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从府衙后门离开,他准备去阳川坊,便见着辛顺的轿子从路上抬过。
想来辛顺应该是要去玉衡楼的,陈永明不知还要不要继续朝阳川坊去。
想了想,陈永明转身朝另外一边走去,迎面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官爷!”
陈永明拢眉,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剃完胡子的干净下巴。
“官爷,我看到过这个女子!”中年男子手中捏着画像,“我本要去官衙,遇见官爷正好。”
“一点都不好,”陈永明说道,“我正要去办案,你有事便去官衙找人。”
陈永明匆匆离开。
“真是个怪人。”中年男子暗骂了句,抬脚去往官衙。
未走几步,鼻子下闻到一股烟火味,熏人的很。
他嗅了嗅,抬头朝右手边看去,见是官衙后面的政奉河。
“搁那烧什么都不知,真熏!”一个路人骂道。
“就是。”中年男子也骂。
骂完眼见不对,那边的烟火好似越来越浓。
“不好了,着火了!”声音传来。
“着火了,快来救火!快来人啊!”
短短功夫,浓烟滚滚翻卷,黑色烟气直冲云霄,焰火升窜,数丈之高。
城中着火是大事,四周百姓都惊动了,府衙中的衙卫们也大量跑来救火。
起火的是官衙后面的一座雅致木屋,这座木屋不寻常,通常是办公累了的官员们跑来吹风散心,垂钓河鱼之用。
众人就近取水,一桶一桶河水浇向木屋,火势很快得到控制。
“哎呀,有人!”一人叫道。
烧得一团黑的屋子里,一具穿着官服的男尸卧倒在地。
男尸发黑的手指紧紧握着一柄剑,另一只手则压着一个还未完全烧透的小木匣子。
几个衙卫快步进来,瞧见官服上依稀可辩的花纹,大叫:“是陈大人!”
“真是陈大人!”
“大人!!”
木匣子被打开,里面有一封厚厚的书信,上面写着“孟连绝笔”四字。
孟连,正是陈永明的字。
第732章 她的弱点(一更)
辛顺的轿子在玉衡楼停下。
白日的阳川坊并不如晚上人多,尤其是发生命案这样大的事,短暂热闹过后,玉衡楼门前清寂无人。
附近的春楼都在骂骂咧咧,称今晚的生意必受牵连,玉衡楼里的姑娘们则在考虑今后何去何从。
近卫上前请示,辛顺点头:“去吧。”
衙卫和从信卫府的士兵将玉衡楼包围,大量人马进去搜寻。姑娘们的珠宝首饰被翻得底朝天,信函,书籍,书画皆被收走,大大小小的柜子统一打开,一些大柜子和拔步床还被用力挪走,查看有没有暗格机关。
整个玉衡楼鸡飞狗跳,女人急哭了的声音不停传来。
最后,在总管事的书房中,寻到了五封信,三封来自永安,两封来自临宁,信上内容,完全坐实了玉衡楼与大平朝之间的牵系。
从信卫府的一个年轻郎将出来,问要不要将玉衡楼里的人都带走。
辛顺想了想,点头:“都带走。”
看热闹的人这次不敢再靠近,远远围着,辛顺站在天光下翻看这五封书信,机要内容并没有多少,其中两封还是家书。
一匹快马疾奔而来,马蹄声穿透热闹人群。
辛顺回头看去,来者是府衙衙卫。
“先生!”衙卫下马后喘气说道,“出事了,陈大人死了!”
“陈永明?”
“陈大人自杀了!并还放火烧了和心筠!”
辛顺皱着眉,望着他没有说话。
“是……畏罪自杀。”衙卫继续说道。
“现场留有书信?”
“嗯。”
“知道了,”辛顺收回目光,转身朝轿子走去,“回衙门。”
随着轿子离开,玉衡楼里的姑娘和仆妇,还有杂役,包括后院的厨娘们都被一并带走,浩浩荡荡。
人群没有马上散去,谢忠和随从站在人群最偏处,谢忠的目光望着辛顺的轿子,眸中浮起羡慕。
“先生,这几日着实乱。”小随从说道。
“是啊。”谢忠点头。
“钱奉荣在码头搬了那么久的货,也不见有何有用的东西。”小随从撇嘴。
谢忠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其实,钱奉荣所给的货仓的单子,可太有用了。
“咦?”随从叫了声,“先生,通缉画像!”
谢忠循着他所指望去,是两幅崭新画像。
只一眼,谢忠便当即认出画上之人。
“怎么是她!”谢忠惊讶,快步过去。
“先生,你认识?”
“你也认识,”谢忠说道,“我们坐船来时,在昭州离开的那个姑娘。”
“哦!”随从一拍脑袋,“就是钱奉荣这大色鬼念念不忘的那个美人!”
“一定是她,”谢忠看向一旁支长乐的画像,“这个也对得上。”
“那巧了不是?”
谢忠想了想,上前欲将画像揭下,听得大喊声传来:“那边,那边还有!快!”
谢忠止步,便见两个衙卫快步跑来,上来便将刚贴上没多久的画像撕掉。
他们手中已拿着一叠,撕下来的画像一折,准备往下一处去。
“两位官爷,”小随从喊住他们,“你们这是作甚呢,人抓住啦?”
“搞错了搞错了,他们不是我们要抓的人!”
“哦,那他们是……”
“关你屁事!反正不是凶手!”衙卫骂道,两个人快步跑走,一副匆忙模样。
“我呸!”小随从啐道。
“走吧走吧。”谢忠温和笑道。
因为是玉衡楼出得事,所以第一时间送来贴这边的画像特别多。
衙卫们分头行动,累得气喘吁吁。
李大夫和小徒弟收拾完行囊,准备离开,便见两个衙卫将刚贴没多久的画像重新撕了。
“这奇怪的,”小徒弟说道,“师父,他们这是作甚?”
李大夫摇头。
“我看,咱们莫不如去衙门吧?”
李大夫也在犹豫要不要去。
时下正乱,医馆是个多好的容身之处,现在弃安稳之所而去,未来委实不知何去何从。
“而且玉衡楼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那就说明玉衡楼的都不是好人,那杀他们的就肯定不是坏人,那我们指路的,便也不是坏人吧?”小徒弟继续说道。
虽然听着有些绕,但李大夫听懂了:“欸?你的脑袋瓜怎么这么聪明?”
“那我们去衙门?”
李大夫想了想,依然犹豫:“要不,我们便去衙门看看,不一定进去,我们就在门口转转?”
“嗯!”小徒弟点头。
一个大掌忽地拍在李大夫的肩头。
李大夫惊弓之鸟般吓得回身。
年轻高大的男子冷冷看着他:“李大夫?”
李大夫结结巴巴:“我不是……”
“就是他!”男子旁边还站着一人,正是李大夫的棋友之一。
“你!”李大夫瞪大眼睛。
“我们聂将军有请,”年轻高大的男子说道,“还请李大夫随我们走一趟。”
“将,将军……”李大夫的膝盖一软,差点没瘫地。
小徒弟眼疾手快扶着他,但小徒弟也是一头的汗:“是,聂将军?”
将军里姓聂的本就不多,最出名的那一个,位高权重,跺一跺脚,整个从信都得翻天。
“走吧。”男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