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的那些军资,何其诱人!
牧亭煜一踩马镫,翻身上马。
连营中一名侍卫快步奔来:“牧小世子!牧小世子!”
牧亭煜理都不理,马鞭用力一抽:“驾!”
牧亭煜的随从们慌忙骑马追上:“少爷!”
连营中奔出来的侍卫冲走在最后的随从问道:“我们将军问话,外头发生了什么!牧小世子这是怎么了?”
“再论!”随从随口应道,冲上马去。
“再论?”侍卫皱眉,“这群人,莫名其妙……”
夜色茫茫,牧亭煜一骑当先,冲在最前,没有火把,没有迎风灯,望不清前路,几次险些坠马。
风自长野尽头袭来,可见数里外的马车和灯火,但中间隔着巨大暗夜,着实不好判断相隔具体多远。
没多久,那零丁灯火便消失在山影墨夜之中。
牧亭煜一勒缰绳,张口怒骂数声粗话,而后回头:“火!快点,火!”
“少爷,我们还追吗?”身后手下赶上来问。
“追!!”牧亭煜咬着后槽牙大骂,“追!!”
同一时间,车厢里面发出钱远灯畅快的笑声。
“爽,太他娘的痛快了!”钱远灯对着夜色高声放吼。
近月来压在心头上的憋闷情绪,好像一下子散尽,不用再提心吊胆李骁会不会杀他,也不用再因牧亭煜的态度而烦躁。
钱远灯哈哈大笑,瞧见旁边心惊肉跳的美人,抬手在她们白嫩光滑的身体上掐了一把。
美人惊慌失措,缓了缓,鼓起勇气贴上来,娇语嗔道:“公子~”
“哈哈哈……”钱远灯往软枕靠去,左拥右抱,脸上那些疼痛都似感觉不到。
两个时辰后,马车在一座破败的祠堂前停下。
祠堂规模很大,供奉着大量周围村庄中的名士和孝子,祠堂隔壁则是专门给妇女建得节孝祠,竖立着一座又一座为男人而死的贞洁烈妇们的牌坊。
破败程度已有不少年月,其所积攒得尘埃和祠堂中的摆设,不似战乱逃荒导致,更像是时移世易,一座座村子搬迁走后,无人再供奉的凄冷荒败。
由于众人一直未吃饭,待一停下,手下们便去准备。
钱远灯在大喜过后,情绪跌了回来,加之马车狂奔颠簸,他这一身伤痛,尤其是关节处的,痛得越发剧烈。
两个亲随替他按摩,一个美人也留下,钱远灯瘫在车厢里,将李骁和牧亭煜骂得狗血淋头。
另一个美人是极不情愿下去的,但有人喊她,眼下钱远灯正当怒火,她不得不去。
两个美人自小被当顶尖的优伶所娇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建灶起火之事,着实不会。
下去的美人勉强跟着打下手,垂头不敢吱声,两个随从忽喊她,让她一同去和河边打水。
美人提着水桶跟去,才俯下身,两个随从忽然一泼水朝她胸前泼去。
衣裳顷刻湿透,曲线被勾勒描出,两个随从发出笑声,又一泼水,泼了过去。
美人咬牙发抖,缓了缓,起身去到另一旁。
借着身后火光,地上似有新鲜的马蹄印,是打了马掌的。
美人凝眉,确定这些马蹄印就在近日留下,昨天或今日。
有人从这里经过,这片荒山野岭。
美人心念忽动。
既然钱远灯可以从牧亭煜和李骁身旁逃走,那么,她们为什么不可以?
若是担心迷路,这马蹄印不正好指路吗。
又一勺冷水泼来,美人大惊,第一反应是用身体挡去地上这些马蹄印。
因这姿势,恰将她胸口抬起,高耸的曲线让两个男人目光越发放肆。
美人忙抬手遮掩,慌里慌张将水桶舀满。
两个随从不会真的乱来,钱远灯没说赏赐,没说给他们,便碰不得。
无奈,只得忍。
这顿晚饭,可以说是钱远灯此生吃过最寒碜的一顿饭了。
干粮泡软,辅以肉末,搅拌着和梅菜一起煮,再是附近一些野菜。
不过钱远灯不敢轻易去吃这些野菜,一怕有毒,二怕下毒。
就连肉末都不敢碰,只敢碰碗里的干粮泡水。
吃着吃着,一名去解手的随从回来,东张西望,张口说道:“欸?那两个女人呢?”
