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模一样眉眼,神韵,处变不惊的平静,让南宫皇后确定,女童和那少女之间绝对有着十分亲密的牵系。
“那,她来找娘娘您,说得就是这个?”
南宫皇后摇头,搁下手中佛珠起身,去捧起被曾氏放置一旁,不曾捂过的小暖壶。
“毕萧想请命去设计诱捕阿梨,曾氏托我让太子将毕萧抽调走,”南宫皇后道,“曾氏独子战死后,她便一直将毕萧视为亲儿,她怕毕萧不敌阿梨。”
“那必然是不敌的。”念和道。
“她久不出门,一来便说这个,我应该帮一帮,”南宫皇后朝念和看去,喟叹,“以及,阿梨终于来了。”
念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在皇后娘娘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念和看到了她眼睛里面似有一阵光而过。
许久不曾见到她有这等神采,念和不禁微笑,说道:“但是娘娘,即便阿梨来了,您也……难道,您还想出宫去见她?”
南宫皇后没有说话,眉眼深如井,不知在想什么,安静好一阵,说道:“准备笔墨,我给太子写一封信。”
“是。”念和行礼。
·
陆明峰被控制,天荣卫由禁军统领宇文煋接手,这个消息在午时便以飞鸽传抵熙州府。
熙州府官场像是一场地震,好多才散尽家财,终于攀上陆明峰这条关系的官员,闻言差点瘫死在地。
牧亭煜正和洪元杰一起喝茶,边关心关心对方的裤裆,听闻手下来报,牧亭煜良久没缓过来,缓过来后的第一件事,他往自己的裤裆摸去。
看洪元杰露出迷惑神情,牧亭煜解释:“我看看我有没有尿裤子。”
“那世子有无失禁?”
“快了。”牧亭煜说道。
陆明峰在皇上心里的地位向来不可动摇,但惹龙颜大怒,照样能在半日之内就垮掉。
虽然消息里面并没有提到那少女,但山景城矿产一事,想也知道是谁给捅出去的。
回忆阿梨昨日在禹玉石桥畔的话,牧亭煜牙根一片酸。
不行,牧亭煜坐不下去了。
“洪将军,”牧亭煜起身说道,“你好好休养,我出府一趟。”
洪元杰面无表情:“世子好走。”
牧亭煜领着几个手下朝外匆匆而去,打算去烟波楼直接找那少女谈谈。
快出府时,他被人叫住,回过头去,是蒋梦兴和才来熙州府的包速唯。
包速唯还是牧亭煜自己昨天派人去河京叫来的。
眼下对包速唯,牧亭煜倒没什么感觉,反倒是蒋梦兴,牧亭煜看到他便心里发憷。
昨天阿梨跟他说话的时候,蒋梦兴就站在旁边,所有对话,他一字不差,全部落耳。
其人品质如何,忠诚与否,牧亭煜不想考究,而且忠诚这东西牧亭煜向来不信。
此时忠,不表示彼时也忠,把柄在谁手中,谁即是祸患。
“何事?”牧亭煜问道。
“世子,刚收到河京的消息,陆统领出事了。”蒋梦兴声音压得很低。
“我出府一趟,很快回来,”牧亭煜道,“回来再议。”
“莫非世子已知晓?”
牧亭煜没理,目光看向包速唯:“你去换身素净的常服,随我一起出府。”
“世子,”蒋梦兴上前,“您在陆统领身边这么久,依您之见,陆统领此次出事……”
“你问什么问!”牧亭煜打断他,“是你该问的吗!揣测圣意,议论重臣,你是何居心!”
蒋梦兴被吼住了,愣愣看着昨天还走哪都带着自己的这位牧小世子。
牧亭煜拂袖转身,道:“若包速唯换好衣裳回来,让他出府,我便在门外等。”
第1046章 压迫之感
对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牧亭煜向来没有太多耐心。
出来在后门停了阵,没多久,换了一身衣裳的包速唯打开后院院门。
在去烟波楼的路上,牧亭煜叮嘱包速唯,不可莽撞,也不用见机行事,只听他吩咐即可,如果没让他动手,全程不得有动作,哪怕他牧亭煜在挨揍,也得袖手旁观。
很快到了广芳河,抬头可见远处烟波楼立于炜炜日头下。
牧亭煜打开手中折扇轻摇,忽觉怅然。
他好像在不知不觉中活得越来越苟且和猥琐了。
去到烟波楼,听闻他的来意,伙计恭声道:“您可是牧小世子?”
