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只想顺手打个劫,眼下,不得不为佩封城谋个未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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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倾堂的兵马其实不多,一共只有五百人。
但夜色太浓郁,五百人造出千人气势,这不难。
北城门调来得兵马,让李骁大为震怒,同时后面传来,东北有数千骑兵南下。
李骁知道,便是蔡和先生所说的,阿梨所率部众。
阿梨,阿梨,阿梨。
这两个字,完全便是李骁心中的障。
城门其实已经破了。
外城门破损,内城门将毁。
本想一鼓作气破城,率先夺得佩封,让阿梨在外吃瘪。
最终,是他热血冲头,小看了这佩封城的铜墙壁垒。
而继续攻,还是退?
攻,夺下佩封,不过时间问题。
退,他后继无力,阿梨兵马在后。
再冲动,再莽撞,李骁也不得不为后路和部下做谋算。
他只能退,不得不退。
佩封城的南城守军看着他们退兵,连欢呼的力气都没了。
满地尸首,伤亡无数,他们没有半点开心,只有绝望。
林耀亲封的五大将军之一的陆斌瘫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这波结束了,下一次呢?”
他们没兵马了,这一仗赔了一大半,那些碎石和木头下压着的尸体,早上还是活蹦乱跳的大活人呢。
“下一次?”内城里面传来一个男声,“这不就来了?”
陆斌一惊,忙站起身。
高舟带人骑马而来。
虽说林耀的兵马连布甲都寻不出几件,但身为大将军,体面的盔甲还是有的。
高舟看到陆斌身上的这身盔甲,眉头一皱。
陆斌惊道:“你们是……”
话音才落,高舟利刃出鞘,手起刀落间,陆斌人头落地。
周围所有人全傻眼,才歇下来没多久,忙自地上起来,重新拿起武器。
“弃械投降不杀!”高舟叫道,“我数到十,投降者到我身后,若无来者,格杀勿论!”
宋倾堂带兵马入城时,城门已被高舟肃清。
反抗者无一幸存,投降者跪地抱首。
佩封城的百姓全在内城东面街市,数万人睁着眼睛看着骑马入城的夏家军,几乎不见老人,皆是中年人,望来得眼睛有惊恐,有猜度,也有麻木和茫然。
三名骑兵快速自城中奔来,宋倾堂和夏智高舟拉扯缰绳止步。
“夏智副将,高舟郎将!”为首的骑兵拱手说道,“二小姐有令,要城中百姓按十户选出一人为代表,立即随我们去天步府!”
“十户选一人?”夏智点头,“好。”
他轻抖马缰,朝东边望去。
惊惧一晚的人群抬眼看着他,站在最前排的,有几人甚至往后退去一步。
宋倾堂沉了口气,对高舟说道:“我先去见阿梨。”
“好。”
宋倾堂一夹马腹,带着六名亲随先行离去。
林耀的美妾,约有十六名。
夏兴明的另一名副将颜海戚将她们全部带出,同时有兵马前去将马闻泽,方耿厚等人的美妾带来。
前前后后,厅堂外的大院跪了近三百个妙龄女子,许多还大着肚子。
夏兴明忙完粮草上得台阶,一瞧见空地上齐刷刷跪了一片,冲颜海戚叫道:“你要她们跪着作甚!”
颜海戚忙走去说道:“不是我喊得,是她们自个儿跪得!”
“那就由着她们跪?”
“可……”
“都起来!”夏兴明冲着空地上的姑娘高声喊道。
女人们垂着头,浑身发抖,不敢妄动。
“二小姐呢?”夏兴明问颜海戚。
“睡着了!”
“啊?”夏兴明愣了。
夏昭衣昨夜在湖畔屋舍中没有睡好,反反复复地醒,今天一早去了万善关,到遇见父亲旧部后回来,一直都没能合眼。
她吩咐颜海戚去将这些女子都喊来后,实在太困,想着趴一会儿,未想直接伏在案前睡着了。
台阶下这时传来马蹄声,还有马车声。
夏兴明走去石阶,马车声自北而来,马蹄声则是南面。
驾马车的,是李满和苏恒。
另一边是宋倾堂和六个亲随。
“正好!”夏兴明高兴地说道,“正愁不知如何对付这三百女子,他们都是二小姐身旁的人。”
“是啊。”颜海戚说道。
苏玉梅和苏恒扶着一直打喷嚏的杨富贵下来,李满迈上石阶,拱手问道:“两位将军,我家东家呢?”
“睡着了。”夏兴明道。
“看来东家累到了……”李满说道,“那,今夜可有供我们暂睡得屋舍?”
“到处都是,你们看着喜欢,便挑上一间,自己去收拾吧。”颜海戚说道。
“好,多谢大将军!”
夏兴明看向早已经上来,等在一旁的宋倾堂,温和道:“二小姐睡了,她睡前要我们喊这些女子过来,但她现在困极,这些女子该当如何处置?”
第880章 血气方刚(补更6.14)
宋倾堂朝跪成一片的数百名姑娘看去。
想了想,宋倾堂道:“我去喊阿梨起来。”
“啊?这不妥吧,”颜海戚忙道,“二小姐很困,她属实累坏了。”
“不喊她起来,她醒来后会生气的,”宋倾堂沉声道,“而且这种气,她又不好冲着你们发,你们要她憋死吗?”
说着,宋倾堂转身离开。
颜海戚和夏兴明对望一眼。
“二小姐,为何会生气?”颜海戚不解。
夏兴明皱起稀疏粗眉,朝宋倾堂的背影看去。
“我觉得,她应该是会生气,”夏兴明低低道,“二小姐与大小姐,这性子真是越瞧越像了,不愧是亲姐妹啊。”
夏昭衣所在堂屋,是当年佩封的林刺史所办公的官廨。
这些年落在林耀手里,改动并不大,所以夏昭衣才选择来这。
堂屋的窗扇紧闭,只开着一扇红木镂花门,两名夏家军守在门内,笔直立着,如似铁人。
宋倾堂迈过高大的门槛,并未被阻拦,一抬头便可见二十步外的少女安静宁谧地伏在案前。
宋倾堂的目光,不自觉的变得深邃柔和。
多年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他的皮肤变得粗粝黝黑,那些刀刃寒枪似成他的骨头,早已坚硬不可摧,他的性情也越发冰冷严峻。
但在新万善关前的抬头一眼,宋倾堂便知,他还是有柔情的。
其实当年她还小时,他便有所发觉对她的奇怪情愫,但同时他又可耻于这种悄然生长的感情,因为深知喜欢一个幼女,那不是件光彩的事。
大乾之风,于此深恶。
喜欢幼女,为世不容。
不说别人,宋倾堂自己都觉得鄙视。
但现在,她长大了……
亭亭玉立,娇妍清雅,饱满细腻的肌肤莹润雪白,但凡是个血气刚方的男子,都会为之侧目,多望几眼。对异性存有好感,产生爱意,这是天然本性,是最原始纯真的情感。
宋倾堂在书案前止步,看着少女削瘦单薄的脊背和恬然入梦的侧脸,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去轻触她的面庞。
“咳咳!”门口的守卫发出警告。
宋倾堂惊醒,脸颊骤然一红,飞快缩回手。
缓了缓,宋倾堂压下心里的火,伸手在她肩上轻推。
“阿梨?”
平日警觉的夏昭衣,眼下睡得少见得沉。
推了数下之后,她缓缓睁开眼睛,明眸尚有混沌,在宋倾堂脸上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