第904章 月色火光(补更6.24)
钱远灯闻言,自车厢朝外眺去,当真没看到那两个美人。
一人说道:“她们刚才说要去大解,因为害怕,二人结伴去的。”
“吃饭呢!”钱远灯叫道,“恶心!”
众人于是不语。
待吃完,随从递来洗净并已用温水浸泡过的手绢,供钱远灯擦嘴。
钱远灯肚子一咕噜,隐隐作疼,他捧着肚子下马车,忽一顿:“这俩女人呢?”
手下们转首四顾,不见人影。
有人愣愣道:“哎呀,该不会是,跑了吧……”
“还真有这个可能!”
钱远灯眨巴眼睛:“她们,跑了?”
离得最近的随从说道:“都这么久了,要么是跑了,要么便是出事了,但出事理应有动静,所以……”
钱远灯一脚将马车旁的矮凳踹出去。
随从不再说话,垂下头去。
“居然敢跑!居然敢背叛老子!!”钱远灯大骂。
“少爷,追吗?”一个近卫说道,“她们俩女的,跑得肯定不快,我等身手好,绝对能追上!”
“深山野林,黑灯瞎火,拿什么追!”钱远灯回头冲他大叫,“让她们去死吧!死个透透的!!被豺狼虎豹剖了,把她们的五脏六腑吃个干净!”
说完自己觉得头皮发麻,他爆了声粗口,将手边能碰到的东西砸了出去。
肚子因为情绪激动,又一咕噜,钱远灯抱着肚子,冲最近的一个随从和近卫叫道:“随本公子去大解!”
“是。”
钱远灯带人,骂骂咧咧离开。
祠堂后边三十来米的地方,有一处平坦空地,钱远灯脱裤子蹲下,边拉边骂,发誓等他回河京之后,定报今日之辱。
骂着骂着,抬头瞧见远处火把。
钱远灯怀疑自己看错了,忙喊随从一并看。
随从捏着鼻子望去,离得很远,看不真切,只隐约可以得见,来者不少于二十人,全骑在马上。
“会是谁?”随从问道。
“本公子怎会知道是谁?你问我?”
“是,是,小的错了。”随从忙道。
近卫皱眉:“少爷,来得方向与我们一样,会不会是追我们的人?”
“李骁的?还是牧亭煜那王八羔子的?”钱远灯说道。
近卫摇头:“不知。”
“本公子当然知道你不知道,闭嘴!”钱远灯骂道。
“是……”
“手纸!”钱远灯又道。
于是随从递去。
钱远灯迅速解决,提上裤腰带:“走!”
不管是谁,不想碰面,一切待他回河京再说。
只是回去见到马车外的迎风灯,和马车里还萦绕着的美人脂粉味,钱远灯那股怒火便又熊熊烧起。
“这两个贱人!”钱远灯咬着牙道,“休想让我再碰见!”
仿若听得到钱远灯的骂声,一个美人忽然一激灵,脚踝扭了下,险些摔倒。
另一个美人忙扶着她:“姐姐你当心。”
“嗯。”
二人不是亲姐妹,也非来自一个坊间,被选中去伺候达官者无数,她们只是其中之二,初到钱远灯身旁时,因为二人的容貌身段都一等一,便难免相轻,看不惯对方。
这次军旅之行,她们一同受着男人们的戾气折磨,困苦中惺惺相惜,便以姐妹相称了。
天上月亮时明时暗,她们于黑暗中摸索,走几步便要停下,待得月亮变明时,去寻地上的马蹄印。
二人都很害怕,但不敢说出来,这会儿说害怕,只会更害怕。
后边忽然传来动静,祠堂方向传来马蹄声和车轮轧过泥土的声音。
“是来追我们的吗?”一个美人颤着声音道。
“不知道,不然,我们先寻个狭窄的路躲着,让那马车过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