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二人的母亲是双胞,本为贵胄功勋门庭,祖上因朝政更迭蒙难,二人母亲幼年便成奴籍。
李骁生母陈氏,本为建安王妃的陪嫁丫头之一,其性子好强,不甘为婢,用尽心计谋划,终成建安王李南君侍妾。
包速唯生母则遇燕云卫一名队正,被其一见倾心,愿尽家财为其赎身,最后亦脱奴籍。
包速唯年长李骁一岁,明面上,李骁远比包速唯尊贵,但成长环境,李骁大不如包速唯。
包速唯因父亲缘故,年幼便入军籍,八岁时被建安王偶遇,得其身世,便将其带去王府,与李骁一战。
李骁远不是对手,被包速唯压在地上打。
自那后,建安王每月都会将包速唯喊到王府。
自七岁至十一岁,李骁年年都在挨包速唯的揍。
二人固有表兄表弟之血缘所在,但李骁本就因母亲身份卑贱而怨,绝不会喊包速唯一声表兄。
一直到十二岁,李骁终于能和包速唯斗个平手,胜负难分,建安王才将李骁带出王府,至李据跟前,在王室宗亲中一展锋芒。
对包速唯,李骁无半分好感,只有切骨之厌。
天荣卫早年便查出李骁与包速唯之间的关系,此次陆明峰将包速唯一并带来,虽用意不明,但绝对不怀好意。
不过,这些年自河京回来的密报,包速唯一直在追踪阿梨的下落,眼下阿梨出现在佩封,所以,有可能也是凑巧。
大军暂于村外歇脚,刘蒙先生等人都在李骁帐中。
钱远灯一直在马车上,美人依偎,不时传来笑语。
马车离得远,相距马车最远的兵马也有百步,但马车上的诸多动静,仍引人频频去望。
牧亭煜和随从坐在不远处,瞧见那些一直望去的士兵,牧亭煜脸上神情大显不悦。
待得马车中又起一阵娇娥吟笑,一个美人娇滴滴地叫着“莫解腰带”,牧亭煜忽地坐不下去,“铮”地一声抽出身旁近卫的佩刀,大步朝马车而去。
周围所有士兵看着他的背影。
一人想了想,转身朝李骁的临时大帐跑去。
“嗯~不嘛,”车上美人娇滴滴笑道,拦着钱远灯的手,“除非,公子答应奴家一件事。”
钱远灯单手托着脑袋,斜靠着软垫,本是随意兴起,并非真要乱来,属实打发无聊和心中烦闷,因美人这句话,他淡淡道:“答应何事啊?”
话音方落,听得外边车夫,随从,近卫们纷纷说道:“牧小世子。”
钱远灯朝外看去,车帘恰被人骤然掀起,牧亭煜盛怒的脸出现在外头:“钱远灯!”
钱远灯坐起,皱眉说道:“干什么?”
牧亭煜将手中大刀往车中木板上一扔:“你给我把这两个贱人,杀了!”
第901章 兄弟反目(一更)
正柔弱无骨依偎着钱远灯的两个美人大惊,慌忙坐起,整理衣衫,不解地看着牧亭煜,再看向钱远灯。
钱远灯愣了下,咧嘴发笑:“你算个鸟?”
“我让你杀了她们!”牧亭煜伸手指去,“不杀是吧?!”
“你,算个鸟?!”钱远灯重复说道。
牧亭煜一步进来,抬手抓着钱远灯的手腕:“你给我下来!”
他比钱远灯个子小许多,力量上也完全不是对手。
拉扯两下,钱远灯沉一口气,自己走下车来。
牧亭煜将他抓去孤村外的河道,怒声说道:“你看看你,像什么话!如今都什么时候了?”
“怎,你牧亭煜还教训我?你管老子?”
“行军作战,美姬相伴,本乃大忌!我们此前出兵盘州,再去牟野,只为吸引宋致易的注意,所以我们游手好闲,饮酒作乐,尽可以肆意,但眼下于佩封一战,铩羽而归,你便该有所分寸,还在那左拥右抱,你是真不怕李骁杀了你是吧!”牧亭煜大声说道,俊美面孔因情绪激动而涨得通红。
钱远灯被骂笑了。
他上下看着眼前男子,怀疑对方是不是被人掉包。
“牧亭煜,你现在在这里冲谁嚷嚷?那李骁是不是许你什么好处了?你来之前是怎么说得,你现在在这里要跟我撕破脸?!”
“我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你好!!不是我牧亭煜,你钱远灯现在算个屁?你老爹会正眼看你?你家里那些兄长谁不嫌你是个毫无作为的废物!也就我牧亭煜能跟你尿一个壶里去,我提携了你,你怎么对我的?”
