋倾堂用更大的声音吼回去。
“宋倾堂!”杜一德气的冒烟。
“走!”宋倾堂叫道,“我们就到前面去,找你们爹娘给你们做主!”
第265章 丢人丢人
几千个官兵将燕云府围住,冲进府里的平民死伤两百多个,剩下的聚拢在一起,怒目看着那些兵丁们。
现场只剩几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两个是方才急急赶来的京兆府少尹朱岘和魏从事。
在人群外边,有礼部尚书和翰林学士的人想要进来,被李东延先一步喊人给挡住了。
最烦这些文人,仗着读过书,逢人就爱指点比划,偏偏也是因为读过书的原因,他们满腹经纶水墨,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擅抓人纰漏,有时那话里就跟带着长矛一样,把人给步步逼到角落里边,张口无言。
刚才情况太乱,不慎把这些人给放了进来,现在就站在那边大骂特骂,骂的狗血淋头。
“……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天子脚下,你们目无君上,而对手无兵器的平民举刀,足见你们只会欺负弱小,猪狗不如……”
“……女尸是那牙婆无疑吧,且不管是谁杀的她,她帮你燕云府卖出过女娃,这是事实……”
“……他们冲撞了燕云府的确不对在先,但既已停罢,便应当休战,接下去的是非应由律例定夺,你竟还要杀,这是以公徇私,用我大乾的兵马泄你私愤!李将军,你到底是我大乾的将军,还是那菜市里卖肉提刀的屠夫……”
“……真爱杀人,我这就去启奏陛下,北境正愁无人杀敌,你爱杀,你上那杀个痛快……”
“……你干什么这样瞪着我?啊?我问你,你干什么这样瞪着我?你是要杀我对吗,来,来杀我,我看你今日到底敢不敢杀我……”
“……孩子们啊,你们的心肠到底是什么做的,将士百战死,不就是为了保家卫国,没有这些百姓,哪里有家,哪里有国?你们没上过战场,就真不将自己当成一个兵了吗,还是说你们巡街巡多了,真以为自己是那些百姓口中的恶犬了?不能够啊,孩子们……”
……
烦!
真烦!
老子什么时候招惹你们了!
李东延暴躁皱眉。
同时看着满地的鲜血,也知道今日在宣延帝面前不好交代了。
“爹!”
“娘!!”
“娘亲!”
“爹爹,你在这里吗?”
……
里边忽然传来女童们的大声疾呼。
不是赶回去了吗!
李东延回过身去,伸手怒指:“拦着她们!”
“你私自关押童女,李东延,你想干什么!”朱岘上前骂道。
“真是胡闹,这些女娃没犯过事,凭何被你当罪犯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