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将要下雨的天气,街上格外忙碌,百姓奔来跑去,路边商贩们更忙,熄炉火的,收拾摊子的,整理挑担和板车的,说是忙碌,但也热闹。
“沈冽,我在同你说话呢。”季夏和不高兴的说道。
“因你是我的挚友,所以我的心上人是谁我只对你说,”沈冽淡声说道,“其他事情不与你说,因为你不是我近卫。”
季夏和皱眉,看着他好看到犯规的脸,顿了下,说道:“罢了罢了,其实你自小便这样。”
大约一刻钟后,风变大了,天上落下雨来。
他们已离开了城镇,去到郊外,马车在郊外一个大庄子前停下。
庄子的管事一直等在门口,一等他们下来,立即带人撑伞迎去。
戴豫和杜轩在另外一辆马车上,两人跟随沈冽后面,一并入庄。
在他们进去后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忽然跑来了一个小少年。
门口的人将他拦下,小少年挥着手里的信说道:“我来送信的,我找一个叫沈冽的郎君。”
门口仆从一愣:“谁?”
“沈冽,沈郎君。”
仆从大惊,立即令旁人控制住这个小少年,转身跑入府内,去找管事。
管事听闻也吓了大跳。
沈冽在这的消息不可能有人知道,因为季家要逃跑,此事隐瞒的极其之深,就来管事自己事先都不知道沈冽要来,还是人到了这里以后才被告知。
可是现在却有人上门,指名点姓要找沈冽。
管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掉头去找季夏和。
季夏和也是脖子一阵凉意,但觉得这件事情瞒着沈冽不好,一边令管事将这个小少年叫入进来,一边吩咐人去找沈冽。
几日赶路,沈冽一身疲意,正准备去沐浴,而后便休息,听闻此事,他不想去,令他们直接将信送来。
仆从又回去找季夏和。
小少年已经被带来了。
季夏和手里拿着小少年的信,正在问话。
看到仆从回来,季夏和往后头望了几眼:“沈冽呢?”
“沈郎君说大概知道是谁,让我们不用担心,信拿去给他便好。”仆从说道。
季夏和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什么?沈冽知道是谁?”
“对……沈郎君是这样说的。”
管事吓得心脏快跳出来了,说道:“难道他一来广骓便将咱们出卖了?”
“别乱放屁。”季夏和立即叫道。
目光看向前面也快被吓死了的小少年,看他着模样,刚才的一问三不知不像是装的,应该就是真的不知道。
季夏和有些说不出的焦躁,不过他平静的也快,既然沈冽觉得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可能便不是吧。
他想了半天,最后到底将信给了仆从,要仆从送去给沈冽。
沈冽已在澡房沐浴,信落在了杜轩和戴豫手里。
杜轩和戴豫精神倒是挺好,两个人坐在桌子旁,围看着桌上这封信,眉头紧皱。
季家这次的安排,不能确保每个人都守口如瓶,但即便暴露,也不会是冲着沈冽来。
而且,在他们前脚刚到这,后脚就送信过来的事,这些年已经不仅仅是这一次了。
不过,离上一次大概也有八九个月那么久了?
反正,这是杜轩和戴豫都觉得很烦的事情。
换句话来说,这样的信,他们总会用四个字去形容,便是“阴魂不散”。
房中坐了半响,沈冽换了身寝衣过来找他们。
杜轩将信递去,并将季夏和转交的话复述,沈冽“嗯”了声,带着信回房。
沐浴完本很困,但是看着这封信,沈冽忽然没了睡意。
他靠着床头,安静良久,到底将它拆开。
信上内容跟之前数次那样,都是一幅图,没有任何的文字。
这样神神叨叨的手法,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沈冽冷冷看着纸上的图,这幅图跟以前收到的那些图既像,又不像,似乎是可以拼凑成一幅完整的图纸来。
但是他没有兴趣。
于是沈冽起身去到桌旁,同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将这幅图以火烧了。
看着落在白瓷小缸盏里的灰烬,沈冽想了想,转身出去,让戴豫去找季夏和。
听完沈冽叮嘱要说的话后,戴豫皱眉说道:“少爷,直接这样说吗,真的要将沈谙的事告诉他?”