“哦?她料到我会来?”
伙计看了看他身后一干随从,压低声音:“姑娘午前说了,若您来找,您只能带一名随从上去,而且此人不得姓包。”
牧亭煜一愣。
“放肆!”牧亭煜一名手下上前。
“欸~”牧亭煜对手下说道,“不得无礼。”
“若我一定要去呢。”包速唯对伙计道。
“别别,”牧亭煜道,“她不让你去,可见她对你有几分忌讳,让敌人生畏,乃好事。”
“一路你未说是何人,眼下之意,是阿梨?”
牧亭煜没说话,笑着低了低眉。
这讳莫如深的神情,让包速唯不悦:“牧小世子厉害,丧事喜办。”
“你素来不爱说话,现在也可以不说,刚才那话,我便当没听见。”牧亭煜笑眯眯道,眉眼弯弯,像只狡猾的狐狸。
“我追杀此人达五年之久,终于她就在楼上,牧小世子却拦我?”
“莽莽撞撞,有何用?华州一战,你和宋致易的攻袭营拼了个半死,回来差点掉脑袋,便没想过迂回智取?”牧亭煜说着,一面朝楼梯走去,“可别误了本世子的计!”
牧亭煜的计谋是多,包速唯于是忍下,去到角落拉开一张凳子。
夏昭衣靠着软垫沉沉闭目,窗帘掀着,清风徐和,她的发丝偶尔被撩动,拂过白净秀致的脸。
沈冽和支离在窗旁书案后,支离艰难地撑着身子,手指在师父的舆图上缓慢移动,边跟沈冽低声说话。
敲门声忽起,戴豫的声音在外道:“少爷,牧亭煜来了。”
“少爷?”牧亭煜说道,上下打量戴豫。
“我家少爷姓沈。”戴豫道。
“沈冽?”牧亭煜挑眉。
“嗯。”
牧亭煜于是挺了下胸板,整理衣襟:“可我是来找阿梨的,我不找沈冽。”
“阿梨也在。”
“哦,”牧亭煜眼睛变深,“他们交情不错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房门在这时被人从内打开。
叶正看了眼牧亭煜,道:“进来吧。”
牧亭煜低头看向门槛,顿了顿,抬脚迈入。
只一步,心里竟有踏进龙潭虎穴之感。
厢房宽敞,三面开窗,其中一面窗前垂着半包围的幔帐,春风温柔吹拂,幔帐飘扬,少女绰约的身姿在其中若隐若现。
幔帐另一侧立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青衣背光而立,正自幔帐上收手,看模样,是他才去放下的。
牧亭煜一眼便被这身影吸去注意,但见其回过身来,牧亭煜心里立即浮起强烈的危机感。
并非身处险境的危险感,而是男人对外貌上的在意。
非只有女人好比美,男人也爱,牧亭煜在身材上已无法追求,容貌是他唯一可以骄傲的。
午后暖软的阳光斜斜照入,沈冽湛黑的眼眸似是黑色玉石,淡淡望来,身上冷冽不近人情的气质,和牧亭煜玩世不恭的明艳纨绔形成鲜明。
牧亭煜头一次发现,有人能将青衣穿得这般好看,挺括无褶皱的衣衫长垂,中间束着看似简单,却工艺精湛复杂的墨色腰带,腰带之下,一枚天青色缀玉,然后便是让牧亭煜此生无比羡艳的大长腿。
高挑和俊美,能不能只选一样?
凭什么这人哪样都有,牧亭煜好气。
“都说云梁沈家的男子貌比谪仙,牧某信了。”牧亭煜幽幽开口。
“声音轻点!”支离不悦道。
牧亭煜这才注意到房中的其他人,不仅支离,还有另外两个男人。
他的目光于是看回幔帐后边的软榻。
这女子可真惊世骇俗,一女四男,共处一室,玩得花啊。
“你什么事啊?”支离又道。
牧亭煜笑笑,走去抬手一揖:“我来找阿梨姑娘,但她眼下正午睡,这……”
“说给我听即可。”支离道。
“敢问阁下是?”牧亭煜见他站姿和脸上的乌青红肿,其实已差不多猜到他的身份。
“你说即可,不说拉倒,”支离道,“对了,那位被我抓了裤裆的仁兄,他伤势如何?”
“他啊,呵呵,”牧亭煜讪笑,“还成吧,你俩之间的恩怨,不归我管。”
“他若好了,你便来说声,到时候我再去找麻烦。”支离怒道。
“你……不是打不过他吗?”