废物。
提携。
钱远灯抬手按着自己的额头,气得脑袋突突的疼。
“我现在说的你给我听清楚!”牧亭煜用力将他的手拉扯下,“我带你出来不是让你在这里狎妓胡搞,你赶紧去杀了那两个婊子!否则你便活该被你父兄看不起,烂泥扶不上墙!整个钱府无人将你当一回事,你生母都更偏疼那庶出的,还有你……”
“你烦不烦!”钱远灯暴喝,一把将他推开。
这次稍留分寸,未同上次那样将他摔至地上,但也足以让牧亭煜的小身板后退出去数大步。
“住手!”叶俊叫道,带着数人去扶牧亭煜。
钱远灯扭头看去,李骁和蔺宗齐在他们右手边三十步外停下,正厌恶看着他。
“你又推我!钱远灯,你这个狗屁不是的人!你凭什么推我!”牧亭煜大声叫道。
钱远灯不擅争执,口舌一直笨拙,牧亭煜的咄咄逼人,加之这几日的故意疏远,还有当下李骁这神情,所有细碎细节都转变为暴戾情绪,在此刻聚拢放大。
一眼瞧见叶俊所带佩刀,钱远灯冲去拔出。
叶俊身手灵敏,反应迅速地将刀把按住:“你干什么!”
钱远灯一个拳头朝牧亭煜脸上打去。
牧亭煜的小身板压根受不了这一拳,幸得被李骁众手下扶住。
“我打死你!”钱远灯叫道,又一拳打出去。
叶俊等人忙将他拦下。
钱远灯虽只有匹夫之勇,但这匹夫蛮力也不见多蛮,在身材体魄同等的男人,且还是军人跟前,他毫无发挥余地。
以及,叶俊等人可不待他客气,随着钱远灯挣扎暴起,越来越失控,忍他许久的叶俊他们,论起拳头就砸了下去。
“你们敢打本少爷!……”
钱远灯的怒骂被自己的呼痛声取代。
旁人没有叫停,蔺宗齐发出哈哈大笑。
李骁也难得笑了,双手抄在胸前,冷眼旁观。
“别打了,别打了!”牧亭煜的小身板冲进来,“你们别打了!”
叶俊他们这才停手。
牧亭煜将钱远灯从地上扶起:“钱兄!”
回应他得,是钱远灯一记拳头。
叶俊忙扶着牧亭煜,朝钱远灯胸膛踹去一脚。
这一脚非常重,钱远灯几乎吐血,只能说庆幸冬衣厚暖,否则他的肋骨难保。
“钱兄!”牧亭煜还欲上前,被李骁的士兵们拉着。
钱远灯被自己的随从和近卫扶起,半响没有缓过来。
哪怕在家里不受重视喜爱,但也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子,自小到大,哪里被这样打过。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随着钱远灯被扶回车厢,四周的笑声越来越响。
士兵们开始起哄,渐渐的,附近所有士兵齐声嘲讽:“嘿!嘿!嘿!哈哈哈……”
两个美姬一直在马车上,花容失色,苍白无血,待钱远灯被扶上马车,她们赶忙上前去看伤势。
在外挨了围殴的钱远灯,一路奄奄一息,但瞧见她们凑来,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扬臂,一个耳光落在一位美姬身上。
“滚!”钱远灯冲她骂道。
两个美姬紧紧依靠在一起,不敢动弹,半步不敢离开这马车。
车外的牧亭煜也被扶去上药,他谢绝旁人,只让自己亲随伺候。待叶俊等士兵都走远,牧亭煜烦躁地推掉亲随的手腕,冷冷道:“之前给你说的,今晚可以去做了。”
亲随点头:“是……”
“教你说得话,你多练几遍,不容有半点差池。”
“嗯。”
牧亭煜闭上眼睛:“上药。”
亲随将药膏用长匙抹匀在他脸上,尽量放轻柔,牧亭煜仍因痛皱眉。
钱远灯没被打过,他这荣国公府嫡长孙又何曾受过这样的打。
不过,脸上挨得这些拳头,都算值。
此处离寿石非常近,但按照李骁行军路线,大军不会去寿石,将沿寿石周围的村庄,绕路去留靖府。
牧亭煜这几日研究过路线,眼下若能让李骁一刀砍死钱远灯,那么于他逃走,此处无疑是最佳地段。
李骁如果真杀了钱远灯,牧亭煜确认李骁也不会放过自己。
所以,此前多次挑拨失败,未尝不是好事,因为没有一处地方拥有这一片的地理优势。
一旦李骁动手,在他反应过来要杀他牧亭煜灭口之前,他牧亭煜已乘快马扎入村庄山野之中了。
今日这些拳头,都会还回来的!
亲随照料完牧亭煜脸上的伤势,牧亭煜令他同其余几名手下一并去喂料坐骑,且将坐骑牵去钱远灯的马车附近。
至于他自己,眼下是伤员,看好戏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