“不说他会定不下心,便说了吧。”
“那成吧……”戴豫说道,“那我去说。”
杜轩就在一旁,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自家少爷,发现他脸上平静冷淡,跟平时讨论其他事情并没有什么两样,不由松了口气。
第571章 广骓世家(一更)
季夏和本已打算将这件事情隐瞒下来,听完戴豫说的,季夏和一颗心彻底放下。
虽然这件事不小,但他完全信任沈冽,而且对沈冽那个大哥,季夏和再清楚不过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想多提他。
听说沈冽已睡下了,季夏和也打算回房去睡。
出来时看到外面天色还尚早,他想起几件事来,回头看向跟在后面一并出来的戴豫,说道:“你这些年一直跟在沈冽身边?”
戴豫没想会被问这个,说道:“我跟在少爷身边快十二年了。”
“那,前一年江州游湖的事,你也在?”
戴豫一顿,点点头:“在的。”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季夏和好奇,“当时都说你们死了,怎么就好端端出来了?”
“……”
戴豫讪讪笑了下:“季少爷,这话……”
好像是在咒他们怎么不死似的。
季夏和也意识到了不妥,干笑几声:“没什么,就是好奇,其实你明白我的意思的。”
“季少爷不如去问我家少爷,”戴豫说道,“我家少爷让说,我才能说。”
“看来还不能告人呐?”
戴豫笑笑,跟季夏和告辞。
季夏和打开折扇,在胸前摇了两下。
他也不是非要知道,就是单纯好奇,想想这些年发生在季家的事情,再看看老邻居郭家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其实心底不无唏嘘。
乱世乱世,天下这番乱世,哪家人能真正逃得了呢。
·
广骓与安江相邻,是宋致易发兵起家的两大后方,对宋致易而言,广骓和安江的存在,比永安京都还要重要。
季家投靠了宋致易后,迁族至广骓,在广骓一时风光无限。
像季家这样过来的世家不少,这些世家皆被宋致易优待,去年宋致易登基称帝,国号为平,年号天定,满朝文武和将相公卿里,一半以上都是他们这些世族。
当时朝堂从上而下,其乐融融,新上任的大小官员摆尽风头,但是没过多久,问题便渐渐暴露了出来。
大乾的文武百官,诸多都是从小官做起,由低向高,打败无数竞争对手,一步步攀爬上来,无论资历还是从政管理经验,都有数年磨炼。
而宋致易这样论功行赏安插的行政官员,空有满口纸上之术,毫无任何实战管理之能,一时间诸多弊端涌出,毛病一堆。
对于一个新建王朝而言,这样无疑致命,哪怕宋致易不提,在朝为官的人也渐渐明白这碗饭有多不好吃。
不少人起了辞官的心思,但是新皇不同意,将他们强留在官位上,与此同时,各类风声传出,宋致易的目光彻底盯上了这些世族的产业。
广骓是那些外来世家大族最喜爱来的地方,民间讥讽为“买官乡”和“求荣乡”。
眼下,季中川刚回到广骓,还没歇上半会儿功夫就被人拉了出来,名义上是去酒楼喝酒听曲。
广骓虽不是江南鱼米之地,但同样满是水道画舫,城中酒楼过半,满地富豪,入夜便莺歌燕舞,灯火辉映。
季中川和一干有名的世家子弟上了一座叫秦烟楼的酒楼。
年轻貌美的女乐师在下座弹琴,身段柔软的舞姬们娇媚起舞,广骓最知名的十个名伎来了三个,季中川乐呵呵的搂着其中一个名伎柔软的腰肢,手里的触感极其之好。
酒过三巡,起了酒意,但不该说的话众人绝对都不会说,只是彼此捧场,暗示,悄然打探。
今晚酒座上,关于郭家今后的打算,许多人都想从季家嘴中打听。
这一点,季中川的确不知道,郭裕当时也不肯透露。
但季中川现在偏不说不知道,而是用尽各种太极之术,敷衍搪塞,保持神秘,像是不知道,又像是知道而不能说。
喝到亥时,不得不回去了,季中川在随从的搀扶下从楼上下来。
到了门口,他醉醺醺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被随从扶上轿子后,他拍了拍自己衣袖上的味,一脸不耐。
“老爷,起轿吗?”随从在外恭敬的说道。
“嗯。”季中川应声。
轿子被人抬起,但就在这时,忽然一道利箭从外射来。
季中川正巧倾身往右,想撑着额头小睡一觉,这支箭便从他上面直勾勾钉在轿子上,箭尾还在他脑门旁边晃啊晃,嗡嗡作响。
方才离他的左耳就只,只有五寸!
季中川吓得发软,快尿裤子了,眼睛瞪得老大,手脚剧烈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